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引 第28章

作者:松下有鹤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李秉真低笑,“那倒不至于,养活我们两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抱住清蕴,将头抵在她肩上,“其实成婚后,我还真想过辞官,我们两人离开京城,去寻个清净的地方生活,你觉得如何?”

第33章 陛下的权势……更让你心动?

  在成婚前, 张颖曾经对李秉真提出过一种医治方法,那就是下猛药攻毒,再辅以一种极其特殊的针灸疗法,一次性祓除所有毒素。

  这种方法没有其他, 就是风险极大。张颖说, 这可能是唯一一种彻底治愈他的方法, 痊愈和中途毒发身亡的可能, 各占一半。

  单看他自己想不想冒险。

  李秉真不想冒险,他自己无所谓生死, 却不能给了母亲希望之后又打碎,不能去赌另一种可能。

  他想的是,如果一直如此渐渐虚弱下去,多苟延残喘几年,母亲会慢慢接受, 而非骤然离世。

  但和清蕴成婚后, 他对这个方法,突然萌生了一些兴趣。

  ……

  辞官隐居?这个可能,清蕴从来没想过。

  她来自江苏, 故乡就在江苏,但她从没想过要回那个地方,那里的回忆并不让人留恋。

  父亲掌书院,在当地小有名望, 他们家也算得上富足, 但相比盘踞富足的豪绅世家仍远远不如。见他们必要卑躬屈膝, 曲意逢迎, 每每遇见,她偶尔能感受到他们在自己一家人身上流连的目光, 不是看人,而是货物、牲畜般低下。

  他们并不在乎权贵圈外的人是否会有“人格”,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不喜欢?夺之便好。

  父亲曾经入仕,当过七品县令,后又主动辞官,以书院为生。在他心中官场太腐朽,容不得他这样的清正之人,惟愿自己教出的学生能够改变建朝官场风气。

  天真而烂漫的想法,清蕴那时不理解,也会说着支持爹爹。

  直到后来经历了倭寇肆虐,失去父母,孤身流浪半年,她清楚地领略到无权无势,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被盘剥、被欺凌。

  想要安稳优渥的生活,唯有自己手握权势,或身处其中。

  而论权势,哪里又能比得过京城?

  王家人说她淡薄名利,但清蕴自己清楚,她想要权势,喜欢富贵,绝不会轻易放弃这两者。

  王家是她无法久待的地方,齐国公府则是她在综合各种考量后,认为自己最有可能进入其中的地方。

  齐国公掌兵,大长公主为皇家至亲,世子如何已不算十分重要。如果李秉真的父母不是这二人,她大概率不会考虑他。

  但他身处其中,反而对这些最为平淡,甚至不屑一顾。

  这些想法,清蕴当然不会对李秉真说出。

  纵使他们相处和睦,几度交心。

  **

  宽大龙辇内,建帝正独自下棋,自言自语般道:“天泽,天泽帝,这个年号有些一般,龙熙如何?”

  万云不在,无人回话。

  建帝看向李审言,他先怔了怔,才回神般发现对方在问自己,“臣觉得,陛下想的就是最好的。”

  建帝眼底流露不以为然。

  世间天赋异禀、武力卓绝的人很多,他为何单单重用李审言,特意让人在承乾宫表演?当然是给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看。

  事实证明,李审言有些作用,但如今看来,也不算很多。他性子实在有些笨,不懂迂回,也不擅筹谋。

  听他说自己很少读书,家里也不会特意请人教导,建帝想想就理解了。怪不得被大长公主压制这么久,能想出的办法就是跑到他面前卖艺。

  冲在他一心往上爬,有股狠劲和倔劲的份上,建帝没发脾气,反而问:“刚才在想什么?”

  “臣在想,齐国公要自请辞官,是不是可以如陛下意愿,打散李家军,混入卫所。”

  “哪有那么容易。”建帝摇头,“李家军极度排外,没做好准备,朕可不能冒然把他们放进其他卫所里。”

  他看着李审言,好奇,“齐国公请辞,你有什么感觉?”

  “和臣无关。”李审言硬邦邦道,“反正他从来没把臣当儿子,臣也只当从小就没了父母。”

  这话语。建帝又想笑了,“话不能这么说,有大长公主在,他有心想对你好也无力。更何况,他这次请辞也未必是真,以退为进罢了,等着人留他呢。”

  他起初觉得李审言是个出身不好、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把人放在身边这么久,时常对话,又觉得实在是个可怜人,有那么点心机,但不多。

  看他说完这番话,李审言依然是对齐国公忿忿的神色就知道了。

  “你对齐国公有怨,那对兄长呢?”

  李审言目露复杂,想恨又不想恨的模样,最终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建帝审视他的表情,然而除去真诚,再无其他。

  建帝有些理解他。

  正如他自己,对这个表弟一度也很同情,怜惜姑母和表弟的遭遇。后来即便越来越不喜姑母和齐国公,每每见李秉真病危,也还是让太医全力救治。

  李审言这样说,正表明手段虽狠辣些,但内心深处终究柔软。

  这样用起来也无需太提防。

  倒是他的另一重身份让建帝忽然想起一事,“之前你与陆清蕴比试投壶赛,和她说了什么?”

  “陆清蕴?”

  “便是你嫂嫂,李秉真刚娶的夫人。”

  李审言老实道:“臣说想与她合作,她拒绝了,随后直接退赛。”

  说完,似乎还有不解。

  建帝哈哈一笑,“你啊你,以你和李秉真的关系,她冰雪聪明,当然会怀疑你的居心。”

  这样的话,私底下说起来有几分亲昵暧昧,建帝不觉有什么,李审言眼底了然,面上做出被点醒的模样。

  因提起清蕴,建帝多说了几句,可是因李审言在他面前的“木讷”“老实”和“一板一眼”,终究提不起太大兴趣。

  所以说了几句,就随口道:“如果朕再增设几个卫所,把你放过去,你觉得如何?”

  李审言立刻跪地,“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建帝收回视线,“再说罢。”

  一个放在身边取乐的玩意罢了,旗手校尉的位置就已足够打发。

  招手道:“过来陪朕下棋。”

  李审言为难,“臣不擅此道。”

  “无事,朕教你,随便下下而已。”

  **

  除去夜晚歇息,马车几乎没有停下,不少人病倒途中,原地休养,余下的,则随天子浩浩荡荡归京。

  入城已是傍晚,清蕴和李秉真休整后,发现大长公主和齐国公两位长辈依旧不见身影,对视一眼,休整好后先去拜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手持菩提佛串,微微瞥了下,确定只有他们两人,却什么也没问,浑浊的眼重新闭上,“你们一路劳顿,也辛苦了,今晚就好好歇息罢。”

  她在这个家中,几乎已经到了万事不操心的地步。

  李秉真拉着清蕴离开,慢声道:“祖母心中,是我和母亲逼走了李审言,故而不想理会我们。”

  穿过月洞门,清冷冷的月光扑面,将他眼下阴影铺得更浓,清蕴问:“那你如何想?”

  “我?”

  李秉真对李审言没想法,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母亲要杀李审言,只要不影响整个国公府,他也不会阻拦。

  淡笑了下,“我和他向来不熟,没什么看法。”

  虽然在外人眼中,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对李秉真而言,还不如寻常路人。

  翌日早晨,李秉真进宫,清蕴则收拾好礼物,向太夫人禀报一声,往王家去。

  她带上了之前在阿飞那儿获得的信和印章,本是想来试探性问问外祖父,一问才知,他今早上朝前就说过,中午不会归家,秦夫人也一大早就去寺庙礼佛了。

  “听说是蒙古那边又有异动。”拜见过长辈,家里只有二舅舅王维清给她透露了些消息,低声道,“目前是战是和还未可知,求和的话,还得派个合适人选前去和谈。”

  他问外甥女,“齐国公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他自然而然以为清蕴身在国公府,更容易知道一些隐秘消息。

  但清蕴却是才知这场可能到来的战事,手微微收紧,面上不露异样,“公爷和殿下在家,从不说政事。”

  王维清遗憾,点头道:“应该掀不起什么水花,相较于六七年前,我们的实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只是老三那儿……”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三舅舅待的地方离蒙古近,如果让秦夫人知道这消息,恐怕要日夜不宁。

  清蕴点头。

  见她怔怔不说话,王维清以为她想起父亲,顿时自责嘴快,“既然来了,就多待会儿。令娴陪你外祖母去礼佛了,令嘉正在家中,去找她玩儿罢。”

  清蕴没有去找王令嘉,而是独自坐在花圃边出神。

  直到身边有刻意的脚步声。

  “三哥?”清蕴奇怪,“你怎么在家里?”

  “吏部那边任命的折子还没出,陛下要查的案子也已呈上了证据,暂时无事,就待在家里。”王宗赫言简意赅。

  知道清蕴关心什么,另外解释,“周墨的事已处置妥当,不必担心。”

  周墨在官场上汲汲营营,哪处有利就去哪处,和他有牵扯的官员还当真不在少数。虽都不是什么高官,但要从其中找出和柳阁老有关系的,实在太过简单。

  王宗赫收集证据呈上去时,看不清建帝脸色,只得了他一声夸奖,就告退了。

  “多亏三哥在。”清蕴道,“不过大姐姐那儿,我不好说太多,还请三哥多开解。此事了了,她应该能放下大半,但就怕会在今后择婿上产生执念。”

  王宗赫没回,而是转过身看着她,“那你呢?”

  “……嗯?”

  “你当初为何会选择世子?”

  王宗赫定定凝视,脸上第一次没有了对待她时隐隐的温和,很想要一个答案。

  早在成婚前他就想问,她没有给予机会。婚后他们二人看着很和睦,他认为不必再问。

  但天穹山一行后,他亲眼见过李秉真的虚弱,也见到清蕴孤身从帝王行宫中走出,跟在她身边的是天子心腹万云,于是有太多太多疑惑堆积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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