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 第44章

作者:红豆酬她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悬疑推理 成长 轻松 古代言情

  白梅原地愣住,看林祥的眼神像看什么怪物。她回过神,一句反驳的话没说,只是不停摇头笑着,步伐不停往后退去。

  林祥留意到她身后的悬崖,眼神总算开始慌乱,连忙伸手,“停下!”

  他不由得喘起急气,红着眼睛道:“好妹妹,刚才是哥哥将话说重了,你不要跟我计较,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要再往后退,快点过来!”

  白梅没听见一般,还是不停后退,直到一只有力的手猛然握住她的胳膊。

  她抬头,看到了哑巴的脸。

  哑巴用另只手给她比划手语,力度很重。

  他说:死很简单,活着却难。

  六年都过来了,何必惧于眼前一时。

  白梅看着哑巴,唇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温柔,她反握住他的手,朝前一步步走去。

  这时,林祥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点头表示明白。

  待等二人来到安全之处,那人绕到哑巴身后,一刀便要捅入他的后心。

  可白梅便跟早已料到一般,在这时猛然一个转身将哑巴护到身后,由着锋利的刀尖刺入自己的身体。

  鲜血喷涌。

  “妹妹!”

  穿林而来的白兰白竹看到这一幕,两个人的头脑轰鸣不止,直到大片血色染红了白梅素雅的衣衫,她二人才发出凄厉的尖叫。

  李桃花在两姐妹身后,本气喘吁吁,看到那一幕,一瞬间连呼吸都仿佛停止,嘴里喃喃念道:“白梅姐……白梅姐……”

  林祥推开哑巴,抱住白梅嚎啕大哭。

  白梅闭上眼睛不看他,用最后的力气说:“不要叫我妹妹,我……嫌脏。”

  林祥流泪大吼道:“直到此刻你都不愿原谅我吗!清儿,你是我的亲妹妹,这件事就算是你死了都不会改变!纵然你在我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也要将你的尸首带回父母的身边,将你以我林家千金的名义,风光大葬!”

  白梅睁开双眸狠狠瞪他,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领子,眼神里恨意滔天,手上力气不断收紧,紧到打颤,“你……敢!”

  她死也不要再做他们家的人,坚决不要。

  颤抖的手突然僵住,白梅松开了林祥的领子,人也如脱线木偶,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双目彻底灰暗。

  “妹妹!”林祥放声大哭。

  哑巴本呆滞在一旁,忽然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疯了一般冲过去将林祥一把扯开,抱住白梅的尸体便又跑回了悬崖边上。

  他泪如雨下,用手努力去捂白梅身上的伤口,还使劲摇晃着她,试图让她苏醒过来。

  白梅的身体一点点变凉。

  哑巴似是明白了她再也不会醒来,于是他冷静下来,不再哭泣,也不再用手堵捂她的伤口。

  他转脸狠狠瞪了林祥一眼,之后抱紧白梅,纵身跃下高崖。

  “大姐!”

  “白梅姐!”

  林祥傻了一样呆坐许久,直到耳边的哭声越来越多,他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扑到悬崖边上大吼:“死哑巴!你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

  衙门公堂。

  许文壶看着跪在堂下的白兰白竹,肃声道:“你们姐妹连同已逝白梅,连杀五人,罪不容恕,然本县体察案情,知晓全貌,遂将你们从轻发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按照大梁律法,本县几番斟酌,决定将你二人流放千里,今生不得再回天尽头。”

  白兰白竹惊愕抬头,互相对视,同时流出泪来,回过脸对许文壶叩头,强忍哽咽道:“民女,多谢许大人开恩。”

  翌日,天亮时分,万物朦胧。

  天尽头外,古道漫长。李桃花看了眼路道:“送到这里,我们两个就要回去了,你们俩今后有何打算?”

  白兰白竹俱是一身男装打扮,脸上还涂了黑粉画了胡须,乍一看,活脱脱两个青年男人。

  白兰道:“多少年没回去过了,我们俩想回山东老家看看,之后再去别的地方,找个风景好的去处做点小生意,看能不能站住脚。”

  李桃花点着头,眉目间的担心却藏不住,忍不住问:“你们,不怕吗?”

  “怕?”白兰看了眼小竹,姐妹俩相视一笑,“大仇得报,以后更该挺胸抬头做人才是,有什么好怕的,做错事的不是我们,该害怕的自然也不是我们。”

  李桃花放下心来,舒了口气,释怀道:“若是如此,今日一别,两位姐姐一定照顾好自己,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李桃花伸手摸了摸白兰背在背后的箱笼,红着眼笑道:“梅姐,哑巴哥,咱们也后会有期。”

  眼见分别,许文壶对白兰白竹端臂行礼,“天高路远,二位姑娘一定保重。”

  白兰笑了,揶揄道:“我们姐妹连在天尽头这种鬼地方都能过得风生水起,许大人与其担心我们,不如担心自己吧。”

  许文壶诧异,“担心自己?”

  白兰趁李桃花转身抹泪,对许文壶小声道:“摊上这么个暴脾气娘子,以后可有许大人你受的。”

  许文壶的脸顷刻涨红,捂住耳朵道:“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姑娘何故有此言论,我与李姑娘清清白白!绝无男女非分之情。”

  白兰嗤鼻道:“还不信呢,你等着吧,不出三年,你俩肯定是一家。”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只对喜欢的女子听话,你这么听桃花的话,不是喜欢她是什么?”

  “你何时见我听李姑娘的话了?真乃谣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熟读圣贤,心若明玉,焉受他人摆布?”

  “许文壶!”李桃花忽然转回脸,脸颊红热,顶着满眼泪花抽搭道:“我要用你的帕子!”

  许文壶下意识便掏起袖口,“好好好,帕子是要布的还是要绢的?”

第44章 横财

  “怪不得他不愿意娶我, 原来心里早就装着白梅姐了。”

  头伏饺子二伏面,二伏天里,天尽头的家家户户按惯例要吃鱼汤面。卖鱼的摊位上, 翠儿扭过脸背着人,对李桃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想想, 其实我早该知道了, 不然他每次出来摆摊在哪摆不好,非得摆在白梅姐店门口, 还有一次,我干脆豁出去了, 赖在他家整夜不走,看他能拿我怎么办,可他竟然直接留我一个人在他家, 自己出去了!我那时只当他是正人君子, 现在仔细算算日子,他那时候不就是出去帮白梅姐杀人了吗!”

  李桃花听着翠儿的倾诉,心里的疑惑这时才被解开。

  之前想到哑巴给白梅顶罪, 她还好奇哑巴是怎么知道凶手是白梅的, 现在看来, 那几日正好是白梅到王家大宅给徐四疗伤的日子,哑巴担心白梅的安全, 应该早就在暗中护送她回家了, 只是兴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他竟然还能撞见白梅杀人的一幕。

  李桃花的心被触动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劝翠儿:“好了, 你别哭了,再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哭再凶又有什么用。”

  翠儿的眼泪更多了,万分委屈道:“我哪是在哭他啊,我是在哭我自己。活这么大,就见过这一个好男人,偏这一个也为别人去死了,我以后万一除了他谁都看不入眼,熬成老姑娘了该怎么办?”

  小地方的女孩子,男女间可歌可泣的爱情不是没有听说过,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什么白素贞水漫金山,孔雀东南飞……但那些传说终究太遥远,现实里,市井乡野最不缺平常日子打老婆孩子,艰难关头便典妻卖妻的狠毒汉子。普通女子嫁了人,别说夫妻相爱,枕边人不图你的命就算不错了,哪有那么多夫唱妇随的好日子过。

  李桃花想说“老姑娘就老姑娘,不嫁人还不能活了不成?”,又怕翠儿嫌她说风凉话,便转移话茬道:“好了,我来你这是为买鱼的,不是来听你哭的,这鱼你还卖不卖了?不卖我可去别人家买了。”

  “卖卖卖!”翠儿抽抽搭搭从盆里摸了条活鲫鱼,红着眼睛抓起宰鱼刀,三两下将鱼剖干净,用水一冲把血冲走,草杆穿过鱼嘴,眨眼的工夫便已将鱼交给李桃花,这时还不忘感慨:“横竖我这辈子是忘不了那般有血性的男子了,但愿老天有眼,再派一个他那样真正的男人到我身边,不然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到死也要念着他。”

  李桃花接过鱼,转身,眼神里充满困惑与不解。

  她白梅姐只是因为跟哑巴说过几句话便令哑巴为了她连命不要,哑巴救了翠儿一次,明确拒绝翠儿那么多回,翠儿都对他死心塌地,终身不嫁的念头都出来了。

  李桃花有点不明白,这男女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玩意?足以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要死要活,不顾自己。

  她想了想自己,觉得这辈子她都做不到那样。

  *

  “真是荒唐,白姑娘竟然说我喜欢李姑娘!”

  书房外蝉鸣声响个不停,不到咽气誓不罢休,连遮阳的绿荫都显得聒噪异常。许文壶将狼毫用力蘸了下墨汁,在往年案牍上批下一个毫不秀气的“阅”字,眉头皱成川形,分明一夜都过去了,他却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原因仅仅因为我愿意听李姑娘的话,听话便是喜欢,兴儿你说这像话吗?这合乎情理吗?”

  兴儿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整理着批阅后的案牍,撕开眼皮的劲头都没有,更别说回话。

  “照她那样说,难道我听李姑娘的话就是喜欢李姑娘,哪日不听李姑娘的话,就是不喜欢了?”

  许文壶自言自语不停,忽然笔锋一重,“若是如此,我宁愿不听,也要保全我与李姑娘的声誉。”

  “生育?谁生了?”

  李桃花顶着太阳迈入门,脸颊红透发烫,全身热汗淋漓,燥热的杏眸下意识看向许文壶。

  乍然对上她的眼睛,许文壶莫名心慌起来,低下头用笔胡乱画上一通,“没……没有人生育,李姑娘听错了,我不是在说这个。”

  李桃花擦了把额上的汗,热到没心情刨根问底,只道:“二伏天到了,我买了条鱼留着做鱼汤面,衙门里其他人我顾不上,你们两个还是能沾点光的,晚饭留着点肚子,等着我来给你们开小灶。”

  许文壶答应地利索。

  待李桃花走了,兴儿才提溜着眼珠子去瞅许文壶,阴阳怪气道:“公子方才不是下定决心不再听人家话了吗,怎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许文壶咳嗽一声,沉吟道:“话又说回来,所谓清者自清,我又岂能被他人无心之言扰乱阵脚,辜负李姑娘的一片好意。”

  兴儿“哦”了声,尾音拖得抑扬顿挫。

  许文壶心虚低头。

  他瞎说的。

  他不是清者自清,他是情难自禁。

  他就是喜欢听李姑娘话,受李姑娘的安排,怎么了?

  “对了。”李桃花突然又折返回来,在门口探着脑袋问兴儿,“猪骨头还有剩下的吗?我下午加点在鱼汤里一块炖,好增香。”

  兴儿困得魂都快飞了,懒洋洋道:“这事儿你去问厨子吧,反正大多都被我弄进坛子里了,就算有剩下的也不多了。”

  白梅哑巴跳崖后便尸骨破碎,等找到时身上的肉都被野狗啃得差不多了,光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头。还是专门请了捡骨师,才把两个人的骨头分开装殓进坛。李桃花为了不让白梅的尸骨被林祥带走,趁刚捡完骨,暗中把坛子调了包,真正的白梅和哑巴的尸骨早就一起被白兰白竹背走,林祥坛子里的,乃是一堆正宗的猪骨头。

  “不用多,几块就够了。”

  李桃花转身欲要离开,临走手指许文壶,凶巴巴威胁,“一定留着肚子,听到没有?”

  许文壶点头如捣蒜。

  ……

  福海寺,佛母殿。

  僧人林立两侧,低声呢喃往生经文,木鱼声哒哒作响,在烟丝中尽显庄严肃穆,与漆黑佛母像为映衬,又充满浓郁的诡异。

  林祥形若槁木,两颊枯瘦,手持三炷香,上给供在条案上的牌位,之后便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牌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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