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58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陆慎如甚是欣慰,此事落定了下来,

  此事定下,他松口气回了家,听说他娘子也刚回来,往内院换衣去了。

  他问了句,“夫人怎么去了书肆这么久?”

  若有看中的书,何不直接买回家来?

  但崇安低声回道,“夫人今日,遇到了一位友人。”

  陆慎如目光问去,听见崇安道。

  “是蒋解元的同窗旧友祝二郎祝奉,夫人见过他后,颇为出了一阵神。”

  话音落地,男人默了一默。

  “知道了。”他没再说什么。

  刚从书房换了衣裳走出来,便见他娘子从内院过来寻了他。

  “侯爷回来了?”

  她见他脚步往外走。

  “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男人摇头,听见她又问。

  “今日伤口疼了吗?”

  她一连三问,陆慎如将目光落在她眼睛上。

  自他受伤之后,她对他态度十二分变化,变化得连他都有些不敢信。

  她对他极其上心,她甚至主动叫他“夫君”。

  只是,他在她心里,比之蒋竹修,又是如何位置?

第80章

  今夜无星无月, 云层厚厚压在京城的夜空里,陆慎如晚间没怎么睡着,伤处有些隐隐的痛。

  他娘子睡得正香, 他没扰她,撩开纱帐下了床。

  远岫阁庭院里树梢不动, 刚入了夏, 暑热就在空气里徘徊,连夜间也不曾散去。

  臂膀处又疼了一疼,陆慎如站在庭院闷热的空气中,不免想到了那年在勉楼, 伤口疼着,空气闷着, 情形颇有几分相似。

  他在几日前将她拦在了月亮门转角处,他避在阴影里,不便被人看见,却想跟她多说两句, 但她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我不想知道公子是什么人, 也不想知道公子要跟我说什么。我只知道, 你我不该再见。”

  说完,她再不容他多言, 便从月亮门中决然离去。

  二弟听说之后,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一连多日沉默寡言,素来调皮的二弟也跟着他安静了下来。

  他伤还没养好, 少说也得再养一个月,到青州入了秋,天气渐渐转凉才能离去。在此之前, 他仍要继续藏在勉楼的隔层里面。

  隔层里闷的厉害,尤其傍晚一场雨下过之后,湿气涌进来,更是令人难耐。二弟耐不住潮热,却见他心绪不佳,宁愿在隔层里陪着他。

  “隔层浅窄,多一个人就更热了,”他叫了二弟,“往外转转吧。”

  但二弟摇头不肯走,非要陪着他。

  这时勉楼里突然有了快步上楼的脚步声。

  他一下就听出是谁,而二弟也极其敏锐,当即小声叫了他。

  “哥,她又回来勉楼了!”

  她之前说她不会再来,让人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亦不肯与他多言,不欲看他。

  但今日她突然又来了。

  二弟不禁拉了他的袖子,她还没到楼上,他就先高兴了起来。

  “我就说,大哥对她的心意,全是真意,无有掺一点假。老天爷怎么会让她感觉不到一点呢?”

  二弟兴奋道,“哥,她肯定是来跟你好好说话的!”

  好好说话,他也希望是如此。

  而她确实是朝着他来的,但她不曾进到隔层里,脚步停在了隔板外。

  他一眼看过去,看到她脸上有泪痕,眼中有泪光。

  “怎么了……”他不由轻声问出口。

  话音未落,她就叫了他。

  “公子,我晓得你对我有意,可我从不曾见过公子真容,亦不知道公子是何人。公子于我来说,远如天边流星,你对我有意,我却无法回应。天底下也没有我必须回应的道理吧?”

  天底下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可是……

  他彼时没立刻开口,却见她眼中的泪落了下来,手下一直在颤动,似是攥了什么。

  他定睛仔细看去,才见那是一方帕子,帕角里绣了竹叶。

  是她那蒋家三哥的。

  而白色的帕子上,有点点洇开的血迹。

  她攥着帕子的手越抖越厉害,眼泪也越掉越快。

  “……他去山里养了近半年的身子,他本来都快好了,今日却咳了血……”

  言下之意,是他令蒋家三郎咳了血。

  那天,他从隔板的缝隙里看向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看不到她,但她一双眼睛里,他看不到一点对他的温和,他不敢与蒋竹修作比,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看他的眼神里只有厌恶与敌意。

  他喜欢她有错吗?

  但在她眼里,他令蒋竹修吐了血,他就罪无可恕……

  那天,她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勉楼我不会再来了,直到公子离开!”

  她说完就走了,跑下了勉楼。

  二弟惊颤地扶住了他,“哥你脸色煞白,是不是伤势发作了?!”

  他捂住了受了伤的胸口,但伤没有发作,他只是心口有些疼,顿疼地像被人用钝刀砍了数十下。

  他跟二弟摇了摇头,说他没事,只哑声,“收拾东西。”

  二弟倒吸气,“可是哥,你的伤还没养好。”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

  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她不欢迎他,不想再见他,为了她的蒋三哥,她撵他走。

  她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怎么留下?

  二弟急得要去找杜阁老,被他摁了下来。

  当天,他就去跟杜阁老道了谢,告了辞,天亮之前,就把勉楼隔层里的一切全部带走,离开了杜家。

  离开青州之后,二弟还不住看他的脸色,每天不知看多少遍,他都说了自己很好,二弟却很惆怅。直到二弟突然发现了一处细作留下的痕迹,要去查探。

  那天早上天刚亮,二弟就来找了他。

  “哥,我昨晚做梦了。”

  “什么梦?”他随口问。

  二弟却道,“我梦到你把她娶到我们家里来了!我梦到你们成亲了!”

  他愣了一愣,却嗤笑了一声,不知是笑自己还是旁的。

  “她这么厌恶我,怎么会愿意与我成亲?”他道,“青州的事,以后不必再提。”

  他转了身准备走开,二弟却又两步跟了上来。“

  “可是哥,我总觉得你们还有缘分!”

  他又嘀咕着,嗓音没出息地又低又哑。

  “哥你何曾如此喜欢过一个人……”

  二弟彼时的话,他没理会。

  但就是那日,二弟飞身扑在他身前。

  冷箭贯穿了他的喉管。

  他再也没有兄弟了。

  ……

  远岫阁庭院里,有侍卫出现在门边,问侯爷是否有什么吩咐。

  陆慎如摇了摇头,天上的云层还低低压着,风丝仍无一缕,他又回到了房中。

  刚坐到床边,她就醒了过来。

  天气闷热,他见她怔忪坐在床上,问她,“要不要喝杯茶?”

  他问去,她却清醒过来。

  她说自己去倒就行,“你别动了臂上的伤。”

  但陆慎如根本不在乎这点小伤,不许她下床,转身就给她倒了茶来。

  她只能喝了。

  杜泠静不知道倒茶这种小事,他执意些什么。却见他衣裳早已穿了起来,可外面太还没亮,他不会是还没睡着吧?

  她奇怪地向他看去,他问过来。

  “娘子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