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绯闻日志 第37章

作者:海馥薇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悬疑推理 轻松 古代言情

  亥时三刻,夜黑如墨,整个沣京沉入酣眠。

  屋顶上,两抹黑影一前一后从墙头跃下,朝着位于城外的厩牧所行去。沉沉暗夜伴着窸窣脚步,远处行过几星灯火。沈朝颜伏着身子,拨开眼前芒草。

  这个厩牧所规模不大,目前看来有里外两个院子。巡逻的守卫大约五人,而前后两道门各有两人把守,统共加在一起不到十人。

  “打算怎么做?”霍起问。

  沈朝颜道:“我刚掐了一下,固定的巡逻大约两刻钟转回来一次。再等等,我们可以从后面那个草料棚翻进去。”

  霍起什么都没说,盯紧前方,抚了抚自己鼓鼓囊囊的衣袋。

  两人伏低身子,看准时机,悄无声息地从半人多高的芒草丛里潜了过去。

  草棚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白茅、羊草,平常不会有人偷,自然也就不需要看守。而草料松软,堆得又厚,是天然的消声绒毯。

  沈朝颜和霍起从围栏一跃而下,屏息在草棚里待了片刻。

  空气里都是干草和泥土的味道,远处两个内院守卫笑着同经过的巡卫打趣,几息过后,那声音又小了。

  霍起给沈朝颜比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两人顺着墙角棚沿快速溜进了内院。

  沈朝颜观察了下格局,发现存放草料的棚子只有一个,而用于饲养马匹的马厩共有三个。两人决定分工,沈朝颜负责计数,霍起负责辨认。

  很快,两人就查完了两个位于中院的马厩——共有马匹二十三,其中十七匹都是梁州马。

  虽然来之前就猜到了对方的猫腻,但实地一查才发现,对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按照市价,草原马的价格至少七十两,而一般的梁州马只需要二三十两,光是一匹马能赚到的差价就有少说四十两,若是左骁卫里一半的马都有问题,那便是上千两的银子。

  沈朝颜骇然,要知道在大周,一个一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都才区区九十两。这上千两的军饷贪墨,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猫腰往最大的那间马厩摸去。正这时,远处两个守卫勾勾搭搭地行了过来。

  沈朝颜一惊,赶紧拉着霍起,往草棚边的一堆干草后藏了进去。

  两人窸窸窣窣地靠近了,高个儿的停了脚,矮个儿还要往前走,被他扯住了。

  “就这儿吧,反正也没人,省得跑那远。”高个儿的说。

  矮个子四处看了下,似还犹豫。高个子却一巴掌扇在他脑后,笑着催促,“又不是个娘们儿,扭捏个锤子,搞快点!一会儿还要做事。”

  干草后,沈朝颜和霍起对视一眼,不知两人要干什么。沈朝颜干脆从草垛后探出头去,只见那两人低着头,窸窸窣窣地在腰间摸了一阵,而后将裤带一抽。

  “唔……”沈朝颜下意识想叫,好在被霍起眼疾手快地捂住嘴拖了回去。

  若不是当下环境实在是黑灯瞎火,沈朝颜只觉得,她的眼睛可能当下就瞎了……

  心下一凛,沈朝颜低头看了看两人躲藏的草垛子——其实也不能叫草垛子,只是一个废弃的烂木架上,乱七八糟堆了点饲马剩下的草料。那两人但凡再往他们的方向进一步,沈朝颜都担心会被那两人尿一身。

  高矮个子一阵摸索后,开始掏东西。沈朝颜任命地闭上双眼,身子后仰,靠上厩牧所的围墙。

  须臾,哗哗的声音响起来。

  两人嘿嘿笑着,闲聊间似在攀比谁的大,谁又尿得远。许是比得上头了,一人不服气地使了把劲,沈朝颜听到那哗哗的声音,似乎是离自己近了一寸。

  “你这是作弊!”另一人不服气,紧跟着使劲,连带偷偷往前挪了一步。

  “…… ”沈朝颜低头,看见那一注冒着热气的东西缓缓朝她逼近……

  这一刻,什么查案、什么证据,全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出去,先没收两人的“作案工具”,再将两人揍一顿。

  身侧的拳头越攥越紧,身后的哗哗声也越逼越近。

  她咬牙转身,下一刻,一群黑影从身旁猝然蹿起,啪啪地拍打着翅膀,像一群没头的苍蝇朝正撒尿的两人撞去。

  “啊!啊啊啊——”

  两人同时大叫,滋着的尿失了力道,软趴趴地垂下来,湿了两人的裤子和鞋袜。叫声惊动了巡逻的人,几人打着火把赶了过来。

  “什么?什么东西?!”高个子问得惊慌失措。他下意识想拍胸口,才想起自己手上也是湿淋淋的一片。

  巡逻的守卫拿火把四处一照,只见面前除了一个空荡的木架,就只有几个还没飞远的黑色影子。

  “是飞鼠。”一人答,说话间火把晃了晃,两人总算看清眼前的东西。矮个子提着裤子,郁闷道:“这好好的咋会有这么多飞鼠?之前也没见过啊。”

  “谁知道,该不会是你的尿太骚,给引来的吧?”

  “哈哈哈哈哈……”

  声音在众人的调笑里远了,沈朝颜和霍起趁着守卫被引过去,偷偷从草棚潜至了最大那间马厩。

  沈朝颜抬腿从围栏间挤进去,问霍起,“你从哪儿弄来的飞鼠?”

  “啧!”他瞪了沈朝颜一眼,得意道:“夜间刺探、金蝉脱壳、溜之大吉必备之良品,当然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哦。”沈朝颜点点头,自语道:“那我们此番就不用担心暴露了。”

  “当然不是!”霍起嫌弃,“仅有的一次机会已经被我们用掉了,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我们只能各凭本事冲出去了。”

  “……”行吧……沈朝颜无语。

  “这边。”霍起招手,示意她跟上。

  两人穿过马厩里的栅栏,沈朝颜从怀里摸出个火折子,“嚓”的一声点燃了。

  她顺手将另一个火折子递给霍起,叮嘱道:“我先去点数,等下就在刚才的栅栏后碰头。”

  霍起“嗯”了一声,开始借着火光打量起厩里的马匹。沈朝颜绕着马厩转了几圈,把这些马的数量清了三遍,一共七十七匹。也就是说,左骁卫的这个马厩里,共有一百匹马。

  点清楚了马,手里的火折子也燃尽了。

  周围归于黑暗,沈朝颜伸手往怀里掏,才想起备用的那个火折子,她刚才拿给了霍起。好在马厩里虽然黑,但棚外两盏风灯挂在檐下晃荡,幽幽地透进点光来。等到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之后,沈朝颜顺着栅栏往后摸去,然而她并没有见着霍起。

  思及两人之前的每一次行动,霍起似乎总爱我行我素,不听指挥。

  沈朝颜有点生气,压低嗓子唤了声,“霍起?”

  “喀嚓!”

  侧后方传来一阵闷响,沈朝颜转身,却见一抹黑影闪去了马厩后面,那里的干草堆似乎簌簌地落了些下来。她下意识往那边走,还不等她想明白,门外突然响起几个守卫的声音,一路絮絮叨叨,朝着这里过来了。

  沈朝颜心下一悚,便也跟着侧身挤进了马厩后的草堆。也是这一挤,后背撞上一个精壮的胸膛。沈朝颜这才发现,原来方才看见的黑影不是幻觉。

  “不是叫你去栅栏后面等我的嘛?!”沈朝颜恼火这人的散漫,抬肘往他腹部就是一顶。

  破天荒的,霍起不仅没挡,就连发出的哼响都比平常沙哑了几分。沈朝颜暗自觉得奇怪,但因着紧张推门进来的人,也没多去想。

  “这两匹,还有这个。”一人在前面指挥,另几人便牵马出去。有人忍不住抱怨,“也不知道骑曹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要运什么马。哎哟!”

  另一人在他屁股上踹一脚,骂道:“大人吩咐的事你照办就行,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那人嘿嘿两声,恹恹地闭了嘴,打着火把往沈朝颜的方向来了。

  她心下一凛,后退一步,可这一退她才发现,这里是真的狭窄。此刻莫说两个成年人,就连她一个人都塞得勉强。故而她这么一挤,两人都只能努力收腹,紧紧相贴才能站稳。

  沈朝颜不耐烦,伸手就推霍起,示意他往后挪。可是手起到一半,她又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呼吸。而更加诡异的是,她记得……霍起的身量似乎并没有这么高……

  “快点!都等着呢!”守卫在外面催促。

  草堆后,沈朝颜看着火把的光逼近,脊背僵直地往后再退了一寸。

  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料薄薄地传来,呼吸间胸口起伏,她甚至感觉得到后面那人如鼓的心跳。倏地,沈朝颜想起方才分别的时候,她随手递给霍起的那支火折子。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不会在马厩留下自己的东西,所以那支火折子就算燃尽了,霍起也不会随手丢弃在这里。

  她知道霍起放东西的习惯,无论什么,都是乱七八糟地往腰间一别。故而这人若真是霍起……

  思及此,沈朝颜偷偷伸手,往那人腰间摸去。

  “啪!”

  一声极轻的响动于黑暗中乍起。

  视觉被屏蔽,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一具温软的女体贴着他的前胸,谢景熙只觉一口气提到了喉头。他感受着手里那截滑腻的腕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郁愤难平……

  谢景熙自幼习武,对对手的招式预判,可以说十拿十稳。但沈朝颜向他探手过来,下手的位置却是出乎意料……

  可方才在草堆外,他分明听见她唤的是霍起的名字。所以沈朝颜当下是在干什么?

  当他是霍起,然后趁着夜黑共处,他不敢出声不敢动就……

  上下其手?!

  谢景熙瞳孔微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偏生被捉住的人还“贼心不死”,推挤着试图挣脱他的控制,手还要往他的小腹上摸……

  可是那种松软、温热、杂乱又馨甜的感觉紧密地罩着他,像一张无形的兜网,密密麻麻,避无可避。拉扯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猎物。

  倏地,不知是谁碰到草堆下的马登,发出一声轻响。本来要走的守卫听到动静,举着火把转过身来。

  “怎么?”一人问。

  另一人晃着火把挪近几步,疑惑道:“好像有声儿。”

  说话间,那束光亮从草堆一侧漫过来,落在沈朝颜脚下三寸的地方。现在两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沈朝颜被人发现,谢景熙也休想脱身。

  思及此,他咬牙一叹,另一手往前一捞,搂着沈朝颜的腰,将人紧紧箍在了怀里。

第36章

  “唔……”

  一声酥痒的轻哼,软玉温香便扑了满怀。

  “嘘……”谢景熙一颤,忍无可忍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唇。

  黑暗中浸开急促的呼吸,身前却漫起令人窒息的温热。说来也奇怪,从两人订亲至今一年有余,这是谢景熙第一次意识到,婚姻似乎除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外,还意味着另外一些什么。

  比如现在……

  心念电转之间,气息也跟着深重起来。这么一来,他桎在她腰上的手便更紧地将人压向自己。

  沈朝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后背上传来某人胸廓的剧烈起伏,呼吸也被一只大手堵在了喉间。也是这一刻,她知道了身后那人绝非霍起,而是不知哪里来的胆大包天、夜闯马厩的登徒子!

  可退无可退又挣扎未果,沈朝颜只能仰头望去,试图看清这人的面容。一段弧度凛冽的下颌线闯入视野,而那人的喉结似乎还快速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哪儿有什么人?”外面终于传来守卫的声音。

  “急什么?”另一人语气严肃,“大人吩咐过,今夜之事绝不可走漏风声,出了问题你担得起?”

  一席话问得守卫也噤了声。那人非要看个究竟,守卫只得等在外面。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朝颜只觉心如鼓擂,连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