唤春 第20章

作者:昔在野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朝堂之上 逆袭 正剧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唤春心里一咯噔,周家女眷都走了?舅母怎么不等她呢?客气道:“我初来府中,不大熟路,可否烦劳姐姐送我一送?”

  玉镜若有所思地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冷笑一声,不无讽刺道:“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还周家的女眷,怕不是周家的婢女在此等造化吧?”

  唤春一怔,滞留虽非她本意,可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又被人当面开口讥讽后,却也不免心虚,想来东府下人应是遇见过不少这种事。

  就在她无措之时,几个仆妇也因声寻了过来。

  众人见人大喜,忙请她道:“娘子在此呢,郡主正寻娘子呢,快随我来。”

  唤春松了口气,因随仆妇们往丹阳郡主处作辞。

  来至大厅,只见灯火煌煌,周必行在厅中来回踱步,面带焦急。

  听得仆妇来报,周必行方松了口气,连忙至门前相迎,跟妹妹问长问短。

  萧从贞懒懒打量了她一眼,掩口打个哈欠,也不问缘故,只道:“果然是她,既找着了,周郎就快带人家去吧。”

  周必行作揖道谢,又将一件宽大的黑斗篷给唤春罩上,将她的身形整个包裹起来,悄声道:“莫声张,我们快走。”

  二人连夜自东府快速离去。

  路上,周必行跟她解释着,因怕坏了她的名声,孔夫人她们也只能假装她已和她们一起回家的模样,先行随着周大舅回了家中,所以才没有留下等她。

  唤春点点头,这样也好,她是个寡妇,若是闹出在宴会上长时间失踪的事,到底不利于她的名声,毕竟她一个寡妇也没法证明清白。

  驱车走出一段路后,周必行却突然慢了下来,敲了敲车厢提醒她。

  唤春不明所以,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却见不远处一道身影驱马默默跟随着。

  车前悬挂的灯笼发出柔和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路,也照亮了她渐渐热起的脸庞儿。

  唤春心中一动,她默然放下了车帘,把自己与车外的夜色隔开,黑暗中,心口随着马车颠簸起伏着。

  谢云瑾只是想确认她是否平安,见她已被寻回,也安下了心,只是远远地跟着她、看着她,没有再上前跟她搭话。

  到家后,唤春下车,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那宽大的黑色斗篷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她隔着夜色,遥遥对着谢云瑾微一福身后,方转身进了家中。

  此刻,周家众人已等的心急如焚了。

  周老夫人不见唤春同回,气的指着周大舅夫妇的鼻子骂,骂他们做长辈的一点儿都不操心,人没找回来,他们倒有脸先回来。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名声能有命重要?他们是生怕春儿名声坏了,就坏了他们用她攀高枝儿的打算吧?

  周大舅和孔夫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一句话也不敢回。

  王容姬在一旁劝解着老夫人,“此事也怪不得舅姑,东府的情况还是他们东府的人了解,众人留下也是帮不上忙,晋王殿下心慈,才让我们先回来莫声张,以免坏了妹妹的名声。”

  周老夫人听是晋王的吩咐,这才稍稍压下火气。

  夜深时,周必行领了唤春到家,众人才彻底松了口气,因问她究竟出了何事?

  唤春做出难堪的模样,强笑道:“快别说了,都怪我不中用,才喝了两口酒,人就有些晕乎乎的,便去了那假山中的藏春坞歇了会儿,不想竟睡着了,醒来时连天都黑了,我一时寻不得路,恰好东府的人找了过来,这才把我送了出来。没想到竟害长辈们白操心一晚上,这都是我的罪过。”

  说完,便要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请罪。

  周老夫人忙搂着她,心疼道:“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要人全须全尾地回来就好。”

  王容姬笑道:“怪道找不着呢,你歇那地方倒也刁钻,谁能想到人在那里?”

  孔夫人也松了口气,讪讪笑道:“藏春坞藏春坞,这下是真把春儿给藏起来了。”

  众人哈哈大笑。

  周老夫人却笑不出来,她知唤春素来端谨守礼,不是这糊涂人,此番说辞,必有隐情。因见天色晚了,也不便再细问她,遂命各自回去歇了。

  回了梧桐苑,响云又对着姐姐上下检查了一番,见她毫发无伤的,方才放了心。又见她腰带上空荡荡的,不由蹙眉。

  “阿姐,你的香囊呢?”

  响云又在她身上前后找了一遍,始终一无所获,那香囊里装的香珍贵,阿姐平素不舍得用的,这次因有雅宴,才取用了一些,怎就不见了?

  唤春怔了一怔,心有所想,却含糊其辞道:“大约是宴会混乱,掉在什么地方了吧,原也就是个玩意儿,丢便丢了。”

  响云担忧道:“东西贵贱不论,但总归是闺阁私密之物,若让人捡着了,借此污蔑姐姐的名声就不好了。”

  唤春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捡到的人若不知是我的,也不过熔了金换钱去。若知是我的……”她顿了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知是你的又如何?”响云好奇。

  唤春摇了摇头,脸上竟又泛起了浅淡的红晕,她摸了摸热热的脸颊,低喃道:“这东西头次戴,也没刻着我名字,想来不会有人知道是我的。”

  ……

  与此同时的东府。

  萧湛回到房中,第一反应是去书案前,匆匆将那几张书法纸笺收了起来。

  收过之后,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索性抽出写着短诗那张,在烛火前烧了个干净,那心中的紧张方才淡下几分。

  烧过之后又一想,自己心虚什么?人家是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淑女,应也不会在他的房间中乱翻乱看。

  哪怕真给她看到了,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名门淑女,读书也不过是捡那些正经的看罢了,哪儿会看这些杂书?她还能知道这写的是什么不成?

  何况她刚刚面色酡红,大约真是醉的不轻,一直都在床上昏睡。他这般惊慌,反倒显得做贼心虚,欲盖弥彰了。

  萧湛胡思乱想着,又往床榻走去。

  床幔内的香味依旧不散,此间却已经不见女郎的踪影了。

  他看着一团凌乱的床榻,床单已被她蹬皱成了一团,上边还落了些细小的灰尘,似乎是她鞋子上落下的。

  萧湛若有所思,原是这般弄脏了他的床帐吗?

  被褥里还是温温热热的,他的嘴角无意识地扬着,也没再唤人来更换了床单,自己随手掸了掸那落灰,就要坐下。

  忽然,手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咯到,硬硬的。

  萧湛动作一顿,竟从被子中摸出来一个做工精细的镂金香囊,里边装着的,正是那始终浓郁不散的西域异香。

  他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将香囊收了起来。

  *

  翌日一早,萧湛便将王氏父子又请来了东府。

  王静深心知是昨日东窗事发,来跟自己兴师问罪的,可脸上依旧端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反正就算闹开了,他也自有道理。

  众人落座后,萧湛便开门见山地问他,“昨日做了什么坏事?”

  王静深道:“表叔,我哪敢在您的地方放肆,您这又是冤枉我呢。”

  “是么?”萧湛看着他,“那昨日被锁在我房中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王肃闻言有事,脸色一沉道:“孽障,还不跪下,如实招来。”

  王静深乖乖跪下,嘟囔道:“我哪儿识得什么女子?我又不是那糊涂人,给表叔送女人做什么?”

  萧湛正色道:“那女子都说了是你把她骗走关起来的,你还要抵赖?你可知如此,是会坏掉女子名节的?”

  王静深心中翻了翻白眼,那些一心想攀高枝的轻浮女子,还会在乎名节?

  他觑了眼父亲,道:“我听容姐儿说,周侯想让她给父亲续弦,我不想让她做继母,可她长得太漂亮了,我怕父亲看见会喜欢,就把她骗走关了起来。我只是想给她一点儿颜色瞧瞧,让她死了这条心。可我也忘了把她关在哪间房了,哪知就这么巧呢?”

  王肃眉峰一蹙,面色茫然,他并不知有此事。

  萧湛笑他,“小鬼头儿,你还跟我装憨儿呢?”

  王静深被拆穿后也不惊慌,只冷笑讽刺道:“那女子既是一心攀龙附凤,我就帮她寻个最好的攀附,不是刚好趁了她的心吗?表叔你也是不懂风情,人都给你送上门了你也不要,你要是把她要了,我看父亲还有没有脸要她。”

  “孽障!”王肃见他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不成个体统,便拍案而起,板起脸呵斥道:“我看你是越大越混账了,索性今日打死,以免日后玷辱了祖宗门庭。”

  萧湛拦下他,不以为意道:“小孩子胡闹罢了,兄长别跟他一般见识。”

  王肃只怕晋王颜面上过不去,便坚决要教训儿子,“玉不琢不成器,今日容了他,往后岂不纵的他更目无尊长了?”

  “打吧打吧,打死了我好去地下跟母亲做个依靠。”王静深阴阳怪气地讥讽着,“男人都是坏心肝儿,妻子死了就想续弦,却要求女人为夫守节。”

  一句话,说的在座的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王肃也一时哑然,他看着儿子那视死如归的模样,对峙片刻后,无奈道:“你要骂为父,何苦连自己也骂进去?你难道就不是个男人?”

  王静深赌气道:“我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做坏心肝儿的男人。”

  王肃默然叹了口气,招手唤他上前一些。

  王静深跪行着挪到父亲脚边,腰背挺得笔直。

  王肃看着儿子倔强的脸色,颇为无奈地抚了抚他的头,叹道:“退下吧,我不听他们的就是了。”

  王静深便笑了,跟父亲磕了个头后,又朝晋王做个揖,解释道:“表叔,坏心肝儿不是骂你,你是该续弦的,我父亲有了我,就是贪心不足。”

  萧湛笑了笑,对他摆摆手,王静深就一溜烟跑了。

  王肃看着儿子的背影,对晋王叹道:“这孩子小时候还算和令可爱,如今大了,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萧湛却自顾自道:“刚刚静深所言之事当真吗?”

  王肃摇摇头,正色道:“没有这样的事,周泰不曾与我提过,想来只是小孩子玩笑胡说。何况,周泰就算提了,我也不会答应。”

  萧湛点点头,莫名安下了心。

  王肃观他神色,试探道:“莫不是你有什么打算?”

  萧湛迟疑了一下,郑重道:“先前与兄长提过我在考虑续弦之事,现已有了决断,其他人便也罢了,这总归是我的家事,别人也管不着,只是想跟兄长说上一说。”

  “如今是已下定决心了吗?”

  萧湛点头,“已经有合适的人家了。”

  王肃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遂起身告辞。

  *

  却说周家这边,唤春休息一夜,缓过神后,一大早,周老夫人便把她叫来了永庆堂。

  周老夫人深知唤春失踪之事必有隐情,于是细细追问她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知你昨夜是为了顾全有些人的体面才要那样说,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便跟我说句实话,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唤春面有难色,自然知晓那样的开脱之词是骗不了老人家的火眼金睛的,今见外祖母私下单独询问,便也不再做隐瞒,只是隐去了是被关入晋王房中之事。

  “其实我是被王抚军的儿子骗走关起来了,他是大表嫂的堂弟,我便没有起疑,哪知随他去了后,他便把我关了起来,还说什么不想让我给他做继母,我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何出此言。幸而东府的仆妇挨个房间寻找,才把我给放了出来。”

  听到这里,周老夫人面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心中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谢云瑾是她看上的,家世、品貌、年纪都很合适,跟春儿是很般配的。至于王肃,且不说他与春儿的年龄差距,就说把外甥女嫁给儿媳妇的叔父,单这辈分的问题,攀附的嘴脸,就够周氏被人耻笑了。

  现在的周氏也不是小门小户,即便比不上王氏风头正盛,大家也都是场面上的人。周大舅官秩也不低,都这般年纪身份了,不想还是一副暴发户小家子气做派。

上一篇:春心动(田园泡)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