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谢清晏身?后,并无他应当迎到城墙上,与他并行祭天之典、大?婚之礼的戚婉儿的身?影。
谢聪不由?愣了下:“婉儿呢?”
“殿下看,”谢清晏让侧过?身?,“婉儿不是?就在我身?后吗。”
谢聪下意识上前了步。
“刷。”
雪白剑光如削下了三尺旭日,炽烈的反光晃得谢聪和他身?后百官眼睛一花。
“……啊…!!”
跟着随身?内侍的凄厉惊呼声,那柄削铁如泥、不知?斩获多?少?敌首的长剑,就架抵在了谢聪的喉前。
刹那之间,众人勃然色变。
“谢公?你!”
“谢清晏!你疯了不成?!”
“来人啊啊——”
“镇国公?谋逆了!他要谋逆了!快来人啊!!”
“……”
百官惶然如惊弓之鸟,拥挤着,瑟缩着,鲜有几人面带怒色,却也并未动作,于众人间直直望着城墙之首。
尚未替换的禁军近卫,此刻皆被玄铠军所扮亲卫刀兵挟制,一时宇墙后兵戈落地声齐整。
谢聪僵了几息,才从那冰冷的剑锋前回过?神来,眼珠颤着盯向谢清晏,本该狰狞扭曲的表情?却被惨白盖了过?去。
“谢、谢谢谢……”
“谢聪。”
谢清晏声线清沉,轻易压过?了城墙上的纷议,与城墙下尚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的躁动。
“身?为人臣,陛下龙子,你私授亲信,暗藏辎重,渡于阳东节度使魏容津,豢养私兵;今又趁陛下南巡,勾结后宫,以北鄢之异毒戕害陛下,囚龙于渊,妄图谋逆——!”
那人清声愈隆,如雷彻晴空。
直至他话音落地的数息内,城墙上下皆是?鸦雀无声。
但刹那后,百官中便?有谢聪的亲信反应过?来。
“休得胡言!分明是?你妖言惑众!”
“不错!二殿下之孝悌恭谦闻名天下,世?人皆知?,岂是?你这乱臣贼子能攀咬的?!”
“刀挟皇子,还说你不是?谋逆?!”
也有人生疑。
“自陛下归京,皇后与二殿下便?称陛下病重,不能见人,至今我等未亲见龙颜,莫非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如此说来,确是?可疑啊……”
众人惶惶议论入耳,谢清晏却并未在意,他余光瞥过?已经缴了城墙禁军,清辟出道来的玄铠军,便?侧回身?来。
“殿下不是?想见臣的新嫁妇么?”
死寂中,谢清晏侧刀抵近:
“请。”
——
“新娘子出来喽!!”
喜轿落停在春日楼外,孩童拍手欢笑的声音穿过?了炮竹声。
长街喧闹,众人围拢的欢呼雀跃里,喜轿帘子勾起。
一只打着金线红锦团扇的纤纤玉手探出了喜轿,火红的嫁衣拖曳在地,身?影婀娜翩跹的女子弯腰起身?。
喜婆笑呵呵地扶着她的手,嘴里念着吉祥话的祝词,在两旁围拱的路人们鼎沸的欢笑声里,打着团扇的戚白商停在了一盆炉火前。
打着团扇的纤手一停。
扇子后,女子轻声问:“我不喜火,可以撤去么。”
“那怎么行?”喜婆忙道,“这是?送姑娘一场好兆头,寓意红红火火呢!”
“……”
隔着红锦团扇,那盆火焰更炽烈猖盛。
戚白商垂眸望了几息,终于颔首,抬起缀着明珠的红缎喜履。
“好,那便?祝他的玄铠军……”
“战功赫赫,如火如荼。”
——
“砰!”
雕龙刻凤的巍峨宫殿中,殿门大?开。
取暖的炭火盆被退后的惊慌脚步踢翻了,木炭带着将熄的火星,在宫女惊骇的尖叫声里朝着四处滚落。
内侍宫女们如鸟兽四散,躲向那些华美高耸的宫柱后。
“谢清晏——!”
即便?早得了消息,皇后宋怀玉依然气得浑身?栗然,怒意难抑:“你竟敢挟皇子闯宫?谋逆犯上,何等滔天恶行,你就不怕被钉在史书之上遗臭万年吗!?”
“功过?千古,谢某何忧?”
谢清晏提着腿软难支的谢聪在前,飒然入殿。
玄铠军护卫在后,与禁军长刀相对,殿门被轰然合上。
将熄的炭火映在宋皇后脸上,叫她神色阴晴难明:“谢清晏,你大?好前程,不要自毁——我方才已传谕令,上京三万禁军,五个时辰内必围宫城,届时你插翅难逃!”
她的目光扫向谢清晏身?后的玄铠军:“更何况,你难道要你的部下和你一同担这谋逆诛九族的罪责吗?!”
宋怀玉的声音提到几近厉然,然而令她失望了,在她目光所及的玄铠军甲士覆着恶鬼面下的眼神里,她没有看到分毫动摇。
“不愧是?宋家之后,惯操人心。”
谢清晏似是?赞赏,跟着抬眸,眉尾微挑:“可若说通敌谋逆、当诛九族者,不应是?你母子二人,最先为表率么?”
“……!”宋怀玉面色微变。
谢聪终于在此刻醒神,他咬紧了战栗的牙关?:“谢清晏,母后说得对,你是?逃不出去的……不如放了我,我一定,绝不跟你计较……”
“你母后说的话,便?是?对么。”
谢清晏低了低头,哑声笑了。
他怜悯又厌憎地垂睨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当真不是?在激怒我?你若死了,禁军不必忌惮,诛杀于我,届时她稳坐太后之位,大?可另立新储。”
谢聪眼珠一颤,看向宋皇后。
宋怀玉死死盯着谢清晏,额头血管微绽:“你胆敢挑拨?”
“哦,兴许她等不及,会再?狠心些,”谢清晏淡声道,“让安排在陛下寝宫外的,她的最后一批死士亲信将你我二人尽数杀了——再?立新君。”
“……!!”
谢聪像是?骇然到了一个极致,连瞳白都渗上血丝。
谢清晏轻叹:“如此说来,不如我干脆杀了你母子二人,以玄铠军周旋,说不定还能在禁军围入宫城前,登临至尊?”
“不——不行!!”
谢聪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面目扭曲:“不止禁军!不止!阳东节度使魏容津的人五日前就到京畿了!如今就藏在东西坊市,他手中有五万亲兵,军械辎重无数——”
“聪儿!!”宋皇后回神,色厉呵止。
“闭嘴!你休想杀我!”
谢聪在宋怀玉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咆哮回去:“我是?储君,是?未来天子!普天之下没有人能与我的性命相比!!”
“……嘘。”
谢清晏轻抵长剑,压得暴躁的谢聪蓦地一僵。
想起了自己?还是?剑下之囚,谢聪咽了口口水,瑟然轻声:“谢清…不,琰之兄长,你知?道的,我一向敬重你,只要你肯放我性命,这大?胤天下,我与你平分、如何?!”
谢清晏低声笑了起来。
他以长剑挟着谢聪,向殿内缓步走去:“那你是?多?敬重我,才笼络魏容津,叫他私藏于坊市之中?为的,又是?伏击何人呢?”
“我……我……”
谢聪汗如雨下。
不等他寻到理由?,谢清晏又道:“陛下大?病不起,你以孝悌闻名天下,却能对自己?的父皇痛下杀手——你教我如何信你?”
宋怀玉面色难看:“聪儿,不要听信他妖言惑众!他是?在欺骗你蛊惑你啊!!”
“我在欺骗你么?”
谢清晏含笑问,望着宋怀玉的眼神冰冷。
剑尖像是?从谢聪颈前松了下来,他斜斜指向离着愈近的宋皇后,对谢聪道:“欺骗你、隐瞒你,伙同宋家多?少?年将你当作稚童乃至提线皮影之人,不正是?你最敬爱的母后吗?”
宋怀玉身?影陡颤:“我何时——”
“宋家通敌叛国之事,她可曾告知?于你?”
“宋家豢养私兵之事,她可曾与你说过??”
“她十数年来桩桩件件只为宋家考虑,可考虑过?你这个儿子?你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与宋家肆意妄为,祸你储君之位——若非他们,兴许你早已是?太子!”
“你闭嘴——你胡说!!!”宋怀玉几次打断不成,在谢聪望来逐渐狰狞记恨的目光下气血上涌,她几乎忍不住要扑上去。
还是?她身?旁的两位嬷嬷与女侍连忙将她拉住:“殿下!”
“不可啊殿下……”
短暂的撕扯和尖锐的女声里,偏殿方向响起一声模糊难辨的锐鸣。
只是?戛然而止。
上一篇:当阴湿病娇男爱上无情师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