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39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下午送走周显,秦谏还留在书画院,将周显说的几样事都安排下去,随后又吩咐人去找镌刻师,准备镌刻碑文。

  至于这字,倒不用另找人勾勒,那样到底效果差一些,只用让她辛苦些,再在碑石上写一遍就是。

  想到自己二人的名字从此就在书画院前的碑文上并排相列,秦谏不免觉得愉悦又得意,忍不住设想那是怎样一段佳话。

  沈夷清过来和他交待,自己要去京兆府了。

  他们二人主职仍是原本的职位,在书画院只是兼任,所以是两头跑。

  秦谏不知在想什么,在他要走时突然将他叫住。

  “上次你是不是说,你舅舅家有支百年老参?”

  “怎么?”

  “能转手么?我要。”秦谏问。

  沈夷清吃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怎么了?你要补也是什么鹿鞭,鹿茸,或是淫羊藿,我听说这些好使。”

  秦谏敲了他一下:“给你自己留着吧,等你要了我都不需要。”

  沈夷清笑,问他:“那你要百年老参干什么?这东西可不便宜。”

  秦谏顿了顿,叹一声气:“我继母下月生日,给她贺寿。”

  “你……”沈夷清刚想说他竟如此用心,随后又想,因为秦夫人的生日与公主的忌日正好是同一月,前后相差一天,所以他会记得。

  但是,以前也没听他说送过什么寿礼啊,谁有心情在亲生母亲忌日的时候送继母贺礼呢?

  秦谏知道他的意思,主动解释道:“上次为一样药的事让我夫人在中间为难了,我想……不如我索性低头示个好,给我母亲送只山参,她高兴了,也就不为难我夫人了。”

  沈夷清连声道:“不容易,真不容易,果真是温柔乡,英雄冢,你这是彻底被收服了。”

  “随你怎么说,你就当我昏头了吧,反正你去给我问问,若是你舅舅愿意转让,我出钱买。”秦谏道。

  沈夷清点头:“行,我回头问问,顺便给你讲讲价。”

  秦谏拍他一下,以示感谢,沈夷清便走了。

  回到京兆府,之前那打不开的锦盒已经打开了,放在他桌前。

  他坐下来开盖一看,里面竟是一沓信。

  什么意思?信谁放进来的?还是说,这盒子里本来就是装的信?

  沈夷清不由笑了,那这窃贼点够背啊,这么好的盒子,这么复杂的锁,没装金银珠宝,却装着一沓信?

  他一边笑着,一边将信拿过来,心想该不会是什么官员或是高门大姓家里的机密吧?

  但信封上却是空的,什么也没写,没有收信人名字,没有地址,没有日期。

  再打开信封,里面一封信竟有足足三页纸,而那字……

  沈夷清惊住了。

  熟悉的字迹,最右侧写着“明月君如晤”。

  

第38章 书信

  沈夷清大为好奇,这该不会是……秦谏他夫人的信吧?

  再细看信,倒似乎和秦谏给他看过的那个摹本口吻差不多。

  信上说的是洛阳连日阴雨,天又冷,她每日只能待在家中,却也正因待在家中,读了一本闲书,名为《幽怪谈》,作者本人也好游历山川湖泊,其中讲了许多荒山野外令

  人毛骨悚然的怪异见闻,也不知是真是假。

  她在信上说,将书连信一起送给明月君,但愿明月君露宿野外时不要因书上故事而害怕。

  沈夷清先是忍不住想笑,这写信人分明是作弄明月君,但又一想,这信与秦谏给他的信并不同。

  秦谏给他看的信,明月君几乎就是天上那个明月,可这封信不是,这封信的明月君更像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且很可能也在游历,会经常露宿野外。

  他看到落款,写的却是“白雪君”。

  白雪君是谁?

  明月白雪……竟像是一对挚友,或是知音。

  他继续往后看。

  这一张纸下面有落款和日期,是去年春天,下面第二三张纸却是另一封信,时间相差不远,也就前后四五天,写的是洛阳一件趣事,洛阳有个老汉去世,两兄弟为争财产大打出手,甚至双方请来妻家兄弟来械斗,闹了好几天,最后发现那老汉偷偷在外面欠了钱,抵了老宅都还差银子,两兄弟于是都推说自己不要财产,也与这债务无关,最后还上了公堂。

  这之后信上还说,她见到了他的新画《寒松图》,笔触明显比以前的画要好,可色彩却略有黯淡,是否作画时心境不好?并说听闻长安有一曲影子戏,名叫《哪吒闹海》,尤其精彩,她还没看过,让明月君有幸看了给她讲讲。

  这似乎是两封信,却都放在一个信封里。

  他又看别的信,有前年的,上前年的,最晚是今年三月初,白雪君和明月君说了很多趣事,最后道:“此书为吾终笔,此后山高水长,不复相见,吾当遥为君祝焉,君万万珍重。”

  意思这是最后一封信。为什么突然这样说呢?而且也没说原因,沈夷清很奇怪。

  然后他就翻到了去年夏天的,明显这封信是接着刚才春天那一封,对方给她回信了,和她说了作画的事,又讲了影子戏,他似乎专门为她去看了好几出影子戏,还给她带了个哪吒的皮影人偶,他看的这一封则是她的回信。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是白雪君与明月君三年间的通信,这所有信都是白雪君写的,被明月君用锦盒收藏着。似乎明月君在外游历,擅作画,居无定所,白雪君在家中……或许说,她明显是个闺中女子,大部分时间在宅院中看书、做针线、练字、学理家。

  其实他心里几乎有了答案,因为两人常会谈起明月君的话和白雪君的字,都互有点评,这字迹以及信中所涉及的洛阳、宅院、父母、哥哥等,都是他所了解的秦谏夫人的生活,至于明月君……

  上面提的画虽不是全名,但因他熟悉,都能一一对上号……这些画全是陆九陵的。

  而且陆九陵正是江南人,正在外游历。

  心中这些几乎确定的猜测,到见到下面一封信后结束。

  这一封信很厚很厚,很早,哪怕看笔迹都能看出这是白雪君早期的字,足足十页纸,全是对明月君的安慰。

  因为明月君涉入舞弊案,被禁考。

  白雪君怕他想不开,所以关心之至地劝导安慰,告诉他“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告诉他人生有许多种可能,不一定非要当官;告诉他她从不觉得状元便是第一,他在她心中永远是光风霁月的江南大才子,皎皎如天上之明月,并不靠那只朱笔来证明。

  所以,白雪君是秦谏的夫人程瑾知,明月君是陆九陵。

  他们竟然认识。

  竟然……是挚友。

  沈夷清对两人的关系认定,止于挚友,尽管这一字一句里的情义可能比很多夫妻都要深,但他们一句有关情爱的话都没有讲。

  他想起来,那时候程瑾知已经和秦谏订婚了,若再去和陆九陵有什么情爱上的牵扯,便是不忠。

  所以他们可以称之为君子之交,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的君子之交。

  真的有吗?

  而且,秦谏知道这些吗?

  扪心自问,如果是他,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有这样一个挚友……他就不信他们没有设想过花前月下,海誓山盟。

  沈夷清看着这信陷入茫然。

  他叫来了那小吏,小吏见他面前的信,很快回道:“锁打开了,但这里面的东西小的看了,只是普通信件,也找不到失主,不知要如何处置。”

  沈夷清问:“那窃贼如何说,他在哪里盗的这盒子?”

  “问过了,说是在许昌一间客栈。”

  “许昌?”对上了,沈夷清想起来陆九陵就在许昌。

  他将这信保管得这么好,却没想到竟被人偷了,如今白雪君已是秦夫人,甚至夫妻情笃,这些信要是被翻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夷清觉得秦谏一定不知此事,要不然他提起陆九陵不会那么风轻云淡,可是自己要告诉他吗,如果他知道了会怎样?

  沈夷清很头疼,要是这程瑾知真和陆九陵有什么苟且也就罢了,他一定会告诉好友,但关键人家明显没有什么逾越行为,人家就是写信,聊诗词,聊书画,聊琐事,人家什么也没干。

  但谁心里又不堵得慌?看程瑾知信中所言,她对秦谏的状元非常不忿,更多是对陆九陵的委屈与同情,也许在她心里,秦谏真就只是运气比陆九陵好而已,陆九陵更配得上那个状元。

  作为秦谏的好友,他十分生气,谁不是闻鸡起舞没日没夜地读书才能金榜题名?谁的功名是天下掉下来的?陆九陵遭难是他的事,与秦谏有什么关系?程瑾知作为秦谏的未婚妻,怎能如此?

  亏秦谏还对她那样好,助她在书画院中扬名,还想因为她而给继母送贺礼!

  此时小吏在一旁问:“那窃贼好似打个三十大板就能放了,就是他许多贼脏也没了,这个盒子也没见人报案,该怎么着?”

  沈夷清回过神来,回道:“这信和这盒子我收下了,你就当没见到这盒子,也不用报上去,其余的我来处置。”

  小吏也不多问,连忙道:“好,那沈大人处置,小人便省了一桩事。”

  小吏退下,沈夷清将信收好,长叹一口气。

  这可弄到个烫手山芋,告诉秦谏吧,弄得人家夫妻不和,不告诉吧,又过意不去。

  他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秦谏下值回家,立刻到绿影园,却见程瑾知不在,一问,被秦夫人叫去了没回来。

  他只好按捺住那大好的消息,坐到檐下喝茶,一边看着随风摇曳的翠竹,一边等她。

  程瑾知回来时神色有些凝重,看见他才露出浅浅一笑。

  秦谏看着她过来,问:“怎么了,又挨训了?”

  程瑾知摇头,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轻声道:“有一件事。”

  “嗯?”

  “我要出门两日。”

  秦谏很奇怪,“去哪里?”

  “有个表姨母,原本是嫁来京城的,前些年过世了,她有个独女,嫁在许昌,前日过世了,会在家停灵七八日,母亲让我带禹弟去走一趟,替她送送那表外甥女。”

  秦谏算了算这关系,问:“这关系有些远了,还要走吗?”

  “原本没走了,只是这表姨母对母亲有恩,母亲过意不去。”

  秦谏只问:“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吧,过去正好送人出殡,出殡第二天就回来。”

  “如此就是大概下月初三回来?”

  程瑾知算了算,点头:“不是初三就是初四。”

  秦谏拉住她:“初六之前要回来。”

  “为什么?”程瑾知想了想,“对了,初六是母亲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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