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观客
“陛下,你是真的不小心着凉了,还是……”她放缓语速,“故意吹风淋雪把自己弄生病的?”
第109章 “活该!”
贺枢看着她, 轻轻笑了一下。
“是故意的,那天离开后,我没有撑伞, 没有穿大氅,故意站了很久, 觉得喉咙痒、身体有些发冷后才回宫的。”
“你为什么要说实话?”江望榆盯着他, “难道你不怕我生气, 直接出宫,以后听到你生病的消息,再也不来看你吗?”
“怕。”
贺枢起身,停在她的对面, 再次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
“但我之前骗了你, 哪怕我可以叫他们闭嘴严守秘密, 我也不想再骗你。”
他的心跳传到掌心, 似乎在一点点加快。
江望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收回手, 转身就走。
她的步子迈得又快又急,眨眼的工夫走到殿外。
贺枢一直盯着她的身影消失, 低头看看手心, 仿佛残留一股柔软细腻的触觉,缓缓盖住眼睛。
视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那些以前被强压下去的念头,循着黑暗再次冒出来,越来越强烈……
殿内寂静无声,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非常熟悉。
“药熬好了。”她平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喝药。”
贺枢瞬间睁开眼,盯着面前的人,脸上少见地浮现愣怔。
“你嫌弃药苦?”江望榆端起碗,药汁黝黑,苦味浓郁,递到他的面前,板着脸,“活该,谁叫你自讨苦吃。”
“你……不是回去了吗?”贺枢直盯着她,眼中浮现一点希冀,“你原谅我了?”
“没有。”她瞪了他一眼,“你到底喝不喝药?不喝我就真的走啦。”
至少比先前不肯理他的样子好,贺枢唇边抿出点笑意,接过碗,一饮而尽。
盯着他完全喝了药,江望榆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暂时还有些发烫。
“曹掌印说还有一副药正在煎,大概半个时辰后能煎好。”
贺枢应了一声,“是不是等我喝完药,你就要出宫?”
“当然。”她扫视一圈殿内,“难道我还能留宿宫中吗?这里又没有位置留给我。”
贺枢心说只要她想,皇宫、西苑众多宫殿任她选择,哪怕新建一座宫殿也并非不可能。
“那你愿意……”他悄悄勾住她的手,“再陪陪我吗?我很想你。”
江望榆挣开,往后倒退两步,站在原地不动。
贺枢不想逼得太急,翻开一份奏章,刚看了开头,又听到她问:“你还在生病,奏章一定要现在全部批完吗?”
江望榆扫了一眼御案上的奏章,那沓没批完的奏章大概还有一尺高。
“一些紧要的政事已经先处理好了,剩下的确实不算急。”贺枢心念一动,“不如你来帮我批奏章?”
“什么?”她略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贺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点点头,直接将朱笔递到她的面前。
“我不会。”
“我教你。”贺枢翻开一本奏章,“你看,这是鸿胪寺上的奏章,通常开头都会写一些恭维的废话,扫一眼忽略就好,再看中间详细内容,这里大概在讲朔望朝参的安排……”
听到朔望朝参几个字,江望榆被他带偏的思绪瞬间回笼,冷哼一声:“那时候我问陛下去哪里了,你怎么回答我的?”
听她翻起旧账,贺枢别过头,轻轻咳嗽一声,没说话。
“还有,陛下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我们正在吵架,我还没有原谅你。”
贺枢捂住头,重重咳嗽两声,翻开一份奏章。
江望榆盯着他脸上残留的红色,忍不住劝道:“能不能先去休息?曹掌印说你一直没怎么睡好。”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贺枢毫不犹豫地放下奏章,“我答应你。”
她暗自放松,面上则不显:“你去睡吧。”
江望榆转身欲走,衣袖一角被人拉住。
“离宫门关闭还有很久,可以不要走吗?”
他没有用太多的力气,她稍一用力就能挣开,彼此僵持半晌,她语气淡淡:“怎么去你的寝殿?”
贺枢双眼一亮,“我带你去。”
走到一半,江望榆扭头看了眼半倚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推开他,满腹狐疑地打量。
“曹掌印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吩咐他说的?”
“不是。”贺枢目光真诚,语气诚挚,“是曹平自作主张,我没有叫他出宫找你,他要说什么话,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确实不是他的命令,只不过身为司礼监掌印、御前心腹太监,曹平察言观色、揣摩圣意的本事简直炉火纯青,根本不用他吩咐,就能从他故意染病一举看出其中的打算。
而他至多只是默许,没有阻止。
贺枢没有避开她怀疑的目光,“倘若我真的想要见你,何必让曹平如此大费周章地去找你?”
江望榆盯了他一会儿,实在没能看出任何异样,又想起曹平确实自称是擅自做主的,按捺疑惑,继续扶他往前走。
寝殿布置清净,没有宫人留在里面,除了常见床榻、案椅,大多是些男子常用的物件,比较特殊的是摆在角落的猫窝、猫架子。
“是大橘的窝,我偶尔让它在这里留宿。”贺枢发现她的视线,解释道,“现在我正生病,不方便留在这里,让内侍在偏殿照顾它。”
她“嗯”了一声,见床越来越近,停了下来,“
就这几步路了,你自己走过去,总不可能还要我扶吧?”
“要。”
江望榆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求问:“你说什么?”
贺枢重重咳嗽几声,控制好力度,往她的身上靠,低声道:“阿榆,我头好晕。”
见他脸上红晕更深,唇色却有点发白,她顾不得太多,左右就几步路,连忙扶他坐在床边,拽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冷吗?我记得发热的时候要多喝水。”
不远处的案几放了茶壶,江望榆见里面装的是温水,没有茶叶,端回来放在床边的小几子。
一连看他喝了两三杯,她放好杯子,“好了,你该睡觉了。”
“睡不着。”贺枢拉住她的衣袖,“我不困。”
“你……”
“陛下。”曹平突然出现门口,端着一副托盘,“药煎好了,已经不烫了。”
“端过来。”
曹平迅速放下碗,迅速离开,全程动作又快又稳当。
如果不是看见贺枢手里端着药碗,江望榆还以为是一场错觉。
等他喝完药,她便说:“温水喝了,药也喝了,你真的该休息了。”
贺枢没应声,手却还抓住她的衣袖。
“……你要怎样才肯安心睡觉?”
他的手顺着袖口往上,握住她的手腕,控制声音里的虚弱恰到好处:“亲我一下。”
江望榆紧紧抿唇,视线停在他略显虚弱的脸上,犹豫半晌,终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缓缓靠近。
刚刚才喝了药,贴近的时候,她尝到一点药汁的苦味。
他的手迅速搭在腰侧,往前一带,她跌进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的双手锢在腰背,从肩膀到腰间,迫使她与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她试着挣扎,反而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拥抱,让她无法碰一下就离开。
一阵天旋地转,还未反应过来,两人姿势调转,她仰面躺在床上。
贺枢撑在她的身侧,将她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阿榆,让我教你……”
低声呢喃消失在两人唇瓣之间,
还在发热,他的呼吸比往常更热,惹得她的呼吸同样急促起来,交织缠绕,不分彼此。
他细细研磨她的唇,一股奇异的酥痒自唇蔓延,她无力地扬起头,紧紧揪住他的衣领。
他似乎还在谋划些什么,耐心十足地磨着她的唇,自唇角开始反复描摹唇线,直到她的意识模糊,无意识地松开齿关。
短短的一瞬松懈,他迅速抓住这道小小的空隙,压得更紧。
恍惚间,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溜了进去,紧追不舍,纠缠不休,让她无处可逃。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直到他退出去,卸了几分力气,时不时在她的唇上轻啄,带了一点安抚意味,等她缓神。
江望榆大口喘气,明亮眼瞳里浮现一层蒙蒙水雾,满面潮红,看上去比正在发热的贺枢还红几分,唇色更深,泛着潋滟水光。
唇舌发麻,她热气上涌,在他又一次亲上来的时候,含住他的唇,用力一咬。
一阵短促的刺痛,贺枢一怔,舌尖下意识舔过嘴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轻轻一笑,捏住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简单相碰,往下压了几分。
“阿榆,你想涂这样的口脂?”
一时冲动咬伤了他,清醒之后,江望榆还在后悔,听到他问的话,抬手一摸,指尖沾染一点红色。
想明白这点红色是什么东西,她顿时一口气憋在喉咙。
“你、你坏!你混蛋!”
“对,我坏,我混蛋。”贺枢坦然接受,“我叫人做了一些口脂,你想试一下吗?”
“不想!”她气冲冲地骂道,“你走开,以后不准你再亲我!”
贺枢任由她推搡,顺势抱住她,安慰道:“不涂就不涂,是我说错话了,你能原谅我吗?”
他正在发热,嘴唇原本泛白,被血珠染上一层诡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