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腰坠春 第27章

作者:嗞咚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没有办法,所以找我?”

  不知为何吟柔感觉三公子的声音有点冷,若是平常,吟柔还能自欺欺人,可现在她维持清醒都已经吃力,根本没有力气再去骗自己,三公子就是冷漠的让她心冷,那个幻境她已经不知道真假。

  只知道,现在三公子定是在因为她越界举动所以在动怒,她昏昏沉沉的想着,轻轻点头。

  低眉顺眼的样子实在乖巧,这也确实是陈宴清要的答案,可怎么她越是乖顺,他心里的冷意就越多一分。

  “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冒犯三公子。”吟柔轻低的声音里噙满无助,就像是企图要讨好的孩子。

  陈宴清没来由的扯了抹冷笑,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你记住说的话就好。”

  吟柔眼眶发酸,顿顿点头,可她不知道她一个人该怎么办,就连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纵是没有说话,泛红低垂的眼眸已经诉说了无限的委屈,陈宴清忽略掉心里的不舍,“起来罢,让郎中给你看看。”

  吟柔早已经冷的受不了,唰的从水中站起,湿透的衣裳紧贴在姣好的身段上,宛如透明。

  身上水珠滴滴答答,顺着耸然的圆玉淌落,砸落进陈宴清眼里,一滴滴水珠像是变成了火星子,轰的烧出火光。

  “公子!出事了!”

  书砚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手扶着门框刚推开一条缝就被陈宴清劈来的声音喝住:“别进来。”

  眼里的热烫在顷刻间消的消散的散,劈手扯了一旁木椸上的外裳,自吟柔头上罩落。

  吟柔迷迷糊糊茫然抱住他的衣袍。

  陈宴清移开目光,缓长的吞咽了一口呼吸,问:“何事。”

  “老爷病倒了,出气多…进气少!”

  *

  陈宴清赶到槐安堂,院子里早已经乱成了一片,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伴着惊慌的问话,此起彼伏。

  “三公子来了!”

  人群里有人说了声,众人立即让开一条路。

  陈宴清沉眸走进屋子,见陈老爷脸色青灰,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乌氏和一众姬妾伏在床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冷声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三哥你。”陈宴璘在旁冷言相讥。

  陈宴清睇去一眼,陈宴璘扬着下颌怒道:“父亲方才来与我谈心,说起我们两兄弟的事,捶胸痛心,气急之下,突然病发不起。”

  陈宴清平静听他说完,只问了一句,“父亲当真是与你去谈心的么?”

  陈宴璘脸色骤变,很快又恢复如常,“不然呢。”

  陈宴清没有理会,视线在屋里巡看过一圈,落在全忠身上,“你一直贴身跟着父亲,你说,怎么回事。”

  陈宴璘眸光肃然一敛,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伏在陈老爷床尾泣不成声的柳知意更是白了脸,垂低的眼里一片骇然。

  方才离开晚棠院本来要回去的,五公子突然出现,抓着她质问,她这才知道宋吟柔竟然跑掉了,两人起了争执,她悲恸之下

  抱住了五公子求他给她一点疼惜。

  陈宴璘也将在宋吟柔那里压着的欲气,发泄到了她身上,孰料陈老爷突然出现撞破……

  若是让人知道,她一定是死路一条,柳知意紧紧闭上眼睛,身子已经开始发抖。

  全忠扑通跪倒地上,刚想要开口,瞥见陈宴璘警告的目光,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回话,“回三公子,老爷发病时,确实再与三公子谈论商会的事。”

  陈宴璘松开紧握的拳头,“三哥听到了?”

  陈宴清沉默不语,目光聚焦在全忠身上,冷锐洞悉的一眼让全忠冷汗直冒,“想是老爷身子一直没有痊愈,才会突然怒急攻心。”

  “呃——呃呃——”

  陈老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浑浊的双眼里爬满血丝,额侧青筋根根暴起,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风吹着破败的槅扇,嘶哑难听,森洞洞的目光死死盯着陈宴璘。

  陈宴璘眼里暗生的杀意被骇退,慌神退了一步又立即稳住,故作镇定的围上前,“父亲放心,我答应你,以后一定和三哥齐心共进!绝不会让你失望。”

  “三哥,你说是不是?”陈宴璘扭过头,对上陈宴清讳莫如深的目光,背后如同被一阵针刺。

  “呃……呃……嗬……”陈老爷目眦欲裂,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用了全身的力气朝陈宴清伸出手,老态的手背上遍布着弯曲的青筋,像一截将死的枯木。

  “老爷可是有话要说。”乌氏眼含热泪,泣不成声的询问。

  陈老爷看都不看她,浑浊将散的瞳孔只盯紧着陈宴清,喉咙里还在不断发出哧呵哧呵的喘声。

  陈宴清上前一步握住陈老爷的手,“父亲要说什么。”

  陈老爷一把握紧陈宴清的手,激动地撑起上半身,“你——你——”

  陈宴璘眼里混杂着惊惧和阴冷残酷的杀意,紧盯着陈老爷张动的唇,只见他突然脱力向后倒去。

  “老爷——老爷!”

  “郎中呢,郎中到了没有!”

  陈宴璘听得满屋的喧闹,怔松着阖了阖眸,唇畔轻划过一丝狞笑。

  郎中急匆匆赶来,替陈老爷把过脉,白着脸颤声道:“陈老爷只怕,只怕,时日无多!府上还是快准备后事吧。”

  乌氏和一众姬妾崩溃大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宴清低眸看着昏迷躺在床上的陈老爷,心中忽然恍惚,他记得自己自幼时就厌恶父亲的做派,他让母亲郁郁而终,害得四弟丢失,他每一日都等着看他老去无能的这天,如今他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他却不觉得畅快。

  郎中被数人围着战战兢兢,陈宴清瞥了他一眼,“烦请林郎中借一步说话。”

  言罢,他率先走出屋子,林郎中紧跟着出去。

  “三公子。”郎中微曲着腰。

  陈宴清问:“林郎中一直为父亲看诊,他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此?”

  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带着怒不自威的威慑。

  郎中抹了把额头的汗,“照理老爷的身体不至于如此,可我方才探得他的脉象气血逆乱,心液外泄,原神将脱,若不是受了大的刺激,不会如此。”

  受了大的刺激么。

  陈宴清轻捻着扳指,面色沉凝。

  屋内的哭喊声还在此起彼伏的传出,陈宴清烦躁的拧了下眉,让人送走郎中,又吩咐书砚:“传话下去,都准备起来罢。”

  书砚眼里尽是骇然,一刻不敢耽搁,立即跑出去传话。

  陈宴璘看着陈宴清离开,缓缓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柳知意神色恍惚的跟在他身后,“我们现在怎么办?”

  仓皇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陈宴璘冷着眼瞥向她,不耐道:“怕什么,老头子话都说不出。”

  “可还有全忠。”

  “他不敢说,他还有个妹妹在庄子上做事,知道轻重。”陈宴璘不带温度的目光从柳知意脸上扫过,“你只管回到父亲床边好好哭,不会有事。”

  ……

  吟柔那边得到消息,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去槐安堂,压抑不透光的金丝竹小径比以往更让人感到恐惧和喘不过气。

  陈宴清从另一头走来,目光对视,他率先移开视线,头也不回的自吟柔身旁走过。

  衣摆近乎无情的拂过吟柔的裙裾,吟柔恍惚垂眸,自己果然彻底激怒了他。

  她勉强撑着情绪往前走,不等跨过月门,就听到了一声声绝望的哭喊,不见血色的脸庞更白了几分。

  快跑几步走进屋子,看到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陈老爷,眼下透着青灰色的气死,吟柔如遭雷击。

  陈老爷就要死了,幻境里的那天要到了。

  柳知意跪伏在床尾处,看到吟柔进来,极尽怨毒的瞪着她,差一点她就成功了,现在气死老爷的人就是她!

  吟柔浑浑噩噩的慢慢跪地,低伏的身子随着恐惧而颤抖。

  陈老爷没有熬过这夜,天将破晓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瞳孔缩紧眼眶周围爬满爆起的青筋,极为不甘的盯着帐顶,半晌后,咽了气。

  偌大的陈府顷刻间如同掩在阴云之下,下人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了灵堂,府中挂满丧幡,陈老爷的尸身擦净后换上丧服,放入了漆黑描金的棺椁里。

  吟柔和一众女眷一同跪在灵堂为陈老爷守陵,这一幕就和幻境里别无二致。

  一天一夜下来,有捱不住的女眷退去一旁的屋子稍作歇息。

  玉荷看着吟柔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不放心的道:“姑娘也去歇歇吧。”

  吟柔木然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出一点错,而且避难道就能避的过吗?

  她抬睫望向棺椁,心里充斥着绝望。

  她继续跪着,身子却感到一阵发软,从前她或许不懂这是什么感觉,可经过那夜的折磨,她已经在清楚不过。

  迷惘的双眸里爬上惶恐,她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天泡过冷水,身体里的燥热就退了下去,怎么会又反复。

  双腿压不住的发软,一股股的麻意往腰尾处钻去,钻到骨缝里渗出险些让她崩溃的酥痒。

  吟柔蜷紧膝头,双眸无措敏感的绪起泪意,好在所有人都在哭,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可这样下去不行,吟柔咬紧唇瓣,不让自己乱了呼吸,小声对玉荷道:“我是有些累,你扶我回去吧。”

  快到晚棠院时,吟柔已经快被迭起的燥热折磨疯,若不是有玉荷扶着,只怕已经软迭到地上。

  她强撑着走进院里,抖着声对玉荷道:“快去备水,冷的。”

  玉荷看她红成不自然的脸早就担心的不行,又不敢耽搁,立刻去打了水。

  吟柔快速脱了身上的素衣,跨进浴桶,脚尖触到冰冷的水面浑身泛起一层层细小的疙瘩。

  玉荷在旁看得心急,“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吟柔吞咽着发涩的喉咙,摒着呼吸一鼓作气进到水中,把身体全部埋进去,刺激的凉意浇熄了灼热,也让她冷的直打抖。

  一直泡到浑身冰凉,吟柔才虚弱的从水里出来,玉荷忙拿了衣裳给她披上。

  吟柔昏沉沉的拢着衣衫,“出来有一会了,该回灵堂去了。”

  “姑娘还是再歇会儿。”玉荷声音都带了哭腔,她真怕吟柔会撑不住。

  吟柔阖眸摇摇头,“走吧。”

  身体里的燥热虽然被压下,可几番浸在凉水里,吟柔的身体早已经捱不住,昏昏沉沉的往灵堂走,连陈宴璘走到身前都没发现。

  “五公子。”玉荷扶着吟柔的紧了紧,神色戒备紧张。

  吟柔僵了僵,屏息抬起眼帘看向陈宴璘,抿紧着唇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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