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欲晚
盛乔接过来看了一眼,还以为里面装的又是什么田契地契,惊讶道:“阿娘,您给我的嫁妆已经够多了,怎么又准备了呀?”
郑夫人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钥匙将盒子打开,最上面竟然放着两本书。
那两本书看起来很薄,像是什么讲义话本,不过书皮上没有写书名。
盛乔更不明白了,“阿娘,您不会是让我去徐肃年家的路上看的罢?虽然一路过去不算太近,但也用不着看书打发时间啊。”
听到女儿如此天真的话,郑夫人心头默默叹了口气,她点了点那两本书,说:“不是给你路上看的,是让你现在看的。”
“打开瞧瞧。”
盛乔依言将书翻开,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字,每一页都是画,画上是姿势奇怪的男女,而且仔细看的话,他们还都褪了衣衫没穿衣服。
盛乔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可翻看了几页之后,莫名有些面红耳赤。
她抬头看向阿娘,讷讷地问:“阿娘,这,这到底是什么呀?”
郑夫人语气温柔地给她解释,“你们二人成亲之后,男女大防便不再束缚你们,阴阳相交,敦伦之礼,既为了传宗接代,孕育儿女,也是……”
郑夫人絮絮地说了一大堆,盛乔都有些一知半解的没听懂,直到她说,“这画上画的,就是你和徐肃年成亲之后要做的事。”
盛乔手里的书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第57章 大婚烛笼引路,鼓乐齐鸣。
盛乔对于男女之间会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来自于市井间流传的那些话本,不过话本里当然不会写太多香艳的场景,就算只是亲吻,也只能描写的浅尝辄止,徐肃年第一次在亲他的时候伸出舌尖,都要把她吓死了。
虽然两人之后也做过比亲吻更加亲密的事,她也很享受那样贴贴抱抱的状态,可毕竟还是穿着衣裳的,像是这书中画的那样,衣不蔽体也就罢了,还有那么许多羞人的姿态,实在让盛乔无法接受。
她只想象一下自己和徐肃年做这些事的场景,都觉得自己要热得融化了。
郑夫人对于女儿的反应并不意外,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阿乔,这是男女成婚之后必须要做的事,你不必羞耻。”
说着,她甚至还从匣子里翻出两样造型奇特的雕像,叫盛乔来看。
盛乔只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了似的,飞快挪开了视线。她捂住眼睛,“阿娘!”
画在纸上已经足够羞人了,何况是雕成了真人模样。
郑夫人可不管她是什么反应,强行落下她的手指,耐心详细地把所有事都给盛乔讲清楚了。
盛乔原本就有些无法接受,听到郑夫人说“女子第一次可能会有些痛”的时候,心里的抗拒瞬间达到了最顶峰,她忍不住问:“阿娘,这些事不可以不做吗?”
郑夫人说:“那怎么算真正的成婚,怎么算真正的夫妻一体?”
她知道女儿年岁小,性子又干净纯澈,一时无法接受这些男女之事很正常,于是又哄道:“难道你不想和徐肃年成为真正的夫妻么?这这件事关系到你们日后孕育生子,而且也就痛一下,整个过程也不会太久,不用
怕。”
听到这儿,盛乔才算勉强接受了这件事。
既然这时夫妻之间都要做的事,那么所有成了亲的小娘子都经历过,旁人能忍受,她又如何不能?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盛乔坚定地握了握拳头,然后对郑夫人保证道:“放心罢阿娘,我不会怕的。”
不知道的以为要上战场呢。
郑夫人瞧着女儿这模样,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怕女儿脸皮薄经不住,强忍着将笑意压了下去,“好。”
她将那匣子里的物件都给盛乔留下了,让她这几日再好好学习了解一下,否则届时什么都不懂,没准真的会受伤。
盛乔一向听话,当晚真的强忍着羞意将那两本画册翻完了。
谁知那画册越往后画的越露骨,盛乔看到最后几乎都不敢去读旁边注释的小字,囫囵吞枣地翻完一遍,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些难堪的姿态。
盛乔心想,就算她和徐肃年当真要做这些事,她也是绝对不可能摆出这些动作的。
一定不会!
看完之后,盛乔就立刻将这些东西压到了衣柜的最底下,关上柜子门,眼不见心不烦。
盛乔如释重负地躺回床上,拉高了被子想要睡觉,翻来覆去却没有半点睡意,还有不到两天,就是她和徐肃年大婚的日子了。
成婚有那么多的礼仪规矩,她如果忘了怎么办?如果不小心行差了礼旁人会不会笑话她?徐肃年他会和她一样吗?
明明那些流程和礼仪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但还是有数不清的担心和紧张。
婚前的最后一天过得飞快,还有盛乔早已出阁的两个姐姐回到了燕国公府,两个堂姐都是二叔盛怀章的女儿,其中大娘子盛柳比盛乔大七岁,二娘子盛槿比盛乔大了五岁。
两人都对盛乔很好,但因为年岁差的太大,且早早出阁,关系并不算很亲近。
又因着盛怀章不在京,即便二房一直没从燕国公府分出去,她们也很少回来。
如今盛怀章又封了侯,单独开了府,两个堂姐的正经娘家已经不在燕国公府了。
盛乔和两个姐姐上次见面还是正月时,将近一年未见,姐妹之间更显疏远,盛乔看到她们也有些拘谨。
盛柳和盛槿都是带着夫婿一起来的,只是两个男人此时在前院陪盛怀义说话,明辉堂就只剩了郑夫人和她们三个姐妹。
大娘子盛柳看着盛乔有些无措地在门口站着,忍不住笑了笑,对郑夫人说:“不愧是要成亲的人,阿乔比之从前文静了不少。”
盛槿则是朝盛乔招了招手,盛乔乖巧地走过去,盛槿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一眨眼,连咱们家最小的小阿乔都要成亲了。”
盛乔被姐姐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郑夫人与两个侄女说了会儿话,然后问盛柳:“你阿爹不回来也就罢了,怎么二郎也不回来?”
盛柳说道:“陛下新升了二郎的职位,如今大小也算个小将军了,大约实在腾不开空回来,不过二郎昨日还给我来了信,说年底一定回,请大伯和伯母不要怪罪。”
说完,还捏了捏阿乔的脸,“还有阿乔,你二哥说前两个月得了一张上好的银狐皮,等回头叫人送回来,算是他给你的新婚贺礼。”
“二郎这孩子……”郑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当着盛乔的面,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盛柳是盛家这一辈的长女,性格沉稳,她当即明白郑夫人是要说什么,轻轻拍了拍郑夫人握着自己的手,温柔却很郑重。
感觉到侄女的动作,郑夫人眼眶一热,她飞快伸手抹了抹眼睛,然后飞快转了话题,“怎么没把慧娘带来?”
慧娘是盛柳的女儿,今年刚六岁,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
盛柳也跟着转了话题,一旁沉默良久的盛槿也加入其中,盛乔乖巧地在旁边坐着,虽然插不上话,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次日就是十月初九,是盛乔和徐肃年成婚的大日子。
一大早,盛乔就被琥珀和琉璃叫了起来,“小娘子,该起床了,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啊。”
虽然婚礼是在傍晚,有很长的时间准备,但盛乔还是觉得这一整天都忙忙碌碌的。
因为上了妆,不方便吃东西,又怕身上沾染了食物的味道,快到中午时,一直陪在盛乔身边的盛槿给她拿了几个小巧的点心给她垫肚子,但是盛乔一点都不觉得饿,两手绞着手里的帕子,问:“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盛槿看了看墙角的漏刻,回道:“约莫快要上门来了。”
盛乔又有些坐不住了,盛槿看出她的紧张,忙安抚道:“好妹妹,放宽心,阿姐是过来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婚礼说是流程多,其实你只要坐着等就是了,一切都有你夫君和底下的奴婢们呢,还有你阿娘,还有姐姐们,都在这儿呢,不要怕知道么?”
盛槿一向身体不太好,身形单薄瘦弱,手指也分外纤细,但是很温暖,此时紧紧地握着盛乔的手,让她莫名心安。
“二姐……”
盛乔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乐声,还不待盛乔反应过来,已有人匆匆跑到荣雪园来报信——
“姑爷来了!”
“小娘子,姑爷已经到了!”
盛乔下意识就要站起来,盛槿连忙将她按回座位上,“别急,前头还有不少规矩呢。”
听到盛槿的话,盛乔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显得她好像特别急切似的,她瞬间红了脸,小声道:“我其实一点都不急的。”
盛槿何等聪明,如何看不出小妹的心思,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说:“阿乔,你乖乖坐着,我去外面瞧瞧动静。”
盛乔点头应下。
当初学规矩的时候,盛乔只嫌弃其中流程规矩实在太过繁琐复杂,可等真到了大婚这日,她才知道,原来时间过的这么快。
盛槿还没出去多久,琉璃就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小娘子,姑爷已经到咱们荣雪园外头了。”
盛槿也很快回来,对盛乔说:“扇子呢?快,快挡住脸。”
没多久,徐肃年的脚步声出现在院外,盛乔听着有人起哄让他做崔妆诗,他的语气难得正经,做的诗也规规矩矩挑不出半点错处。
毕竟是陛下赐婚,也没人敢闹腾得太过,且徐肃年恶名在外,今日恶宾客也大多不敢招惹他。
于是盛乔很快被扶出闺房,和徐肃年一起到正堂拜别父母,盛乔伏跪磕头的时候,眼眶又酸又涨,强忍着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她不想让阿娘在今天还替自己担心。
父亲训导之后,郑夫人上前为她系缨,然后小声在她耳边说:“阿乔,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受委屈,知道吗?”
盛乔含泪点头,然后伏上大哥的背,被哥哥一路背出了燕国公府,上了门前的厌翟车。
在她的喜驾之后,是燕国公府为她陪嫁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因为今上只有一个公主,且还未出嫁,其余的郡主县主也都不过是皇室旁支,燕国公府此次嫁女没有什么比照,也不必非要比谁矮上一头。
因此低调多年的燕国公府难得高调了一次,送出的陪嫁几乎比先前的聘礼多了近三十抬,再加上奴仆婢妇,跟在送嫁队伍后面,蜿蜒数里,整个延寿坊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烛笼引路,鼓乐齐鸣。
住在长安城的百姓自觉也都是有
见识的,可看到这盛大的场面还是惊得咋舌,“这这这……这盛小娘子的嫁妆有那么多啊?加起来得多少银子啊。”
“比端阳侯的聘礼还多,乖乖,这排场可真是大啊……”
也有人将视线投向马背上的徐肃年,“这端阳侯长得这么俊啊?这盛小娘子想必也是美若天仙了……”
“就算不美又如何,那毕竟是燕国公的小女儿,这桩婚事到底是谁高攀还说不上呢。”
……
燕国公嫁女,途中还会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撒钱抛珠,车马走走停停,等到了端阳侯府时,盛乔握着喜扇的手指都生出了微微的汗意。
徐肃年下马,亲自请新娘下车。
车帘被人撩开,盛乔隔着一柄扇子,看不清眼前的徐肃年,却能看到他伸过来的手。
修长,有力,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两人虽然认识这么久了,却还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近过。
即便只是牵一下手。
盛乔不由得有些紧张,抿了下唇,然后伸手搭在徐肃年的掌心。
徐肃年看着女郎伸过来的纤细手指,不着痕迹地攥了攥。
徐肃年牵着盛乔一路跨过马鞍,走过红毡,在周围宾客的声声道喜声中,与她并肩走入端阳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