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成婚后(张鸣筝) 第13章

作者:张鸣筝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二人对坐吃馄饨,身边是清幽的深春景致,眼前是朦胧的昔日对头,画面异常和谐。

  末了,楚懿撇开眼,低头轻舀一口汤喝下,随意开口:“你助我得到神刀龙鳞,我也许你一个回报,现在可以开始想想准备管我要些什么。”

  “比如,你刮破的衣裙,可以让我补偿给你一件。琼衣阁上等织品、成衣,都可以。”楚懿道:“再比如,玉簪螺钿、陶瓷玉器、书画墨宝……”

  “若是这些我都不想要呢?”容今瑶托腮望着楚懿,状似为难地打断他。

  楚懿蹙眉:“你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会尽量满足。”

  “琼衣阁的成衣我可以自己买,玉簪螺钿什么的我也不感兴趣,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回报。”容今瑶目光一动,扬起脸,笑盈盈凝望着他,明媚亮眼,万花羞落。

  树影婆娑,春水水面映着点点绿影,她说:“我想要你的人情。”

  人情?

  楚懿一顿。

  他之所以这么提议,就是因为不想欠她人情,剪不断理还乱。

  尤其像他和容今瑶这种微妙的关系。说彼此熟悉吧,仅仅有过一段同窗之谊,不过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对容今瑶这个人保持存疑态度;但要说不熟呢,他们又是外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如今还有不期而然的婚约。

  总是有无形的羁绊将他们拉近,而这逐渐缩短的距离,好似都是容今瑶一步步走来的。

  楚懿笑了笑,道:“人情馈赠也分很多种,可要财、权、礼……也可要人、要情、要心。”

  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容今瑶,一双深情眼尾睫微垂,含笑时会微微弯起来,少一些锋利与冷峻。他知道自己姿容甚佳,所以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眸光在此刻风景的映衬下,变得暧昧柔和。

  他问:“前三者你都不想要的话。那么请问公主,你想要我什么?”

  楚懿的眼神很有诱惑力,容今瑶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那幽邃的眼波中。

  可她分明也看得出来,这含笑地假意撩拨之下,是他饶有兴致的窥探,以及淡漠的态度。

  容今瑶定了定神,冷静的思忖了一番,自己是想要他的人、情、心吗?

  出于顺利成婚、避免和亲的目的,她是想的,毕竟她表达出来的爱慕是自身遮掩。出于人之本心,她又没那么想了,反倒是希望楚懿一如既往的讨厌她,这样就不会强求她什么。

  沉默片刻,容今瑶倏地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道:“先欠着,等日后我想到了再来找你讨要。”

  楚懿眉梢一挑,手指轻轻叩桌,散漫道:“看来公主是非要同我剪不断、理还乱了。”

  这个阴差阳错的误会正合容今瑶心意。

  楚懿厌烦她的无故亲近和肆无忌惮的撩拨,她偏偏就要挑战他的底线。

  容今瑶凝眸看他,莫名一笑:“是啊,也许这样以后我就会变成你的心爱之人了呢。”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楚懿唇畔边的笑意也愈来愈淡,最后只能低低叹了一声:“算了。”

  恰在此时,他无意间抬头,发现南小街正对面杏莺楼二楼的浮台之上,一闪而过几道黑影,貌似窥伺了他们许久。

  楚懿微微沉吟:“杏莺楼……”

  容今瑶乔装打扮去杏莺楼堵他却被所谓“贵客”调戏的那日,他便已经察觉到那些贵客的口音并不是上京人。外来人,却能在杏莺楼二楼厢房里常入常出,似乎有长居之意。

  在花楼久住,是为了什么?

  楚懿眉头一皱,两条长腿跨过板凳,就要离开。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掏出钱袋回首递给容今瑶,说:“我现在有一点事情要去处理。”他指了指桥对面,“过了归路桥就是琼衣阁,你先去那里选衣裳,等我去找你,之后护送你回宫。”

  “选衣裳干什么?”

  楚懿看她一眼:“堂堂公主,消失两日后一身布衣出现于人前。你是觉得关于你的流言蜚语还不够多?”

  转身融进人流中。

  容今瑶一时无言,难得被噎住。她静静看着那抹绛红背影消失在眼眶,忽然弯了弯唇,转身朝着归路桥对面走去。

  ……

  琼衣阁是上京城内颇负盛名的成衣铺,簪缨世族的夫人小姐、高门大户的公子少爷常来定制华裳。一些往来常客,掌柜皆熟稔于心,不用他们主动提,自然而然就会把时令新品留给这一批人。

  价格被哄抬至水涨船高,隐形之中,琼衣阁门槛渐高,平民百姓难再入其门。

  刚一进阁,一楼柜头后拨弄算珠、盘算账本的店伙计闻声抬眼,匆匆瞥了一下容今瑶身上的衣裳,语气怠慢:“一分价钱一分货,姑娘此次来,不知是否带够银子了?”

  眼前少女一身粗缯布衣,并未佩戴珠玑饰品。不施粉黛的脸清丽脱俗,玉莹尘清,也就十七岁左右的年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

  店伙计只摇了摇头,长着一张仙女脸又有什么用?穷人而已,总是买不起还硬要往里凑,他们可没有这个闲工夫伺候!

  “一楼的衣裳随便看看,二楼的衣裳你负担不起,就不带姑娘上去了。”伙计随意道。

  容今瑶目光闪了闪,微微一笑:“就二楼了。”

  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在白羽营养病期间,青云买回来的常服。男子眼光总是粗犷,这一身布衣看起来毫无光色,穿起来倒是舒服。若不是皇宫之内要求繁复,楚懿所言也颇为在理,她也不会来这琼衣阁。

  拨弄算珠的声音噼啪错落,声声清脆,却无人前来引路。

  他们这种看人下菜碟的态度,实在令人气闷,容今瑶淡声道:“还不引路吗?”

  两个店伙计手上的活儿停了,双双对视,眼中讥讽。其中一人从柜头后出来,走到容今瑶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既要上二楼,还请交予三十两押金。”

  容今瑶眉心微蹙:“这是什么规矩?”

  “这是琼衣阁的规矩。”伙计道:“不乏有人像你一样一来就说要去二楼挑衣裳,每每试完,不买不说,还会在衣裙上留下难闻的气味……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姑娘见谅。”

  明晃晃的嘲讽与驱赶。

  容今瑶神色淡了下来,手触摸到腰间的钱袋,顿了顿,又放下:“上京之内,既然能出来一家琼衣阁,那便也能出来第二家、第三家……掌柜的应该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会故意收取客人押金吧?再者,织造局知道吗?”

  店伙计瞳孔震动:“你血口喷人!”

  这姑娘看起来好欺负,怎么一张嘴就变了个样儿!店伙计挣扎道:“你没有证据,不买赶快走!”

  少女神色恬然,平静地逼近一步:“要不把掌柜的叫出来问问?”她掏出钱袋,在店伙计面前晃了晃:“这押金我给得起啊,但我不想给。”

  店伙计的脸“唰”的一下变白。

  她微微一叹:“这就急了,若是告到府衙……”

  “大昭律法有言,行商之人不得擅自收取买家押金。在下不才,斗胆一问,琼衣阁这是在罔顾律法吗?”

  猝不及防的,有男人的声音见缝插针打破僵持,他的音色清冷孤傲,还带有江南独具的温柔。

  容今瑶回头望去。

  直立在门口的青年,一身清雅袍衫,缀有淡墨竹影,雅素为基,袍袖飘飘。他身边还站着个姑娘,面容清秀,不似肩侧男子的沉稳,性格更跳脱些,一看就是被宠大的孩子。

  她拿着一串糖人,拉过青年的手臂,指着琼衣阁牌匾道:“表哥,这还叫什么琼衣阁啊?干脆叫——‘穷’衣阁算了!这家掌柜的也是,毫无经商头脑,干脆直接倒闭吧!”

  闻言,容今瑶扑哧一笑。

  店伙计哑然,只听青年继续道:“百姓之间互相蔑视,无异于玩火自焚。大昭都城乃天子脚下,上京中人与人互相苛责之事数不胜数。待殿试策问,我定当将此现象呈上。”

  殿试……

  这人是考生!

  只道今年入殿试者凤毛麟角,一想到这不起眼的纠纷竟然会被人呈到天子面前,店伙计吓得腿一软。

  趁着掌柜没有下来问罪,二人立马向容今瑶道歉:“姑娘对不起!小的们这就为您引路。”

  容今瑶不为所动:“不必了。”

  青年沉静道:“你们骗了多少人,就要赔偿多少人。与其同姑娘家在此处纠缠,还不如去问问你们掌柜的,该怎么办。”

  琼衣阁中一派寂静。

  青年并无久留之意,对他而言,这只是路见不平偶然相助的一桩小事而已。待店伙计仓促上楼后,容今瑶回身,青年刚刚抬脚离开,她喊了一声:“公子留步!”

  随后追了几步出门,想要同他道声谢谢。

  只不过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容今瑶的脚步反倒是放慢了,因为她看到他们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头戴帷帽,身材纤长,一只手上提着食盒,应当是刚从南小街打包了吃食。

  “昭昭,阿凛,发生何事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温柔至极,恰入耳际却令容今瑶心生寒意。

  那女人的声音——

  她无比熟悉!

  被唤“昭昭”的女孩儿跑上前挽住女人的手臂,拉着她往前走,佯装不满:“娘,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饿死啦!我跟你讲,表哥刚才见义勇为了呢。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

  容今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顿顿地凝视前方的三人背影。

  她喉间溢出焦灼的声音,想要出声拦下他们,奈何那三人转瞬间隐没于熙熙攘攘之中。

  昭昭……她在喊别人昭昭?那个女孩儿,也叫昭昭吗?

  容今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开始沿着这条路向前狂奔,想去证明自己的猜测,即便踉跄跌仆,亦浑然不顾。

  脸色发白的少女奋力拨开人丛,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喜悦与痛苦交织,像无休止的海浪,汹涌澎湃。从前的往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铺天盖地的痛苦一瞬间笼罩,几欲使人窒息。

  她只想寻到那三人!

  然而,一只手凭空出现,忽然攫住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拽离拥挤喧嚣的人群。

第16章 如果能让她打消喜欢我的……

  上京城远远比姑苏要繁华。

  宝马香车,雕饰华彩,烟柳画桥之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旦融入人群,瞬息就会淹没其中。八街九陌喧嚣之声迭起,如潮翻涌,尽显市井繁华之景。玉冠锦衣者、柴米油盐之俗并存,无所不有。

  “娘,这上京城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好,我瞧着比姑苏热闹多了。就是这里的人吧,总是眼高于顶。瞎子坐上席——目中无人呐!”

  青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宋昭儿,莫要以偏概全。比如方才琼衣阁里那姑娘,就不是你所说‘目中无人’之人。”

  宋昭儿努了努嘴,晃着女人的手臂撒娇:“娘,你看表哥,只会教育我!”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青年,笑得狡黠:“从前怎么不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关注,难不成是一见钟情啦?”

  青年淡道:“慎言。”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若是我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定是会死缠烂打也要得到幸福的,时间久了他自会被我的心意感动。”宋昭儿转头问女人:“你说对吧,娘?”

  女人微微一怔,眼中情绪繁复。

  宋昭儿所言让她倏尔想起一个人,一个不该被忆起的人。那个人也曾说:“时间久了,她自会被朕感动。”

  她甚至……动摇过,也因此痛苦地挣扎了许久。

  所以当她回到江南,回到叶家,曾一度深陷在崩溃与无尽恨意之中无法自拔,划破脸、划破肌肤,日日用痛苦吊着灵魂。在皇宫中,求死一事对她来说难于登天,她却一心想要自尽。出宫以后,死亡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可她退缩了。

  宋一简也因她的缘故折了两条腿,在她入宫封妃后的一两年里,宋家人给他说了不少亲事,可没有人不嫌弃宋一简是个瘸子,只能推拒。宋家人日日恳求,希望宋一简可以为宋家留个后,他顶着压力娶了一个不嫌弃他的屠户之女,可那个女人终是厌弃了他寡言沉默,也离开了。

上一篇:衔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