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砚台
万俟重起身行了一礼。
恭敬道:“多谢母后。”
第38章 于这位曾经的长公主,他们心思……
落霞居,坐落于城北长宁街。
远离集市闹区,较为偏静雅致,是太子殿下命人挑选的小院。
明面上称是李府置办的别院,因府内嘈杂,丽安县主身子偏弱喜静,便过去住一段时日。
实则房契上写的是容珞的名字,与李府无关。
接应出府的马夫名为贺熹,同是落霞居的小厮,生得倒是周正明朗。
李府门前,家丁正把行李置放入马车中,容珞在府内住得不久,自身物件亦不多。
那贺熹安抚着马匹,对容珞主仆几人说:“落霞居宽敞雅致,姑娘见了定会喜欢的。”
容珞听了这话,心中生出新奇。
翠宝眼睛亮亮的,围上去帮她问:“是嘛,你这厮说来听听,落霞居都有什么布景。”
贺熹笑着说:“有翠竹流水,庭间置着花圃,姑娘闲时种种花草。”
“听着不错。”
翠宝打量着贺熹,然后乐呵呵说道:“你这名字倒是喜庆,叫贺熹。”
贺熹笑了笑:“家父取名就图个喜庆。”
三两闲谈间,行李已装放好。
府门前容珞与李家人辞别,欲乘车离开时,只见不远处车身华贵的马车徐徐而至,上挂有齐王府的徽记。
容珞停顿下来,齐王万俟穆从车内出来,身着青白色的文武袖,眼眸将府前众人一扫,最后落在她身上。
口吻似有惑然:“丽安县主这是欲搬往何处?”
他来得着实巧,偏在她今日搬出去时到来,像是听了消息而来。
齐王贵胄,亲自来到仅一个从五品官员的府邸,着实承受不起。
识时务的卫氏快步靠前,福身道:“齐王殿下莅临,多有怠慢。”
她略微忖度了下,“这府上各郎君吵闹,母主常年病着,丽安县主身子弱,喜静,便寻了城北的居处暂住。”
李府有东宫的交代,卫氏断是不敢得罪,齐王这边只能寻借口敷衍。
“近来繁忙,本王都未腾出空来看望县主,难得过来,却撞见你搬出府门。”
齐王缓步走向容珞,继续道:“你果然在李府住不习惯,正好本王送你过去,方好?”
容珞福身行礼,婉拒:“仅是一座小院,还没得人过去打理和置办,怕是对齐王殿下招待不周。”
齐王瞧出她的疏离和客道,比曾经在宫里时更为疏离,起码以前还会拜信骂他一番。
他不拘道:“本王仅是送送你,若知你住何处,日后以便拜访。”
容珞再度婉拒:“我尚待字闺中,男女有防,拘于名节而言,齐王最好还是莫来拜访。”
此话刚落,怎知齐王一把便抓住她的手臂,容珞一惊,紧接着便被往前拽拉:“就算不送你这一程,也自会晓得你何地,推掩做甚。”
他忽然上手,旁人皆有惊吓。
卫氏生怕齐王若行出什么出格之事,惹得太子殿下不喜,于是出口想留住齐王:“城边小院有何好去的,府上有好茶……”
齐王则不悦地瞥一眼卫氏,她只得停下话语,不好再继续。
容珞想抽回手臂,但齐王有意制住她,未能挣脱:“还请齐王殿下放手。”
齐王神色执拗,说道:“本王有话想同你说,不为难你。”
容珞凝视着他,微微僵持。
缓了一口气,印象里齐王并非一个强横的人,反倒温朗敦厚得多,但他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无奈妥协:“好。”
见此,齐王才放开容珞,最终引着乘入王府的马车。
……
京都城九衢三市,宽广恢弘。
城北稍显边远,马车需行驶半个多时辰才会到达长宁街道。
齐王坐靠着车厢,望着离他两尺之远的容珞,心绪沉凝,迁思回虑。
疑思着西市的十二间铺租,李家一时间如何凑出这么多的钱还上,几日来她的难处似乎已云消雾散。
太子真是在帮她?
心中生出几分忌惮,从小至大,他都斗不过这位皇兄。
犹记得年幼时,年仅十岁的太子于京郊马场将行乱者斩于马下。
血溅于面容,透过那双因嗜血而隐隐兴奋的墨瞳,他便知他没有皇兄狠绝,比不过他。
事实也亦如此,往后的数年处处被皇兄压制,加上先帝和父皇对皇兄的看重,他对于储君之位的念想渐渐消淡。
齐王眉眼沉了沉,视线停在容珞精致的面容上,皇兄也在威迫她吗。
他缓缓开口:“我与你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有难处为何偏不来寻我。”
容珞浅浅蹙眉,只觉此话虚伪,她的难处不皆是他和萧家所致。
她淡淡道:“身份有别,容珞不敢高攀。”
齐王微狭眸:“你为长公主时,说身份有别,而今再无名义上的桎梏,你依旧说身份有别。”
容珞无言以对:“……”
齐王沉顿片许,缓和语气:“我曾在漠北写
信于你,你也这般无情,只字不回。”
容珞有些惑然:“什么信?”
齐王怔松,打量她的疑惑是否真假。
确定道:“四年,三十二封书信。”
容珞思忖再三,坦然道:“我并未收到什么书信。”
齐王皱眉,那他的信呢?
容珞道:“漠北苦寒,书信至京城路途遥远,或许是遗失了。”
虽然疑惑,但她亦没有多在意,遗失了也好,不必回信。
齐王未再应话,来往的信使说的皆是她已收到,四年收不到一封,这偏差是否过大了。
山匪可不敢劫朝廷军营的信使,那可谓死罪。
若她收到书信,是否就不一样了,对他的情谊就不会少了四年的空白期。
齐王斟酌言语,认真道:“我待你是真心实意,倘若与我相好,定处处依你护你,争一争也无妨。”
只要她点头,即便与皇兄相争又何妨,储位尚未成定局,他便去争这储位来护她。
容珞紧锁眉宇:“齐王慎言。”
齐王犹疑片刻,说道:“你若介怀王府的侍妾,我挑个时日送走她。”
他动身向她靠近。
容珞顿时有些紧张,陌生的男人气息让她感到不安,往后回避拉开距离。
她说:“你别过来,我并不在意齐王殿下是否真心,我对你只有普通情谊,请你不要再说这种话。”
齐王呼吸凝滞,看见她满脸写着抵触,心间低落中夹杂着一丝愠怒,不得不停缓欲想靠近的身形。
恰恰这时,行驶中的马车徒然停住。
因惯性颠簸,容珞的身形不稳,他不免伸手去搀扶,却被她推开。
齐王心中苦闷更深,转而发泄于外面的马夫,声色怒斥:“贸然停车,该当何罪!”
隔着车帘,马夫的声音微颤:“齐王殿下恕罪,是有…有辆马车阻拦。”
齐王神色闪过一抹疑色。
未有多待,旋即便离开王府的车厢。
只听一片寂静,长宁街道空荡无人,唯有街旁风吹梧桐树叶声。
有人悄无声息地清空了街道,好大的手笔。
长街前方,停着一辆玄墨色的马车。
车身典雅,却未挂徽记,左右前后配着数名护卫随行。
织金镶边的车帘掀起。
神姿疏冷的男人踏下马车,他玉冠束发,着绛色衮龙袍,行止肃肃如松下风。
齐王眼中本该有的怫然转为忌惮。
来者正是思虑多次的太子万俟重,此次相见显然没之前那般和睦。
这般大费周章……
难怪他王府随行的护卫不敢作答。
齐王微顿,余光回瞥自己的马车。
为了她清空整条长街,皇兄一句话放走诏狱中的李棹,果然并非因什么严明纪法。
齐王行礼:“皇兄这是何故?”
此刻,他才看清对手。
于这位曾经的长公主,他们心思皆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