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表哥 第81章

作者:苏幕幕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秦谏低下头去,手将面前茶盏越握越紧。

  秦谏放轻了语气,继续道:“现在你脸上的伤痕淡去,事情也平息了,你却要同她和离,这算什么,负心绝情抛弃发妻么?说不定别人还要猜测,她是因不能生养才被你强行和离。”

  秦禹立刻抬头,否认道:“绝不是这样!”

  “可你做出的事,却会这样。”秦谏道。

  秦禹看向他,为难道,“我就是怕她不喜欢,怕冒犯她。”

  “你不试过,又怎么知道她不喜欢?”秦谏反问,“至少你可以告诉她,你是想好好对她,好好和她过日子的,她欢喜最好,她不欢喜你就等着她,等她欢喜的那天,我不信她和你一样呆,竟还想着和离。”

  秦禹这会儿突然发现大哥确实比自己有勇气。

  表姐也是一定要和离的,都去江州了,他还能将表姐追回来,让表姐回心转意,可见大哥教的一定可行,就算他怕她不喜,也要试一试。

  他点点头,答应下来,让秦谏先不要声张,也绝不要让父亲知道。

  几天后,姚望男就从洛阳回来。

  她是大方爽朗的性子,这一趟从洛阳带回了许多好东西,姚家的瓷器,江南的胭脂,东海的海货等等,全拿着给婶婶妯娌分发,哄得二婶三婶都十分欢喜。

  她却没给秦禹,秦禹心中不免落寞,先前打算好等她回来就和她说,现在见她这样,又开始打退堂鼓。

  直到入夜,他早早回房,也听见她那边整理完,丫鬟都退出去,是时候找她了。

  但他坐在书桌旁,犹豫,纠结,好几次起身又坐下,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去了就是想圆房的意思,又怕太唐突。

  可一直这样下去的确不行,现在是大哥知道了,以后父亲知道还不知会怎样……

  就在他再一次作好决定起身时,一抬眼,却见到姚望男站在隔间门口,一动不动看着他。

  他惊了一下,忘了说话。

  姚望男靠在门边道:“你没睡的话,我想和你谈谈。”

  秦禹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也完全想不到她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愣了半天他才道:“你……你说。”

  姚望男说道:“去我那边吧,你这儿冷。”

  他这里已经撤了碳火,她那边还燃着。

  他从椅上起身,她转身回去。

  等到她卧房,她到床边坐下,秦禹端正坐旁边的椅子上。

  姚望男看向他道:“我们这夫妻关系,你怎么想的?”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她便接着道:“我回去被我娘说了,说我没事干,不好好过日子,一个人跑娘家去,让以后要是没带着姑爷,就不必回去了。”

  “那下次我……”顿了一会儿他才道:“和你一起回去。”

  姚望男抿抿唇,露出几分高兴来:“这可是你说的。”

  “嗯。”

  姚望男又道:“所以你怎么想的?你后悔没拗过你母亲,成了这婚,打算着以后找机会和离?”

  这些话他早已想过无数遍,只是现在换了她主动,他便很快回:“对我来说自然没有,我是知道你不愿意。”

  姚望男却立刻怒道:“我不愿意那是因为你们侯府太欺负人,想轻视就轻视,想娶就娶,当我是阿猫阿狗!”

  秦禹也知道母亲当初做得狠厉绝情,回道:“对不起,母亲一辈子强硬惯了,到最后也是为了我,一切都怪我。”

  姚望男道:“我也没怪你,我只是……”

  她叹了一声气,秦禹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说要和离是想找机会弥补,但大哥和我说和离不是什么好办法,于你于我都不好,不如好好过,做一个好丈夫。”

  “你和你大哥说起这个了?”姚望男问。

  秦禹解释道:“是大哥主动问我。”

  姚望男猜测,他们分房睡的事只是长辈不知道而已,下面丫鬟婆子再清楚不过,秦谏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她略有些别扭道:“我没有不喜欢你,我觉得你还不错。”

  秦禹蓦地看向她,见她偏着头看着别处,没与他对视,想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母亲会对你不敬,是因为那时她在给我议亲,我和她说我不愿意,我想娶的是你,她才会……”

  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正面表达过事情的起因是他先对她动心。他继续道:“我这辈子多半没什么出息了,就是打理族中事务,拿些月例钱罢了,但我会好好做这个丈夫,你说的瑞儿什么的,没有那回事,我不会那样。你想回洛阳,我就陪你回去,你要打理那些铺子,你就去打理,总之你按你喜欢的样子过,我虽说愿意为了你和离,但你如果不想,我更欢喜,更愿意。”

  “那行啊,谁没事想和离啊!”姚望男一副大方的模样,顺口道。

  秦禹不由笑了出来,随后想起什么来,又问她:“那你是被逼的吗?因为无路可走。”

  姚望男又露出几分别扭来:“为什么你总要这么问?”她撇嘴道:“我说了是因为你们家欺负人啊!谁愿意被按着头罚酒?”

  秦禹连忙解释:“但你之前说过,对我没有任何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表姐,不会和我多说半句话。”

  姚望男深吸一口气:“你可是侯府公子,我是什么?我能对你有什么想法?”

  说完又委屈嘀咕道:“没想法就被敲打了,有想法还不知会怎样呢!”

  秦禹立刻到她身旁,在床边坐下,停了停,突然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替我母亲道歉,但如今……我感激你愿意和我一起。”

  姚望男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觉得他虽清瘦,手劲却不小。

  她有些脸热,不由低下头去。

  秦禹迟迟没放开她的手。此时此境,似乎他就不该再回到自己那边去,但巨大的惊喜前,又有些不敢相信。

  他倾身靠近她,她突然开口:“等一等,我——”

  “我不是不愿意,是今天才回来,有点累……我听说那个……不是什么好事,特别疼,所以我想先休息一天再说。”她说,然后认真地看向他,以示真诚。

  秦禹笑了,轻声道:“好。”

  待要起身离开,又忍不住问:“那可以我今晚在这边睡吗?我……不做什么。”

  姚望男想了想,同意了,毕竟两人已经说好了。

  等到第二天她才陡然惊觉,这人看着老实,其实蔫坏!

  ……

  秦谏回京没多久,一首诗在江南传开,是程瑾知写的,名为《寄秦郎》,写的就是两人在江州错过,她回来,他已离开的怅然愁绪。

  秦谏见到诗,回了一首长诗,题名竟是直白的《瑾知》,从两人相识,到含恨分离,到再次交心却已姻缘不再,足足一百五十句的长诗,堪称缠绵悱恻,荡气回肠。

  秦谏

  本身是自小的神童兼状元,曾经做过重臣,现在却因意外失了前程,迎娶多才美貌的表妹,又迅速和离……大起大落的人生加诗中之文辞华丽而情致哀婉,让这故事、这诗迅速在京城传开,乃至与那首《寄秦郎》都被编了曲,成为秦楼楚馆弹唱的热门曲目。

  如此一来,无论秦家还是程家,都不会有人上门说亲了,毕竟两人思念到了这地步,程惟简竟成了那个棒打鸳鸯的人。

  秦谏趁这机会,再一次前去程家别院拜访、送礼,表决心,终于让程惟简松口。

  秦谏的确暂时没了官职,但他年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他日做个七八品官应该是可以的,加上秦家的侯爵,其实也依然不差。

  最主要是这么一搞,女儿也只能再嫁他了。

  程惟简一点头,秦谏一天不等,马上到洛阳提亲,也就将亲事定了下来。

  秦谏的意思,自然是越快成婚越好,程家便开始摆架子,秦谏于是开始伏低做小,一边频繁送节礼,一边和程家谈聘礼,大笔绸缎田庄往上面加。

  这聘礼单子传到江州,程瑾知坐不住了,从书画院请辞,回到洛阳来。

  她回来时正是盛夏,秦谏一听她回来,马上就从京城过来,当下又不是什么年节,只好拖了批布料过来,说是绸料轻薄,给程家人做夏衣,属于有事没事过来跑一趟,却都不空着手。

  与程家叔伯寒暄了一番,程瑾知才找到机会,请他到后院坐下喝茶。

  直到两人坐上后院的凉亭,才相视一笑,程瑾知和他道:“这么热,来做什么,路上都要中暑。”

  秦谏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她下意识往周围看去,又想到看到就看到,不必在意,这才安了心,没抽回手。

  秦谏说道:“你回来了,我怎么能忍得住?路上累吗?”

  “还好,那几天正好阴凉一些。”

  他问:“怎么就突然回来了?书画院再不去了?”

  程瑾知瞪他道:“你把聘礼上写那么多东西,好像家都快搬空了,你后面没俸禄了,只靠公中发那么一点月银,要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我可不想到时候花我嫁妆度日。”

  按习俗,女方给的嫁妆是专给新娘子的傍身钱,要体面的夫家不会动;而聘礼则是男方给女方父母的,不必拿回去,秦谏好似疯了一样的砸钱,程瑾知实在忍不住了,哥哥前程可比秦谏好,程家也不差钱。

  听她这样说,秦谏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落魄,我母亲还留有钱财呢。”

  “那也不能坐吃山空啊,以后不得嫁女娶媳吗?”程瑾知说。

  秦谏看着她,认真道:“真穷成那样了,我也还是可以做官的,能挣一点是一点。”

  程瑾知明白,做那些闲散度日的官职非他所愿,他心气儿高,不在意那点钱,也不在意那点官职,宁愿什么都不做。

  知道他说得勉强,她另一只手也握住他,和他道:“你省着点花就行了。”

  秦谏温声道:“娶妻不同,这是大事,以后再节省。”

  这时一阵清嗓子的声音传来,两人一抬头,见程夫人往这边过来。

  程瑾知连忙将手抽出,坐端正。

  程夫人与程瑾知容貌相似,温婉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来:“穆言,她大伯问你有没有空呢,要请你喝酒。”

  程家大伯已经从远处过来,秦谏站起身,朝程夫人道:“那我先去了。”说完,看向程瑾知,眼含情丝。

  程瑾知说:“我待会儿去给你安排床铺。”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而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安慰:反正不是今天走,后面还有时间。

  于是他笑笑,道了声“好”,离去了。

  程夫人将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

  没想到曾经闹到和离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腻歪起来了,她叹一声气,坐到亭中道:“你们这,分分合合,闹得像过家家似的。”

  程瑾知回答:“虽然是反复了,但每一次也是深思熟虑,不是过家家。”

  程夫人问:“深思熟虑,这次是想好了吗?后面不会觉得后悔了?”

  程瑾知想了想:“以后的事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这是我最想做的选择。”

  程夫人发现女儿温和的外表下有一颗叛逆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从她执意不回秦家开始。

  然后要去江州,要和离,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亲事,又突然跑去岳阳,最后还是选择秦家这个表哥。

  每一次的决定都如此大胆,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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