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但眼泪不曾停住,她抱进了自己的肩膀。
然而就在此时,外间突然混乱了起来,吵杂的声音传到房中,打乱了室内安静的竹香。
杜泠静还没听清是发生了何事,却只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她心上,直奔门前而来。
她愣住,下意识快步往外迎去。
是侯爷……他回来了!
受伤没有?!赢了没有?!
但走到门前,忽然看到自己这一身白衣,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她骤然停住脚步,但外面的人已到了门前。
“夫人?”
杜泠静口舌发干,心下快跳。
而立在急奔回京,立在门前的男人,看着这西路的西厢房。
崇安拦着不让她走,她就住进澄清坊这西路的西厢房里,是不是?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这里是蒋竹修从前在杜家借住的地方吧。
男人眸色冷了起来,他脚步到了门前,他唤了门内他自己的娘子,但她毫无任何回应。
他手下控制着,才没拍在门上。
他只沉着嘶哑的嗓音。
“你把门打开。”
这次她回应了,却道,“不……”
“不?”
男人肩上伤处又痛了一下。
他听见她道。
“你先回去,我此时不便……”
杜泠静还穿着白衣,房中皆是竹香,如何能便?他一定会多想!
但她不开门,门外的男人闭了闭眼睛,哑声笑了一声。
“不便?”
他问她,“你我夫妻,拜过天地,圣旨赐婚,到底有什么不便?”
他嗓音彻底低哑,“还是说,这房间只许蒋竹修住,只配他拥有,而我不配踏入?打搅了他?!”
“不是……”
隔着一道门内,杜泠静胸腔内翻腾,她不由捂住了口鼻,可却止不住慌乱的眼泪的眼泪流下。
“不是的,惟石……”
可他只发了狠问,“真不是吗?!”
话音落地的下一息,他忽的推门而入。
门内有杜泠静进来之前安放的门栓。
他甫一感到有门栓阻滞,越加冷笑出声。
下一息,他双臂灌力,砰然推开了厢房的门!
门栓断裂落下,杜泠静看到了他冷厉不定的神情。
陆慎如亦看到了他的娘子。
她穿着一身如当年为蒋竹修守孝时一般的白衣。
素净的白衣贴合着她的身,而整个房中,染满了竹子的气息。
她就站在浓郁气息之中,连每一缕发丝都染满了属于蒋竹修的竹香。
男人颤眸盯着他的妻子,一息又一息。
他忽的轻声问。
“就这么想他?”
杜泠静彻底慌乱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提前回来,还就在今日。
而她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切,想劝他走,但他偏要进来。
她眼泪不止,“惟石……”
他眼睛红透了,那些年里为蒋竹修流的泪还不够吗?
她甚至差点为那人撒手人间去死。
他以为她嫁给了他,渐渐能把那人忘了。
可是没有,根本没有!
他突然问她。
“我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杜泠静不知他的意思。
他看住她,又问了一遍。
“我在你心里,到底有几分?”
她也曾主动投入他怀中,也曾抱住他的脖颈哭泣,也曾柔声唤他一声夫君,还曾告诉他,说天底下的男子,再没有人比他更英俊……
他只问。
“泉泉到底有几分在意我?是否与他蒋竹修一比,我陆慎如就不值一提了?!”
“你别这样说,绝不是不值一提!”
但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他眼眸颤着,亦有水光轻闪,他不住地问着她心里埋藏许久的问题。
“如果他蒋竹修没死,如果他还能回来,与你而言是不是再也不需要犹豫,立刻弃了我,头也不回跟他走?!”
“不,不会……”
杜泠静反复否认,但他只摇头。
“不会吗?不是吗?”
眼泪早已模糊了杜泠静的视线。
男人亦痛苦地抿唇盯着她。
他突然问了一句。
“你可还能想起,我究竟是谁?”
杜泠静眼睛酸痛到难耐,外间的风闯进来,吹散了房中的竹香。
她早已想起他是谁了。
她说出了他那时的名字。
“史公子。”
陆慎如见她全想了起来,更是笑了。
痛意不知是从肩后,还是从心头,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个他再也不想提及的过去,他此刻他无所谓了,他直接说了出来。
“对,史公子。”
他微顿,“就是那个被你厌弃不已的史公子。”
他就是那个九年前的史公子,是那个闷在勉楼的隔层里默默养伤的少年,那个被她讨厌到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被她撵走的人!
眸光被掩在水光下颤动,他彻底看住她的眼睛。
杜泠静捂住了抖动的唇,她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但她没能拉住。
而他开了口。
“你可还记得,那时蒋竹修,还不是你的未婚夫。”
他忽然提了嗓音。
“而岳父最初为你选定的夫婿,是我陆慎如!”
他深深闭了眼睛,倏又睁开。
“但你眼里只有他,从未看见过我。而你为了他,赶我走!”
第84章
殷佑二年, 九年前。
夏蝉从春末便开始吱吱齐鸣,无论家中的仆从怎么粘,勉楼附近的高树上, 那些葱郁的遮天蔽日的树叶里,仿佛生出另一个熙熙攘攘的世间, 随着夏日迫近, 鸣蝉只见多,不见少。
青州杜家的仆从们连着挑竹竿粘了好些日不见效,父亲便道罢了,“心静则凉, 吵杂也是一个道理。”
他又问杜泠静,“我儿可觉得吵得心烦?”
杜泠静还算坐得住, 她并不觉得太吵,却觉得身边少了一人,日子空空无趣,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偏偏她眼睛自幼不好, 多看几本书, 父亲就让她停下不许再看, 天一热,连进勉楼看书的读书人都少了。
她同父亲浅提了两句夏日的无趣, 父亲却笑道,“无事赛神仙, 我儿才刚及笄,时间大把, 难懂着闲散无趣的妙处,却不知世间刀尖奔命的人,想要这份安逸闲散都是肖想。”
她觉得父亲说得对, 却不曾试想,父亲说得其实确有其人,正是偷偷藏在了勉楼的隔层里,满身是伤、险些丧命的人。
此事她一直不晓得,直到书楼里进了一只难搞的耗子,完全不知书中圣贤如神明,到处乱啃,她无暇再闲散无聊,开始带着阮恭秋霖他们,到处在楼里捉耗子。
就在一日,她追着耗子,误打误撞地闯进了隔层里。
那日她没捉到耗子,却在昏暗中,意外捉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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