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砚台
这几日他们同吃同睡,相呴以湿,分开时她竟依恋起来。
万俟重习惯自然地揽住容珞,一手在桌上提壶为其斟一杯暖茶,徐徐道:“过两日安置你去住新的院子,不过我身在东宫,不能常来与你同住。”
这看起来的确像养着个外室。
但她不是。
万俟重若真有什么外室,朝内朝外都不敢说三道四,可他费尽心思得到她,怎舍得她被当成他的风流韵事,容旁人闲说。
容珞的面颊靠着男人的肩膀。
轻声道:“我知道。”
在念云居时她惦记着照莹和翠宝,总想回去,太子殿下真把她送回去,心中又惦念着明儿见不到他。
万俟重安抚她的肩,“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容珞只好转移心绪,端起桌上的暖茶。
瞥了瞥旁边的酥糕和蜜饯,不禁想到太子殿下吃甜食,他爱吃,但不多吃。
喝茶的手微微一顿。
她似乎很早就知太子爱吃甜食,早到她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知道,何时知道的。
分明之前他们从未在一起生活过,更没有同用晚膳,小时候他偷吃都不带她的。
容珞瞧向太子,眨眨眼。
他自己爱吃,碍于面子还不承认,刚才上马车时,他还说是为她准备的。
没过多久,马车到达李府。
容珞欲下车时,她被太子挽过去亲亲唇瓣,再到抵开口齿,缠着她吮舐,他嘴里有淡淡甜味。
好嘛!
趁她看窗外时,太子偷吃蜜饯。
待到吻罢,万俟重才肯放她离去,垂下车帘,两人一帘之隔。
翠宝早已出了府赶来接应,她掌着防风绛纱灯,把容珞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光线葳蕤。
夜色中,容珞的嘴唇红得厉害,泛着淡淡润色,像是涂过口脂般。
看得翠宝一愣:“主子……”
察觉到目光,容珞用绣帕掩了掩,没好意思再回首瞧那辆玄色的马车,径直入府而去。
-
李府。
去往后院必经的长廊拐角处,卫氏娘子来回踱步,忍不住问在旁的小厮,“不是说马车已停在府前?”
小厮为难,他是见停了马车就赶忙进来通告,怎知容珞姑娘还没进来。
长廊间,翠宝掌的灯微晃。
卫氏总算是看见那袅袅婷婷的身姿,不过容珞姑娘穿的衣裳好像已不是出府的那件。
她曾想这位县主去求齐王殿下,哪知那天东宫的马车一来,才意识到容珞已是太子的人,难怪不依她去见齐王。
东宫的李德沛交代关于此,李府上下不能透露出一个字,自会把李棹等人放出来。
他们李家和丽安县主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卫氏还是知道的,连夜就把知情的几个下人打点了。
东宫的那位说话可比齐王好使得多。
光崇帝极为看重嫡长子,御驾亲征的这四年,京师城可都是太子殿下把持着。
不出三日,事情都摆平了。
不仅李棹安然回府,欠万赁行的钱也还清了。
萧绍元那厮还想来李府闹事,得知租钱已还上,只能叫唤几句后悻悻离去。
容珞走到长廊,卫氏就笑脸相迎上前请她去李夫人的院子叙叙,见见叔父李棹。
叔父已放出来,太子跟她提过。
自出事,叔父李棹就被关押着,容珞并没有得机会和他相见。
听闻李棹等人在狱中受了仗刑,正需修养竟没歇下,听她回来特意叫人过来请。
过去的路上,容珞胡思乱想,询问卫氏李家几人知道她和太子的事。
自卫氏口中得知,知道的人就只有她、李夫人和李棹,府中被一同放出来的小辈并不知,并且不得过问。
容珞勉强安下心来。
虽然知道李家有人知道在所难免,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来到李夫人的院子,屋里正灯火通明。
李棹早已在正堂等着,面带病色,不便下榻迎她,年岁已长,若不是因是个练家子,不然这几十杖下来,根本扛不住。
李棹愧色说:“委屈你了。”
李家夫妇都心知肚明,但事情并不清白,他们不敢多多询问,只是没想到来接她的人会是太子殿下。
只希望不久的选秀后,太子能念着丽安县主,给个合适的名分。
李棹又说起以前的事儿,容珞在夫妇二人的院子待到夜色深沉才离开,不知是否因太子的缘故,叔父一家待她颇为客气。
回到南秋斋,养耳伤的照莹出门迎她,想询问几番,照莹现在最好少开口说话。
看到李府上下都尚在安好,容珞才有所放心,若不是因为齐王有意刁难她,李棹等人也不会迟迟放不出来。
夜深后,容珞撑不住困倦,洗漱回屋休息了。
床榻微微凉,靠不到太子那堵温热的身躯,她开始感到不习惯了。
-
四月中旬。
钟粹宫被烧,尚在修缮,宫中的选秀往后延了半个月,正逢齐王亦尚未婚娶,此次选秀便为太子和齐王一同定下婚事。
选秀一直由江皇后操持着,看重的林姑娘如今成了太后之女,眼下太子的正妃没了定论。
东宫临漪园。
楼亭临水而建,荷塘已是片片碧绿叶色,初夏已至,景观幽美。
江皇后斟了杯茶,看向在亭栏前长身而立的太子,饶有兴味地往塘中扔洒鱼饲,而石桌上陈铺着
几张秀女画像。
江皇后说话这么久,他好似半点未听进去,桌上的画像没多瞧一眼,这般多的美丽女子,太子相不中一个。
皇后神色愈发担忧,朝内外已有臣子在揣测太子因何故不近女色,他就连选妃一事都极少过问。
前些几日,梁太医给太子殿下例行请脉,江皇后暗地把他叫过来询问。
那梁太医踌躇万分。
最后才坦白说:太子恐怕不能人道。
听此话,江皇后当即心凉一半。
当真和她所想的那样吗。
她平复下来,便严令梁太医命他好好救治太子,不得外传一句。
想到这些,江皇后心如刀割,她的太子如此隽朗的一个男儿,怎会在此事上不成……
亭阁里,听见母亲安静下来,万俟重从容地扔完鱼饲,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手。
他泰然道:“剩下的画像我会看的,母后要不先去休息。”
万俟重把帕子随手扔给李德沛,徐步回到石桌前坐下,示意宫人把画像收起来。
江皇后打量着太子,愁绪满怀。
她为这选秀劳苦操心,如今还要操持一个齐王的选妃,已经心力交瘁的了。
她开口:“你……”
忽然停下。
狭着眸瞥见太子竖领下的脖颈似乎藏着一抹情爱的痕迹,平日可极少见他穿竖领的衣袍。
这是……有人了。
能行了?!
江皇后眼眸亮起来,阴郁的心瞬间死灰复燃,要不怎说她骑射百发百中呢,眼力如此之好。
之前她命人熬的壮阳药膳,东宫半点动静都没有,询问起来,太子也是处处回避,还让她莫往他宫里送那些东西。
她差些以为太子的隐疾已无药可救,看来那药膳是管点用的,得再多试试。
江皇后压住欲扬的嘴角,心潮澎湃,她清了清嗓:“太子宫里可是有了侍寑的丫头?”
这宫女是否太过放肆,还敢在太子的颈上留痕……
但若以他的脾性来说,纵容得了此女的放肆,无非是中意的。
万俟重瞧着思量许久又装模作样的母亲,不免无奈。
他斟着茶,循循善诱道:“有了一个,儿臣爱如珍宝,就怕母后不喜欢。”
江皇后一顿。
都到爱如珍宝的地步了?
皇后说道:“你知道为娘不看重家世的,只要品貌甚佳,不是居心险恶之人,依你也不是不行。”
她本就是武夫之女出身,向来不拘小节,对家世没那么多要求,权贵之女,易外戚干政。
万俟重微微勾唇:“自然是品貌极佳的,若到最后儿臣非选她为正妃不可,母后可依我?”
江皇后迟疑下来,这可是太子头一回主动提婚嫁之事,若能治她儿的隐疾,那也无妨。
她索性心一横:“只要是良人,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