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死寂过?后,还是乌撒首领小心翼翼地安抚:“放心吧上将军,若真是我北鄢勇士,绝不会给?他们留下罪证的!”
——
“什么?杀手?来自北鄢?”
琅园客居,清水苑。
戚白?商刚险之?又险地清理了谢清晏的余毒,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如今几乎是虚脱之?时,被巴日斯单独喊了出来。
听到的第一句话便叫她惊得起身,手?中茶盏险些翻过?去。
“可他们是刺杀你,并非谢清晏,怎会是北鄢——”
戚白?商蓦地一定。
[他要娶你,便是必死。]
[即便不是我,胡弗塞也容不得他活。]
她忽想?起除夕那夜,谢清晏字字冷戾说与她听的话音。
戚白?商面色微白?。
巴日斯并未察觉她思绪游转,他躬身坐着,手?肘压在膝前,眉峰紧皱:“我不会听错。虽然?那两人伪装成中原人,但最后喊他们撤退的,分明是乌撒部落特有?的一种鸟哨声。”
“乌撒部落?”戚白?商追问。
“我们与大?胤不同,草原太大?,多是部落联合,其中,乌撒部落是胡弗塞为首的耶罕部落最为亲近的一支。”
巴日斯想?了想?,解释道:“萨拉可以当作,他们是他的臂膀。”
戚白?商蹙眉:“是胡弗塞要伤你性命?”
巴日斯眼底掠过?有?些凶悍的野性,只是很?快又被他自己压过?去了:“胡弗塞与我和父汗意见不同,他不想?和谈,但,他不该如此。”
少年胡人的蓝眼睛因为怒意而染上一层冷,“北鄢苦寒,族人稀少,如果还要自相残杀,那就没有?活路了。”
戚白?商能够理解他此刻的愤怒,只得委婉道:“有?人提醒过?我,你向大?胤求娶和亲之?事,会让胡弗塞对你起杀心。”
巴日斯一愣:“为何?”
“兴许,是他们不愿见到两国和谈么。”
戚白?商说得迟疑,实在是她近日想?过?许多遍,都觉着这个结论虽能说明,却不足够。
若只是不愿和谈成功,多一桩少一桩和亲,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呢?
戚白?商正沉思着。
清水苑的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子声——
“是,但不止。”
巴日斯警觉起身,皱眉看向苑外。
戚白?商却听出了来人是谁,等到那角袍影步入苑中,她才回眸道:“云三公?子,听人墙角,非君子所?为。”
“可我本也不是什么君子啊。”
云侵月敲着折扇走入苑中,却没有?进门,而是靠在了门框旁。
他看向巴日斯:“你真不知道,为何胡弗塞不能让你和亲?”
巴日斯望向戚白?商。
戚白?商轻声:“他是谢清晏的人。”
“哎?这叫什么话?我怎么就成了谢琰之?的人了?”云三听得连连挑眉,很?是不满,却没什么动作,仍是懒洋洋靠在门边。
听戚白?商如此说了,巴日斯也稍放下心:“我不懂。”
云侵月审视了他须臾,无奈道:“很?简单,一旦达成和谈,你若得了大?胤的和亲郡主?,那无异于是大?胤向北鄢数十部落宣称——你,便是大?胤在北鄢的支持者。”
“……”
巴日斯尚未理解透彻,戚白?商却一瞬恍然?。
胡弗塞和他背后的部落们无法接受的,是老可汗病危而小可汗尚未崛起的时刻,大?胤这只他们无法阻拦的手?,悍然?插入北鄢内务,替他们决定谁是下任北鄢众部落之?主?。
看似一桩和亲,背后却远超过?“小可汗”一个虚衔。
难怪谢清晏会那样说。
戚白?商捏紧了指尖,望向云侵月:“胡弗塞有?不臣之?心?”
“戚姑娘还真如谢琰之?所?说,在这方面颇有?些慧根啊?”云侵月笑了,那笑容却叫戚白?商觉着背后有?些发冷,“不论对北鄢老可汗,还是对大?胤,胡弗塞都忍了很?久了。”
“……”
两人话间,巴日斯便是对这些勾心斗角权贵谋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他也忽然?懂了,在送他离开?北鄢前,父汗和阿哈为何会有?那样长久难消的忧愁。
不仅内忧,更是外患……
巴日斯无意识地皱起眉,捏紧了拳头。
云侵月表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而从进来之?后,他或明或暗的余光就不曾从巴日斯身上挪开?过?。
到此时,关于这位小可汗的心性,他终于能确定谢清晏所?言,不由一叹。
“可惜了啊。”
戚白?商隐有?所?察,蹙眉看向他。
只是不等她问,巴日斯已经忍不住开?口了:“游猎场的杀手?,你们可捉到了?”
“哦,差点忘了正事。”
云侵月回过?头,朝苑外一敲折扇,“将人带进来吧。”
“……”
片刻后,一具已经断气?多时的尸首,便被玄铠军甲士抬了进来。
不用戚白?商做什么,巴日斯率先上前,查验一番后,他彻底沉了脸色。
戚白?商轻声问:“真是乌撒部落的人?”
“不会错。他是服毒自尽的,大?概是被他们的人追到了绝处。”巴日斯望向云侵月,又低头,面沉如水地看向杀手?,“这种毒,是我们北鄢的,大?胤不会有?。”
“……”
此话出口,戚白?商心念一动。
云侵月终于从门旁站直了身,接过?身后甲士递给?他的皮革袋子。
那明显是北鄢人装束中的背囊,无论制式模样,与大?胤常见的都十分不同。
云侵月走过?去,将皮袋交给?巴日斯:“这是他同伴尸首上的,里面加了印,似乎是要送去你们北鄢的密信。”
巴日斯迟疑接过?:“你就这样给?我了?”
“密信本就是你们北鄢文字,又加密过?,我们看不懂,留着也无用。”
云侵月轻眯起眼:“胡弗塞是一条鬣狗,我们大?胤的人比你还要厌恶他。何况在和谈这件事上,至少目前,你和我们才是同一阵营。”
“……”
巴日斯接过?去,打开?背囊,将里面牛皮卷密信掏了出来。
一并随同的还有?地图似的纸张。
展开?地图时,巴日斯的脸色就陡然?变了。
青筋从他额头绽起,眼前的少年仿佛一瞬就成了一头利爪森然?、欲择人而噬的凶悍野兽。
戚白?商察觉不妙:“巴日斯,怎么了?”
“这是,父汗王宫地图和王宫外势力暗哨分布……”
巴日斯的湖蓝眼睛几乎透红。
他捏紧了地图纸,小臂上筋络虬结绷紧,咬牙切齿:“他们想?谋害我父汗!”
巴日斯又打开?了那封密信,上面如蝌蚪一般游走的文字在戚白?商看来犹如天书:“这里面有?数个部落的加密,一定是胡弗塞——他敢趁使团入大?胤,联合各部落预谋反叛!!”
“……”
戚白?商听得骇然?,不由地去看云侵月。
可惜云三像只狐狸,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信息来。
巴日斯却已经坐不住了,他起身向外。
踏出几步后,他又猛地停住,朝云侵月做了个北鄢的大?礼:“这份恩情?,我巴日斯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云侵月将折腰的人扶起来:“小可汗客气?了,我就是个传话的。真正有?恩于你的人,如今正在寝阁里躺着呢。”
“我明白?,将来镇国公?无论有?何要求,只要不涉及整个北鄢,我都会为他办到。”
巴日斯看向戚白?商。
“萨拉,我必须回使团了。”
“我明白?,”戚白?商点头,“你要小心。若要暗中离开?……”
她望向云侵月,“我想?,他们是愿意帮忙的。”
“谢谢,萨拉。”
父兄危难,巴日斯顾不得多言,他深深望了戚白?商一眼,转头便出了门。
云侵月一个眼神示意身旁的甲士:“送小可汗回去,隐蔽些。”
“是。”
“……”
清水苑的客居中只剩下了戚白?商与云侵月两人。
云侵月敲了敲手?心,假作无意:“也不知道谢清晏这次的毒伤,要休养多久才能好。听说归来时,已是命悬一线了?”
“……”
戚白?商垂在裙前的手?蓦地一抖。
她下意识翻开?掌心,像是还能看到上面淋漓鲜红又滚烫灼人的血,那人腰腹侧狰狞骇人的伤口,还有?他随着入京一道,越来越虚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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