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第106章

作者:曲小蛐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复仇虐渣 正剧 古代言情

  戚白商正?欲返身去寻那二人,便?被隔壁院子一声孩童哭声绊住了脚。

  她迟疑了下,朝声音来处走去。

  那方院子似是仆役住处,廊外,一名孩童嚎着被从一个妇人身旁拽离。

  地上那个跪着的布衣打扮的仆妇争夺不过,吓得泪流满面地用力叩头:“官爷,他是我的儿!是主子容我娘俩住在府里,他当真不是安家男丁啊官爷……”

  “少废话?,是不是带走就知道了!”

  拉住男童的官兵啐了一口,用力拽拖起孩童,就要往院外走。

  妇人急了,忙不管不顾地向前?一扑,抱住了官兵的腿脚:“官爷!官爷您放了我们娘俩吧官——”

  “呸!什么腌臜东西!”

  那名官兵拉了两下腿,没能脱开,恼羞成?怒,竟是一脚狠狠踹开了那妇人:“再耽误办差,我剁了你脑袋!”

  “娘…!!”

  男童哭嚎声顿时更加凄厉了。

  折廊后,戚白商面露不忍,蹙眉便?要踏出山墙后。

  只是那一步尚未落在实处。

  戚白商腰间蓦地一紧,竟是被什么人挟起楚楚纤腰拉回墙后,扣在了那道山墙外粗糙不平的岩壁上。

  就连她险些出口的惊呼都?被对方预料,抵着修长微冷的指骨,覆回口中。

  戚白商惊恼仰眸,乌瞳轻缩。

  ——谢清晏!

  竟真是他?!

  “什么眼神,”谢清晏低了低身,声线轻哑疏慵,“见鬼了?”

  戚白商不由?地蹙眉。

  ……此刻在她面前?低身的谢清晏,无论压抑的眼神还是诡谲的语气,都?叫戚白商切实地有种见了无间鬼魅的危险感。

  谁又招惹谢清晏这疯狗了?

  戚白商眼下却没心?思计较这些,此间,山墙后的廊外,争执哭嚎之?声愈发高了些。

  她偏过脸,避开了谢清晏的手:“烦请谢公放开我。”

  “我当你对安家多无私情,这便?心?疼了?”

  谢清晏不但未从,反而将她腰身禁锢得更紧,“安家害死的那些性命,连哭叫挣扎的机会都?不曾有……今日之?事,不过是他们罪有应得。”

  在那孩童啼哭的凄声里,戚白商恼然睖向了身前?那人。

  谢清晏逆光俯身,漆眸似墨,神情间竟是当真寻不出一丝动容。

  什么渊清玉絜、君子无双……

  分?明冷漠酷烈,修罗在世。

  “我不知谢公为?何对安家恨之?入骨,但安家之?过,不在无辜妇孺。”

  戚白商挣扎欲起。

  却又一次被谢清晏扣紧双手,他隔着两人交扣的双手压在她身前?,更借势将她整个人迫于身下荫蔽——“安家妇孺无辜,被安家阴谋构陷、满门烬灭的旁家妇孺又何辜?”

  “你……”

  戚白商恼得睖向他。

  只是不等两人再作争辩,也不等戚白商看清谢清晏眼底的恸意与恨意。

  廊外忽多了凌乱急声——

  “放下他!”

  “你、你敢刀挟官差,你不想活了?!”

  “……”

  戚白商面色陡变。

  多出来的那道声音像是,安仲雍?

  谢清晏同样察觉了。

  他抬眸慑向山墙外,停了两息,薄唇勾出冷意透骨的低哂:“自寻死路。”

  话?声未落,戚白商面前?的人已?转身踏出。

  戚白商面色微白。

  她连忙追着谢清晏身影步入院内,可惜还是晚了他两步。

  院中,安仲雍原本拔刀架着两名官兵中的一个,身旁还跟着个仓皇的婆子,他正?示意婆子将男童从另一个官兵那儿带走。

  三人穿过月洞门,忙不迭逃向后一叠的院落。

  谢清晏轻身落入院里。

  没给任何人一息反应机会,他自锦衣狐裘下信手挑出三尺青锋,映着冰雪似的冷冽,抵在了安仲雍颈上。

  两名仓皇应对的官兵顿时跟见了祖宗似的,面露喜色:“谢公?!”

  “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

  刚踏出院墙后的戚白商更是听?得心?里一凉。

  如此熟稔,必是巡捕营之?人。

  那可是谢清晏父亲元铁的麾下兵卒。

  “安家籍没,竟劳了谢公大驾……”

  安仲雍本就苍白的面色愈发难看了些,长剑在喉,他不敢妄动,一时也未曾注意到廊下的戚白商,“我可以束手就擒,但请谢公放过那对母子,仲雍愿以身名担保,他们确实不是……”

  “军令如山。”

  谢清晏漠然截断。

  他指骨间青锋横平,如雪华长泻,锋锐的薄刃抵得更近安仲雍咽喉要害处。

  “若出了纰漏,他们二人便?要以性命相抵。安家之?人,就连慈悲也要拿旁人性命作赌?”

  “……”

  即便?说这话?时,谢清晏是背对戚白商,但她还是有种被谢清晏话?锋狠狠刺了下的感觉。

  这话?更像是朝她来的。

  安仲雍迟疑了下,还是松开了手中那柄他本也握不住多久的刀:“有谢公在,仲雍愿信他们不会屈枉无辜。”

  谢清晏侧瞥了眼,两名官兵得令要去追逃走的妇孺。

  “谢公,这位也由?我们叫兄弟带去前?院?”其中一个小心?请示。

  谢清晏低了眸,似在问什么人:“依大胤律法?,籍没中,遇持刀兵反抗者,何罪?”

  安仲雍脸色一变。

  官兵愣了下:“其罪,当诛。”

  他一时分?辨不出这位以端方渊懿著称上京的镇国公,这话?到底是玩笑,还是真的要……

  “既如此,”

  谢清晏清声作叹,低掀起了漆沉的眸,似遗憾道,“也只能依律法?办了。”

  长风过庭。

  杀意如冬雪,肃然透骨。

  安仲雍愣了下,笑叹:“竟连谢公也领了二殿下的成?命,那我岂有偷生之?道……”

  “等等。”

  抑着一丝颤意的女子清音,终于忍无可忍地踏入了院中。

  安仲雍闻声一愣,跟着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回过头:“夭夭,你怎么来——”

  他刚要踏出的步伐,却是被谢清晏猛然上提的长剑生生逼退了回去。

  一道血痕顷刻划出。

  “……谢清晏你敢!”

  戚白商惊颤了音。

  “大胆!”两名官兵回过神,怒指戚白商,“你是何人,怎敢直呼谢公名姓?”

  “没你们事了。”

  谢清晏侧眸,淡声,“去追。”

  两名官兵被谢清晏眼神一扫,原本还要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对视了眼就提步朝方才妇孺三人离开处追去。

  而此间,戚白商已?经?踏入院内。

  四下再无旁人。

  戚白商踩过凌乱的碎雪,一步步走至谢清晏身前?。

  “谢清晏,我舅父并非持刀兵反抗,是为?了救人,你明知晓。”

  “那又如何。”

  谢清晏淡然侧眸,望着一寸寸近身的女子。

  到此时他才分?明瞧清楚了,她身上穿着的是那日他赠她的鹤氅。

  乌发如鬓,红唇点?朱,雪色间更衬得妍容绝艳。

  美得叫谢清晏眼神轻晃。

  可终究是安家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