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成婚后(张鸣筝) 第14章

作者:张鸣筝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在父母亲人关切的眼神中,在宋一简十年如一日的陪伴中,叶欢意感觉到,心口处的那些破碎被一针一线缝合。

  后来,她与宋一简重归旧好,有关上京的所有记忆久久蒙尘。她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所以格外呵护。哪怕是宋一简的女儿,她也视若亲生骨肉。

  而欢意宫偏殿里小心翼翼牵着她手的女孩,只当成是一段耻辱,永埋在心底。

  家中的小辈们并不知晓她的过往,若不是表侄叶凛进京赶考,宋昭儿哭哭啼啼偷爬叶凛的马车,她是绝对不会踏上上京这片土地的。

  也罢,待叶凛殿试结束,她们就离开这里了。

  但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思绪收拢后,叶欢意宠溺一笑,摸着宋昭儿的头,回道:“昭昭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只要你幸福,娘怎么样都可以。”

  叶凛无奈摇了摇头,提过女人手中的食盒,温声说:“姑姑,你迟早要把她宠坏。”

  三人有说有笑,随着人流往前走。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慌使叶欢意顿住脚步:“嘶——”

  她的心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小手紧紧掐住,耳边嗡嗡响起女童的哭声,致使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等一下。”

  叶欢意有些失神地回头看去。

  街道左侧,“哔哔剥剥”的油花溅到空中,油饼酥的香味缭绕于鼻端。街道右侧,忽闻“咚”的一声,烟腾雾绕,爆声四起,爆出的孛娄转瞬间盈满竹筐。

  叶欢意举目四望,周遭的一切在此时此刻安静下来。她的目光在熙攘的人潮中往返寻觅,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可是冥冥之中,她感觉有人追了过来,且非常急迫。

  她开口问:“是不是有人一直在追着我们?你们有感觉吗?”

  表兄妹二人皆是沉默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须臾,叶欢意回过头,脸上的迷茫之色稍稍收敛,她轻叹一句:“许是我听岔了吧。”

  孩童的笑声穿过街道,身穿白布罩衫的小厮托盘奔走呼卖果干,吆喝连连。归路桥两岸卖鞋、卖小吃的各类小摊驰放,市井繁华白昼通夜。

  这热闹声传到无人在意的角落里,便显得有那么一些刺耳。

  ……

  午后,城南国公府远不似城中热闹。

  这里只能偶闻几声鸟雀啼鸣,柳叶簌簌。国公府府门两侧伫立的石雕狮子旁边,种着一棵歪脖子树,看上去已有些年头。劲装少年轻车熟路地足下一点,借着歪脖子树的树干,跃过围墙跳进自家院子。

  树叶落了一地。

  小院不大,但胜在安静。中间有个方型高台,是楚懿自小练武的地方。高台旁是兵器架,同白羽营一般,上面插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他往前走出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凌厉的长枪忽然袭来,枪尖上寒光一现,雪白枪影“咻”地一下飞过。

  楚懿双眸微眯,唇线拉直,右脚往后一蹬,做出起跳的姿势。而后,他收敛笑容,看准机会猛地冲出,手上力道汇于一处,几番旋身,将带有凛冽凶意的长枪紧握手中。

  楚懿神色微变,往前方一看:“楚国公,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从高台背后走出来两个人,依照他们的神情,想必已经恭候这位翻墙之人多时。

  “回来了?”楚国公道。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楚懿弯了弯唇:“我……”

  青云冲着楚懿挤眉弄眼,用右手偷偷指了一下身侧的中年男人,抿唇摇了摇头,示意楚懿不要继续说了。

  方才,楚国公将手中的长枪狠狠掷向楚懿,不留丝毫情面,他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上。真是不明白这父子二人怎么每次见面都要打上一架。

  楚懿垂首叹了声气,眉梢微挑,边往二人的方向走,边玩笑似的道:“怕打扰楚国公午休,这不?只能走些‘歪门邪道’。”

  楚国公负手而立,见他赤手接枪时,眸中微露嘉许之色。但很快,他辞锋转厉,质问道:“皇宫之内,太医济济,外间亦有名医坐堂。你们二人如今尚未成婚,你怎敢把公主带回白羽营?”

  楚懿走到楚国公面前,将长枪扔给青云。青云接过来,随后双掌贴合,弯身向二人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楚懿淡笑着说:“您分明都什么知道,却还来质问我,是想要试探我对六公主的态度?”

  年轻人笑了笑,走到方型高台之上,从箭筒里抽出一把羽箭,搭在弓上。他侧首看向台下的中年男人,漫不经心道:“起初我还纳闷您怎么会突然赞成这门婚事,如今一看,这婚事背后定然有您的手笔。”

  “嗖”的一声,第一箭射出。

  楚国公看向正中靶心的箭。

  第二根箭矢搭上,楚懿侧头,手微微松开,接着道:“您一早就料到了,我此次回京必然免不了被陛下赐婚。手握兵权,陛下会忌惮,朝堂之内也有政敌对您、对我虎视眈眈。六公主虽不得圣宠,但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甚好,如此一来,我也算是得到太子庇护了。”

  他曾以为这婚事是容今瑶步步为营谋来的,如今这么一看,他们楚家的目的也并不纯粹。

  亏他还在碧桃林里说这婚事成不了,这婚约于谁都很有利,简直是一场人为的“命中注定”。

  楚国公深深看了楚懿一眼,少年正耸着肩,不甚在意地端视自己。楚国公沉声道:“还不算太愚钝。”

  前途无量,有楚国公府为倚仗,白羽军精锐为后盾,天子对其宠眷更是达到了让他人眼红的程度。然而宠极必危,此理昭然。楚懿无心朝堂之争,不屑权谋之术。身为父亲,当为儿子筹谋深远。

  中年男人语气无奈:“上京城皆传,你对六公主情有独钟。方云朗那小子也四处宣扬,六公主亦倾心于你,你们二人是两情相悦,搞得朝内许多同僚都来问我。我之前可从未听你提起过这件事……”

  楚国公极为好奇:“所以,你们二人到底什么关系?”

  又是方云朗,欠收拾且大嘴巴的小屁孩儿。

  楚懿掐了掐额心,答得坦诚:“凭心而论,一直都算不上相熟。那些传言根本是子虚乌有。”

  “但我听说,六公主一直对你……”

  楚懿无言片刻,有些心燥地打断道:“爹,我可以应下这桩婚事,如约成婚。不过能做到的极致,也只是跟她相敬如宾了。”

  楚懿目光带笑,不甚在意地开口:“战场上刀剑无眼,边疆生活苦寒劳累,这是我的生活。”他低下头,“我不能轻易给容今瑶承诺,也不能给她希望。如果能让她打消喜欢我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楚国公看向楚懿,眼中划过忧色。

  那个九岁时在破落城池中扬言要名震天下的男孩,而今已长成了大人模样。稚嫩的面庞与此刻的韶朗俊容一点点重合,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眼里涌上了一丝惆怅。

  少年的侧影被晕在日光之下,此时他站在高台,茕茕孑立。楚国公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却是他站在城墙之上,铁甲红绸,血迹斑驳。

  沉默良久,楚国公道:“殿试过后就是皇家宫宴了,宫宴一结束,你与公主婚期将至。以你们二人的八字,钦天监占卜定下来的日子是五月十二。该准备起来了。”

  他嘱咐楚懿:“六公主……很不容易。你就算不喜欢她,也要心软一点、柔和一点,分给她一些,独属于家人的关爱。”

  家人的关爱……

  闻言,楚懿愣了愣,他放下射箭的手,目光沉沉盯着箭靶,忽而想起了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狂奔的容今瑶。

  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只自顾自地跑,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来往马车漠不关心,若不是他及时将她拽开,容今瑶或许就要被马蹄踩在脚下。

  他把有些失控的容今瑶拖到角落里,隐隐有些怒气:“你不知道躲吗?”

  容今瑶只是木然地回看他,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衣服未买成,她又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始终沉默着。最终,楚懿给她套上一件莲青色披风,又租了一辆马车,自己则骑着马跟在其后,将她护送回了宫,把一些不必要的、或许会针对容今瑶的流言蜚语趁机扼杀。

  从头至尾,以示尊重,他没再多问一句。

  他记忆中的容今瑶,长着温软可欺的一张脸,实际上却拥有乖戾敏感的性格。她一直都很爱笑,在凌云堂是柔和敷衍的笑,在皇宫里是乖巧讨好的笑,在他面前是做作含羞的娇笑。

  正是因为她始终笑盈盈的,所以让别人都忽视了,她也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短短几日,楚懿见了不下两回。

  末了,楚懿拧眉,若有所思地问楚国公:“爹,你能给我仔细讲讲,叶贵妃的事么?”

第17章 小六姐,移情别恋了?

  围猎盛会在漠北人的影响之下草草结束。

  本是用以彰显大昭国力繁盛,借机向漠北与百姓证明,那一战过后,大昭始终在养精蓄锐,蓄势待发。谁知漠北人竟然无声无息地潜入上京,甚至潜藏在随行人员之中,对楚懿与容今瑶出手。

  皇宫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阴郁,上京城也陷入暗流涌动之中,楚懿与容今瑶的婚约在这个节点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议论之人少了许多。即便漠北人没有掀起大的风浪,大昭帝心中依旧烦闷不已,他与朝臣夜夜殿中议事,由此免了几日其他皇子公主的请安礼。

  容今瑶回宫之后,敛下有些颓唐的情绪。趁着皇帝与皇后并未单独召见她,便又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她提起神儿来派人去南小街和琼衣阁搜寻那三人的踪迹,谁料外面的消息还没苗头,皇宫里倒是热闹起来了。

  近日,皇宫中有一则消息传出。

  三年一次的殿试在即,入者少之又少。考生本身没什么可稀奇的,无外乎多么有济世之才、多么头悬梁、锥刺股。但——今年不同,今年入选者中,有一位来自江南,姓叶,身份较他人来说有些特殊。

  因为啊,他与那位不可明说的贵妃有着颇深的渊源。

  有人道:“听说叶凛是叶贵妃的表侄,按理来说,也应当是陛下的前……表侄?六公主的表哥。”

  “嘘——这话可莫要再说了,教人听去恐怕徒生事端!叶贵妃既已不在宫中,那么也就不存在什么表侄不表侄的了。”在御花园内修剪枝桠的宫人垂头,小心翼翼地将萎烂的叶子剔去。

  叶欢意虽已离宫十年,但每一位宫人还是对这位贵妃有着极深的印象。

  大抵是她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做了太多令人咂舌惊讶之事罢。皇帝对她的态度阂宫上下心照不宣,尘封了许久的人物如今一经提及,外加消息添油加醋地流传……

  扰乱的,恐怕不单单只是容今瑶一个人的心神。

  几缕微风缠绕着思绪飘走,也拂过落了一地的残花。落花之瓣,萎黄而无力,在污浊的土地之上静静躺着。它曾经是那样娇美,而今却孤独的晾晒在地面。

  宫人四下望了望,于心不忍,便将满地残花扫起,轻声短叹道:“听说这次殿试入围者不足百人,只是不知道,若叶凛才华横溢,陛下会不会选择将他留在宫中。也不知六公主听到这消息,又会是何种心情。”

  “叶凛进京赶考,叶贵妃说不准也回来了。你说,叶贵妃会主动进宫看望六公主吗?陛下会不会趁机……”

  话口及时收住,说话之人扇了自己一巴掌,不敢继续往下猜测了。

  季春之月春光犹媚,临近炽热夏日,风也变得柔软滚烫起来。欢意宫宫门处,檐下日光斑驳坠洒,鸟儿低鸣被匆匆的脚步声盖住。

  楚楚娉婷的少女手提裙摆,小跑着穿过临池上的小石桥,眼中笑意迸发,连脚步声都在洋溢着喜悦。她一过,就像是被风吹起的嫩柳梢儿。

  莲葵正与其他婢女在殿内洒扫,闻声扔下扫帚迎了出去,心焦不已,话都快说不利索了:“公、公主,怎么样?见到那位了吗?”

  “那位”就是传言中的叶凛,莲葵不敢挑明了说。

  容今瑶止了步,纤弱的身子突然轻轻一晃,莲葵赶忙上前扶住。

  她弓着腰缓缓喘息,鬓发也有些潮湿。莲葵替容今瑶理了理头发,又掏出巾帕擦掉她额头上的薄汗。只听她道:“进去说。”而后走进偏殿,顺手捞起跑来的发财,坐在了椅子上。

  发财感受到主人的开心,爪子贴上容今瑶的手臂,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

  它夹着嗓子喵了两声,是在附和殿内二人。

  待平复恍若擂鼓般震响的心跳后,容今瑶望着墙面上的画像扬了扬唇:“见到了。”

  “怎么样?是公主在琼衣阁遇见的人吗?”莲葵有些紧张。

  容今瑶甫一听说叶凛之事,表面上没什么大动静,佯装波澜不惊,实际上早就在心里思忖怎么同他相识了。殿试过后,考生既出。容今瑶远远地瞧了一眼,那松形鹤骨之人,穿着特定的皂白色锦衣,徐徐走下台阶,神色冷淡。

  他对陌生人莫名其妙投来的敌意丝毫不在意,甚至端正身子,一本正经地回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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