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绯闻日志 第2章

作者:海馥薇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悬疑推理 轻松 古代言情

  “是蜜蜂呀!”一人答,“蜜蜂雅号金翼使,所以蜂和蝶也是对上的。”

  “梁祝的话,那得是两只蝶吧……”

  “处处飞?”

  “呀!!!”

  几人的讨论,被一声突兀的惊叫打断,一人兴奋地从王彤手里扯过谜面,挥舞在手里开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众人被这突然的打岔一惊,纷纷扭头看她。

  “是蠢!一个春,两只蝶,加在一起就是蠢!上句下句都是蠢!”

  “嗯,所以是蠢上加蠢。”沈朝颜平静地接过她的话,把手里的灯递给了王彤。

  “闭嘴!”

  “啪”的一声,花灯落地。

  王彤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手推开猜谜的贵女,一手拍飞沈朝颜手里的灯,上前就要跟她理论。

  然一个“你”字才出口,人潮汹涌的朱雀大街另一侧就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都是便装出行,除了王彤和沈朝颜带了几个随行亲卫之外,同行贵女大都只带了一个婢女和几个赶车的小厮。

  如今突遇状况,也只有平日里那些训练有素的亲卫立马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沈朝颜四顾一扫,发现朱雀大街上出现的竟然都是金吾卫的人。

  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几人站了一会儿,直到遇见路过的金吾卫里有亲卫认识的人,才打探出来,“据金吾卫的同僚说,一个时辰前陈尚书府上出了件命案。为保证灯会安全,金吾卫往这边增派了些人手。”

  “陈尚书?”有人重复,一时有些怔忡地问,“哪个陈尚书?”

  沈朝颜看了那人一眼,“当朝刑部尚书,陈之仲。”

  “啊?”众人听了这话,惊讶之余又是好奇,忍不住追问,“谁?什么命案?”

  “据大理寺的消息,陈尚书一个时辰前在家中遇害,当时大家都在城里游街,直到凶手点燃陈府书室,火光引来家仆才被人发现。一开始以为是府上走水,等到火被扑灭看见里面有一具焦尸,经核对,死者正是陈尚书。”

  “什么?”众人难以置信。

  堂堂三品尚书死于家中,尸体还被一把火给焚了。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怕是大周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大家沉默一阵,开始了七嘴八舌的讨论。

  沈朝颜一向不爱凑热闹,更不爱八卦别人身后事,于是懒得搭理,兀自唤了亲卫要走。

  然而脚步刚迈,就听身后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凶手抓到了么?”

  那名被缠住的金吾卫叹了一句,“还没有,不过大理寺的人验完尸后发现,凶手的犯案手法,似乎与年初丰州刺史被杀案是一致的。”

  “你说什么?”

  沈朝颜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名说话的金吾卫。

  那人没见过沈朝颜,自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他知道方才与他搭话的同僚是昭平郡主的亲卫,再看沈朝颜,心中便有了数,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道:“陈尚书尸体现在大理寺……”

  “我问你这案子跟丰州有什么关系?!”

  一声怒喝,掐断了在场之人的议论。

  那人显然也被这样的威压吓傻了,一时间竟忘了回话,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道:“仵作验、验尸发现,此案犯案手法,与年初丰州一案一致,故而怀疑、怀疑……”

  话音未落,沈朝颜的脸色已经冷下来,转身之时,却被王彤扣住了腕子。

  她看着沈朝颜,双目含笑,幸灾乐祸道:“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年初丰州的案子,似乎是沈仆射处理的吧?当时一月之内破得悬案,缉获真凶,原来到头来,只是一桩冤假错案么?”

  沈朝颜不说话,冷着脸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然而王彤似乎并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依旧不依不饶地对旁人道:“所以害人枉死,终究是要偿命的么……”

  “唔——”

  话没说完,王彤被提着下巴,断了声音。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温姝。

  沈朝颜眉眼凛冽,垂眸地看着瞪眼愣怔的王彤,冷声道:“舌头长在嘴里,不是给你乱说话的。要是不用,可以剪了。”

  言讫旋身,对车夫冷冷地道了句,“去大理寺。”

第2章

  大理寺,正堂。

  堂屋内烛火莹莹,气氛沉肃。

  出了这么一桩案子,一晚上刑部、京兆府、金吾卫的人都赶来了。

  正三品刑部尚书于家中被害,凶手更是骇人听闻地放火烧尸,所行简直令人发指。

  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屏息静气,不敢说话。

  空气凝滞,众人的目光都一刻不差地落在正中的仵作和身着紫袍的谢景熙身上。

  “谢寺卿……”身后传来李京兆忐忑的声音,他捻了把快被撸秃的胡须,颤声问,“死者……可真是陈尚书?”

  谢景熙起身,转身吐掉嘴里含的生姜,用水漱了口,才道:“是。”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当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

  李京兆手一抖,本就稀疏的胡须再被拽下来几根,一脸晚节不保的表情。

  “那凶犯的手法可是确定了?”

  谢景熙低头擦着净手后的水渍,如实道:“胸口处的利刃伤是致命伤,死后捆尸再焚。”

  “啊……这……”

  在场之人闻言,无一不摇头无奈,对此表示痛心。

  大周以礼法治国,死刑犯非罪大恶极,都会留有全尸。故而破坏尸体乃是重罪,按律,严重者可按斗杀罪减一等论处。

  况且这次的被害者不是别人,而是刑部尚书。

  干了一辈子刑狱,死后却遭此对待。倘若陈尚书在天有灵,大约也会觉得被侮辱,能气得直接从棺材板儿里坐起来。

  更棘手的是,这起凶案还不只涉及陈尚书一个。

  若是之前推断的杀人手法没错,凶手很可能跟年初丰州那场刺史被害案一致。当时的凶手归案之后,被皇上判了斩立决。

  而那起案子,当时是由过世不久的尚书右仆射,沈傅沈大人亲办的。

  这下可好,一起案子扯出这一堆的事。

  整个沣京官场,这下谁也不能好过。

  现场愁云惨雾,各位闻风而动的大人们对策全无,竟一时无言。

  “大人!”

  一声急报从门外传来,众人怔忡,齐齐朝这位衙役看去。

  只见他急喘着气,一个没站稳直接匍伏在堂上,差点把陈尚书的遗体再摁出一个窟窿,好在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服了他一把。

  然而他根本来不及道谢,只径直往地上一跪,喘到,“外、外面有人,不!昭平郡主,昭平郡主不顾阻拦,直接闯、闯、闯……”

  不等那句一唱三叹的“闯”字说完,正堂对面漆黑的院子外,便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

  那扇朱漆的广门一开,几簇跃动的烛火便已印入眼帘。

  步履整齐的亲卫列队两侧,很快就把闻讯而来的衙役堵在了后面。

  明亮的火龙延展,铺就一条长而直的甬道,像七夕的彩鹊为牛郎织女架起的那条鹊桥,将一头一尾的两个人无声地连接起来。

  沈朝颜抬眼时,看见的就是几步之外,屋内烛火之中,一道颀长身影立于正中,如众星拱月。

  紫衣玉带,如鹤如松。

  他的轮廓生得温润,不锋利不扎人,但眉眼却是冷的。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沉默看她的时候,那股流于表面的温润中,就会透出一股暗藏许久的冷芒。

  特征太过出众,便是一眼难忘。

  眼神一晃,眼前的身影很快便与婚礼那日身着喜服的男子重合。

  本以为那日见他顺眼,是因着红烛艳色,却没想当下,他就算穿着老气横秋的朝服,竟也能这般博人眼球。

  “臣、臣等参见郡主。”

  今日这堂上的,都是些久经官场之人,一来知道沈朝颜的身份,而来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

  方才发现此案联系到丰州一案之时,就料想到了这一茬,只是没想到昭平郡主的消息竟这样快。

  众人不发一言,沈朝颜也按兵不动。

  她只是面对谢景熙而站,无甚表情地看着他,直到等来那句,“见过郡主。”

  端的是有礼有节、君子端方,可那眼神和语气,却是清冷又疏离。

  沈朝颜的心中漫起一阵不快。

  虽然两人之前的婚约本是父母之命,而婚前唯一一次见面,沈朝颜也就远远隔着曲江廊桥,瞧了他一眼。

  那日正逢翰林诗会,这人着一身月白长袍,因诗中一句用词与人争辩。

  说是争辩,其实不然。

  他从头到尾都颇有风度,举手投足尽显端雅,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倒是将被他挑刺的几位翰林学士气得红了脖子。

  沈朝颜想,这沣京之中除她之外,大约就属这人最扫兴了。

  仅仅这么一个念头,不知怎的,口中那句想好的拒绝,就变成了一个“可”字。

  这着实令沈傅都吃了一惊。

  反正她的婚姻终是要考量家族利益,在沣京那一堆家世显赫的公子哥里,大约也只有定国公谢钊的这个世子能让她觉得有点意思了。

  可沈朝颜现在想起来,至三月前沈傅身亡、两人婚礼中断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此人。

  虽然她并不稀罕这桩半路抢来的姻缘,但从小到大,只有她看不上和玩腻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