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长安 第52章

作者:龙楼 标签: 三教九流 悬疑推理 正剧 古代言情

  可惜了,若无林婉柔那次,她也许还可以找别的法子,向吴氏多问点事。

  比如,邱主簿是怎么参与到茶市中的?林家和吴家是否在其中牵了线?

  他在每场交易中处于何种地位?

  比如吴家和林玉泊私底下还做了什么交易?邱少隐有没有分了一杯羹?

  诸如此类的消息,她都很想探问一番。总之,她就是想知道,邱少隐的死,都如了何人的愿。

  沈缨回到亭子里时,王惜已经挪到了最前面。

  她正垂着头听身侧两个年轻女子说话,嘴角挂着一抹笑。

  沈缨选了一处人多的地方,靠在一旁听这些人说话。

  本就无甚墨水的脑袋,听到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更觉难受。

  这些都是自幼精通六艺的女子,一会儿斗诗、一会儿比画,要不就是谈论女红、掌家之事。

  这里头沈缨无一事擅长,听得昏昏欲睡。

  她心里倒是期盼着这些人能打起来,或者只是争吵几句也行。

  只是,文人自有文人的涵养,在“甚好”、“妙绝”声中,这些人拉着手,亲亲热热,竟然成了好几对闺中密友。

  相比而言,她和一些挖尸人也挖了好几年,却连个点头之交都没有。

  大家工钱一结,路上碰到只当陌路,仿佛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

  沈缨在众多女子中寻到了一位吴姓女子,听说是二少夫人娘家女子。

  她在旁侧听了听,又插话问了几句吴家贸易。

  听到吴家商船最近几年越发壮大起来,南至南诏,北至洛阳,西至外域,经营布匹、药材、茶叶、瓷器等货物。

  那女子应该是随家中走过不少地方,十分健谈,也颇为傲气。

  沈氏被林大老爷修掉,沈家家业从永昌撤走了大半。

  而吴家顺势吞下来,俨然一副永昌新贵的样子。

  她不禁又想起吴氏说的那些话。

  吴家与林家二房是姻亲关系,邱少隐又与两家有交易。

  如今邱少隐追随姜宴清,无异于叛离林氏一脉,甚至还挡了两家财路。

  林家自诩文豪之家,行事总是要受些约束,至少得寻个好时机好由头。

  可吴家本就是镖行起家,身上带着匪气,经营这么多年,人脉广泛,消息灵通,诛杀一个小小主簿不在话下。

  沈缨将所有细节都串联起来,竟觉得十分洽和。

  吴家有杀人理由,也有杀人的能力,如今,还差点东西。

  证据。

  姜宴清那边散了席。

  他和一位五十来岁,身着浅绯色官服腰佩金带的官员并肩走出了亭子。

  沈缨盯着那官员看了半晌,是五品官。

  若是来自州府,那应该是刺史的佐官。

  她眉心紧蹙,正思索间和姜宴清对上视线,他往这边走了几步,抬了抬手。

  沈缨颔首,回身叫上王惜就往姜宴清他们方向走去。

  她走到姜宴清身前,压着声音将林玉泊与吴氏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姜宴清,又说了吴氏似乎与人私下见面。

  刚说完还没来得及退下,那位五品官员就带着一位女子走了过来。

  当沈缨看到那女子面容时,终于想起这位五品官是谁了。

  正是州府别驾阎通,是赵悔长姐所嫁之人。

  五年前,赵悔被人焚杀于城外一座破庙。

  发现时已成焦炭,只能勉强从他身上的配饰辨别出身份。

  凶手极为老练,没留下丝毫痕迹,被县衙存为悬案。

  赵氏当下便疯魔了。

  她在府衙大闹一通后,被赵家主带回去关了一月,而又送到益州外祖家,之后便嫁给了别驾做继室。

  别驾已五十来岁,据说极为宠爱小娇妻。

  还为她向永昌县衙施压,定要尽早调查赵悔被杀一案。

  邱少隐还未被害时,这案子一直是邱少隐与阎别驾这边周旋。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邱少隐是如何应付的?

  反正,赵氏多年来没掀起什么风浪。

  大概中间还有什么隐秘,沈缨觉得阎通这次来或许不是巧合。

  沈缨的脚步放慢,认真打量起赵氏。

  赵家兄妹相差两岁,俩人不仅都喜欢仗势欺人,还长的极像。

  一样的吊梢眉、凤眼和深酒窝。

  赵悔当年的皮相就不错,即便一身痞气,也不妨碍众多女子推崇。

  当年匆匆一别,沈缨只记得赵氏娇艳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张扬浓烈。

  只是当时年纪尚浅,远没有如今这般妩媚。

  王惜看到赵氏时明显一顿,咬牙说,“这不是赵,赵恶霸的那个官夫人姐姐?她可不是善茬。阿缨,她瞪你呢。”

  沈缨迎上赵氏的目光,神色未变。

  她走过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沈缨还没起身就听着赵氏说:“夫君,姜县令未来永昌之时,这永昌县衙唯有邱主簿是个真心为百姓办事的官,其他人,不是偷奸耍滑,就是敷衍了事。”

  “妾身阿弟的案子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邱主簿奔走探查,怕是早就被人掩盖了。”

  “这次旧案重查,妾身本还以为阿弟枉死一案能有些眉目,也不知是不是邱主薄碍了谁的路,竟被人害死了。”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对姜宴清说:“姜县令,邱主簿被杀,那妾身阿弟的案子还会查么?”

  姜宴清回道:“令弟的案子本就是要重查的,夫人放心。”

  赵氏闻言,指着沈缨问:“她也要一起查案吗?一个屠户之女?”

  沈缨站直身子,先是看了姜宴清一眼,随后回道:“回夫人,县衙仵作霍三尚未归来,民女随他学艺多年,此次暂代永昌县仵作一职,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县令大人查案。”

  赵氏向前走了几步,离沈缨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沈缨:“凭你?暂代霍三?”

  “你不过是凭着这副水灵灵的皮相和柔韧的身姿,将霍三迷的晕头转向,对你万般顺从。你才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胆敢充当仵作?”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步:“当年,你伤我阿弟,还怀疑我阿弟掳走你那朋友,连着纠缠了他半年之久,将我阿弟逼得有家不能归,这才遭了恶人的道,被人害死。”

  “你如今说竭尽所能替我阿弟找凶手,谁知道,凶手是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惜怒急,立刻呛声道:“血口喷人,谁缠着他?整个永昌谁不知道赵悔就是个恶霸,莲朵失踪前还被他强行带到马场……”

  沈缨拦住王惜,这种人根本不值得王惜与之论长短。

  “王惜,不必说这些。”

  沈缨打断王惜的话,往前走了一步,离赵氏半臂距离停下。

第四十六章

  沈缨并不在意赵氏发难,她面色淡淡地看着赵氏,语气与寻常无异。

  她说:“夫人慎言,质疑我可以,质疑县衙行事便不妥了。邱主簿的案子,官府自有定论,结案之前即便是州府也无权插手,但,您可以随时差人来询问案子进程。”

  “至于令弟,当年种种,早已死无对证,到底是我纠缠他,还是他屡屡威胁于我,您能说得清么?”

  “我是县令大人亲自赐章的仵作,我的验尸之术,整个西南除了霍三外无人能及,如今在县衙效力也是各县长辈举荐。”

  赵氏闻言不屑道:“举荐?前辈?不愧是芙蓉巷里混出来的人物,小小年纪,蛊惑人心的本事倒是不小。”

  寻常听到这些尖酸言辞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因为再难听的话,她和霍三师父都听过。

  孑然一身的男子和娇俏的少女,太多人编排他们了。

  似乎不给这师徒二人加一道枷锁,就难以解释他们这些年是怎么相互依靠着走过来的?

  她一向懒得理会这些。

  但今日,不知怎么的,她竟觉得这话刺耳。

  她师从霍三,为了练胆子在坟地里过夜,在棺材板上吃饭,背过死人、进过古墓。

  为了练下刀的准度,练臂力、练指力、练眼力,半分都不敢懈怠。

  她受了多少罪,才习得这身本事。

  而霍三从未因为她是个女娃就手下留情,极其严苛。

  可是,总有人出言辱她。

  沈缨脸色发白,甚至隐隐有些难堪,她不希望姜宴清也是这么想。

  “沈仵作是州府十二位仵作联名写信向本官举荐的贤才。这位夫人,你若质疑永昌府衙,除邱主簿外无人能为令弟鸣冤,不妨将此事上奏朝堂,请陛下再为永昌加派人手。”

  沈缨猛然抬头,就见姜宴清面色冷肃地朝赵氏说话。

  他竟然在为她说话?

  姜宴清随后又看向一旁的益州别驾,淡声道:“下官记得,阎别驾科考那一年是殿试一甲第五名,又曾在御史台任职,所作文章常被陛下称赞。不如,就由阎别驾执笔,上达天听,想必会事半功倍。”

  阎通先前一直装聋作哑,也不知道是真的宠爱继室故而纵容,还是得了什么风声想借此机会试探姜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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