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砚台
等到马球场开始比试时,容珞才回到东宫的营帐,一会儿闲闷的林初瑶便过来同她作伴,还带来笔墨纸砚作画。
马球场上官臣的家眷骑马驰骋,比拼球技和马术,好不热闹。
容珞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侧首看向在旁作画的林初瑶,回想之前幽州旧案重审时,随之林初瑶身世就被发现,两件事正好凑在一起。
林初瑶作画间,时不时看向左侧的营帐,东宫的营帐有三座,左侧坐的是未随行狩猎的幕臣,正是徐修在其中。
容珞忽问:“长公主可认识徐大人?”
林初瑶手中颜笔微顿,笑问:“什么徐大人,我在这京中认识的人不多。”
容珞道:“徐修大人。”
林初瑶:“不认识。”
容珞注意到她的作画,笔墨还未上色,是一位没画容貌的男子,这作风倒是有点眼熟。
于是试探道:“太子殿下和我说过你的事情,你和徐修相识,不是什么秘密。”
林初瑶思惑:“你都知道?”
容珞云淡风轻地颌首,心中却也在猜林初瑶都知道什么,她瞥向作画,“你画的是徐修大人?”
“我怎么可能画他。”
林初瑶顿时紧张,掩盖画纸,“一个古板的家伙。”
容珞淡淡扬唇,“我不会说出去的。”
看样子她猜对了。
不止认识还熟识,徐修是太子的幕臣,向来低敛很少当众露面,林初瑶进京时不过一个秀女,竟和徐修相识。
林初瑶松缓眉眼,微微低落。
自从当上长公主,她和徐修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过东宫营帐来不过是想离得近点。
“我算是理解你当长公主时的感受了,那时我还觉得你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真好。”
她一个民间长成的姑娘,散漫无拘惯了,如今被四方宫城和礼法教条束缚着,婚嫁都不由她自己。
容珞看着林初瑶没接话,她不能理解她的感受,因为太后对她只有恨意,视她为可利用的玩物。
回想以前种种,
有些事似乎串在了一起。
忽想知道林初瑶的出现是否和东宫有关。此前幽州旧案的奏疏一直被太子压着,自她那次与太子分离,没过多久旧案重审定罪。
容珞道:“听闻太后为你挑好了驸马,若是心系徐大人的话……”
林初瑶哽了哽,“我可没心系他。”
她眉眼微低,像是叹息一声,转而打量着容珞:“太子殿下真的都和你说了?”
容珞眼中漫起一抹心虚,随之避开和林初瑶对视,说道:“是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谈论的有关太子,她撒谎容易露怯心虚。
林初瑶看出容珞想诓她话,于是道:“太子殿下与你说了也好,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
容珞不禁顿住:“……”
林初瑶说道:“正所谓不破不立,若你是长公主,便成不了太子妃。”
容珞有点慌乱,抬手挽发。
心间既乱又寒,如果这一切跟太子有关,且都是他的筹谋,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马球场的争斗热火朝天,到了下午阳光削弱的时候,主事的太监来营帐请问上场打球。
林初瑶兴致盎然地拉着容珞打马球,既然难得来猎场,总不能一直坐着旁观,便换好着装和她一同上场。
两边马球场宽阔平坦,策马飞奔。
由于容珞是昨天刚熟练马术,一起同玩的家眷都是技艺生疏的新手,所以等到下午才安排场地玩。
围栏边缘处,刚下场休息的萧绍元正在饮水,远远地望见两个身姿娇丽的女子乘马,随之扬起眉稍。
萧阁老为朝廷重臣,他作为家眷自然也能参与秋围,想到上次刁难李家吃瘪,萧绍元一直都耿耿于怀。
这才过多久,李容珞竟被钦定为太子妃,莫说他萧绍元,就连太后娘娘都气坏了,加以阻止的奏疏统统被压下来。
不过听说她刚抬进东宫就惹恼太子殿下,被罚禁足,看来只是钦天监胡乱定下的太子妃,也没得太子的看重。
萧绍元把水壶扔给小厮,随即重新骑上马匹,他倒要和她们玩玩,找回此前丢的面子,马球场上技不如人,磕磕绊绊些亦不能怪他。
第60章 太子殿下一来,她便哭成了泪人……
林木草丛间,梅花鹿正觅食。
忽飞射而来的箭羽正中鹿腿,艰难扑通几下,梅花鹿便倒地难行。
百尺之外,光崇帝开弓拉起的箭羽还在弦上架着,而不远处的太子已慢条斯理地收弓,示意太监去把梅花鹿关进笼子里。
万俟重向皇帝作礼:“儿臣冒犯了。”
皇帝收势,垂下弓箭。
点破他说道:“今日让了这么多箭,倒是这只鹿不让了。”
语气带一丝无奈。
但没有责怪的意思。
前去抓鹿的太监手法娴熟,三下两下地把活鹿关进笼子。
万俟重低眸笑笑:“为几口鹿肉罢了。”
这的确是他今日猎的第一只小鹿,这只看起来会肉质细嫩些。
光崇帝轻嗤,有争抢也好,若太子总是让箭,倒显得无趣。
他收整弓箭,漫不经心地提到:“幽州近来乱事频出,尽早派人解决,以免民怨沸腾。”
万俟重回:“儿臣知道。”
而这时,一匹快马停在林外。
东宫的亲卫疾步赶到太子的侧身,急语道:“殿下,太子妃坠马。”
话语犹如重石打破平静的湖面。
惊起阵阵水浪。
光崇帝看向太子的肃容,见他欲要请退,二话没说便允了回去。
-
落日余晖下,马球场的围栏边倒地一匹枣棕色的马匹,锋利的短刀深深扎在脖子处,流出的血水染红地面。
佩刀护卫尚守在马尸前,流金蹲下身仔细察看,这马突然被惊发狂,摔伤太子妃,差点踩踏伤人,情急之下才断送它。
马夫在旁:“这匹马向来温顺,今早喂的草料检查过无大碍,看着不像普通的被惊吓而发狂。”
流金手一挥,便让马夫退下。
他站起身顺势看向远处萧家的营帐,似乎有人在帐前远望这边。
营帐内。
萧阁老一把外面的萧绍元拽进来,气得年老的脸皮都在颤动。
他怒不可遏道:“混账东西,你做了什么!”
萧绍元甩开父亲的拉扯,走到帐内给自己倒酒,不屑一顾地说道:“太后不是说要废了太子妃的身子,以免东宫出子嗣,这不正好,若被马踢踏伤,落下病根也难说。”
想当初江皇后诞下太子,就被太后暗中使人谋害,断了生育。若不是得先帝看重,岂会容太子活到现在。
而如今太子稳坐东宫这么多年,若是再出个太孙,齐王殿下就再也别想碰到储君之位。
萧阁老指着他喝斥:“你疯了不成,敢在这里动手,真当太子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借故报私仇。”
他这个儿子,狂妄愚笨。
闯了多少祸,次次都叫他为他擦屁股。
萧绍元不耐烦地回怼:“一个刚进宫就被禁足失宠的太子妃,我有什么不敢的,太子会不会往下查还不一定呢。”
他饮了杯酒,恨得牙痒痒说道:“爹别忘了我之前可正因为她,被关在北镇抚司一个月之久,还被打断了胳膊。”
萧阁老道:“你往外看看,里外有多少东宫亲卫,倘若这太子妃真失宠,还会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亲卫?”
萧绍元狐疑地停顿,一把拿起酒壶往外走,环顾马球场里外的护卫。
渐渐意识过来,他脸色有点紧张,再无吊儿郎当的姿态。
萧阁老恨铁不成钢:“你真是不如你哥哥半点聪慧,太子若追查下来,为父保不了你。”
萧绍元猛饮一口酒。
快速思索道:“我命阿吉做得隐蔽,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自作聪明 !”
萧阁老道:“阿吉呢。”
萧绍元:“我让他暂藏在行宫后院了。”
萧阁老佝偻着身形负手,冷冷道:“他留不得了,越早解决越好。”
萧绍元皱眉深思:“知道了爹。”
旋即便带着打手退出营帐。
事情皆是阿吉所为,可跟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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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东宫营帐。
容珞趴在于矮榻的高枕上,任由女医为她扭伤的手腕敷上草药,稍微按揉一下,她就哭咽着说疼。
江皇后端坐于桌椅处,叮嘱女医多查看她的身子莫有摔伤,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