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日泉
这一回,楚洵没有耽搁,迅速地去到了隔壁的浴房沐浴。
上回因为着火的原因,他们走后,姨母着人重新修缮了主屋,顺带还重新修缮了浴房,如今的浴房用汉白玉建了个池子,又将照雪斋后山的温泉用铜管引入了浴池,还在浴池下方专门设置了放水的开关,是以现在他们夫妻随时随地都能有温水用,倒是免去了丫鬟婆子抬水倒水的啰嗦。
不几时,楚洵便沐浴回来,吹灭了灯火,也拉下了床幔
很快,床幔里就传来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
“全身黏糊糊的,可真讨厌,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招式?”
男子粗喘着声音道:“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
阮蓁便知道了,这人偷偷看了什么不正经的书,一把拧在了男子的背上,“想不到表哥一本正经,
竟然也会私藏那种书。”
楚洵道:“我是在你枕头下翻到的。”
登时,阮蓁一张脸通红无比,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道:“哪有,你乱说,我这样清清白白的人,怎么会看那样腌臜的书。嗯……”
不自觉声声低.吟,阮蓁半晌才能吐字清晰,“表哥,你不嫌脏吗?”
阮蓁看着那人的的发顶,有些不敢相信,楚洵竟为他做到这个地步,即便是她引.诱楚洵时,也做不到这一点,而向来金尊玉贵的楚洵,竟然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阮蓁是一个你对她好,她绝不会让你吃亏的人。
是以,等楚洵气喘吁吁地俯身过来,阮蓁便道:“也要我帮你吗?”
楚洵摇了摇头,“你是我的妻子,不能做这种事情。”
“可是你方才不是也?”
楚洵将汗津津的头抵在她额上,“我是男子,佻达一些无妨,但你是女子,不能如此自轻。”
所以,不管他话再如何难听,对她要求如何严格,但其实在他心里,她早有了一席之地,是吗?
从未被人珍视过的人,偶然得到一些真心,便直叫人清冷两行。
楚洵俯身,将她的泪珠逐一舔干净,这才欺身下去,声音渐渐有起有伏,“你是我夫人,伺候你原是我应当应分的,你怎么还哭上了,真是没出息。”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应当应分,没有人是必须要对你好的,正是因为阮蓁深知这个道理,才会明白楚洵为她做到这个份上的不容易。
这一夜,两人紧紧相拥着入睡。
自他们圆房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以这样难舍难分的方式入睡。
浴佛节那日,楚洵没有去衙门,专程陪阮蓁去开宝寺给她娘立灵位牌。
马车到山门前,到山顶的寺庙还需要一段蜿蜒的山间小路。阮蓁借口路不好走,便道,“表哥,这山路不好走,你可以牵着我吗?”
楚洵却道,“外头人多,别闹,叫人看见,对你名声不好。”
而阮蓁却干脆直接上手,“我牵我夫君怎么了?我的夫君,我还不能牵了?”
楚洵直接躲开,阮蓁厚着脸皮又贴上去,如是再三,终究是没有逃过某人的磨爪。
但楚洵一个身高八尺的男儿,难道当真躲不过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吗?
阮蓁也不拆穿,又得寸进尺地将头贴上了他的臂膀,“表哥,听说开宝寺观音殿求子嗣很是灵验,等给我娘请了长生牌位,我们一起去观音殿好不好?”
楚洵转过身,捏了捏女子的脸蛋,“就你一个孩子,都够我受的,等你何时长大,何时学会做一个母亲,我们再要孩儿也不迟。”
女子很是不要脸地道:“我若是孩子,那表哥日日同我睡觉算什么,算娈.童吗?”
即便是一向平静的楚洵,也忍不住破了沉稳,一个爆栗又落在女子的额头,“房里也就罢了,这可是外头,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坏了名声。”
阮蓁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不妥,所幸她环顾一周,见四下并没有行人,这才大为地松了一口气,“妾身知道了,妾身下次不敢了,表哥不生气了,好不好?”
楚洵摇了摇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揽上女子的腰,相携并肩往山顶的寺庙走去。
等他们走远了,从一处洞窟内走出一对主仆,做主子的满身书卷气,做仆人的也是个不俗的美人儿,正是从乌干达草原赶回来的迟音钟主仆。
迟音钟本以为,楚洵等了她五年,会继续等她,所以并不着急回来,想等着额头上的疤痕痊愈了才回来。
后来,皇帝来了圣旨,她这才提前了归期。
可她明明已经比预计提早回来,却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是昨儿夜里回到家中的,一回到家中便听音英说起了楚洵的婚事,她不相信,但隔天一早去面见皇上,皇上也说起这个事,还甚是为她感到可惜,说她要是早几个月回来就好了,那么他就可以亲自为她赐婚,也算是对她当年出使乌兹的嘉奖。
回到家中,迟音钟也探听到了来龙去脉,楚洵在一个月前娶了他的表妹,虽然是因为那表妹落水之故,但到底是三媒六聘地娶了。
听闻那个表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除却生得好些,简直是一无是处,他娶她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吧。她这样说服自己,所以打听到他们夫妻今日来开宝寺,她刻意跟了过来,想要证实这一点,证实他娶她的确是迫不得已。
可方才那一幕,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
难道说,他等她的这些年,都是假的?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她的误会?
迟音钟摇了摇头,不,他多年不娶妻,绝不可能是偶然,她提起裙摆就要跟上。
却被一旁的丫鬟琉璃拦住,“楚少卿成婚了,和她妻子看起来感情很好,小姐你就死心吧?”
迟音钟却道:“眼见未必为实,我再多看看,你不必再劝我”
说罢,她加快了步伐。
她倒是要看看,楚洵的妻子是何方神圣,同楚洵又是否是真的情投意合?
她也不知道,若是确认了这一点,她又将何去何从,但现如今,她就想弄清楚这个女子的一切,对这个女子充满了好奇。
第42章
凌霄殿是供奉灵位的殿宇,一共有五层,楚洵为岳母择了五楼的一个房间。
开宝寺是金陵香火最旺的寺庙,灵牌供奉价格不菲,便是一楼大厅敞放的灵牌,也要五两银子一年,寻常百姓是承受不起的,因而能将家人灵牌放在这里的,多少是有些家底。而楼上单独供奉的房间就更贵了,阮蓁来之前就问过,少则二十两一年,多则一百两一年。
楚洵选的那间屋子,开窗后景致不错,应是要大几十两银子,曾经穷得饭都吃不起的阮蓁,显然是舍不得的。
犹豫间,楚洵已指派了昌平去结账。
不久后,昌平回来,跟着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个小沙弥。小沙弥一只手捧着她娘的灵牌,另一只手提着的竹篮里,装有莲花灯、香烛、跪拜用的垫子等物品。
小沙弥还说了,每日他皆会过来换香烛,做清扫,并替她娘诵经祈福。凌霄殿也每逢初一十五会在一楼举行法会,为整幢楼的亡灵诵经消孽祈福。除此之外,凡寺庙里有其他大型法会,林鸳的灵位也会被请去沐浴圣光。
听小和尚这么说,阮蓁倒觉得贵有贵的道理。但当她随口问昌平价格后,还是吓了一大跳。
楚洵竟一口气结了十年的款项。这个房间一百两银子一年,十年就是一千两。
于阮蓁而言,那是一个惊人的数目,她讹了她爹,才不过陪嫁了一千两的现银,楚洵却大手一挥就是一千两。
阮蓁是苦惯了的,哪里肯花这个银子,当即将楚洵拉到门外,小声说:“这也太贵了,而且也没必要十年,一年一年的结,岂不更好。”
哪知楚洵却说:“我看你连一年的银子都在犹豫,真让你每年掏一百两银子,那还不得要了你的命?”
阮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扭捏地勾着楚洵的手指晃,“那也不用选一百两的,随便选一间得了,这种事情,主要是看个心意。”
楚洵拉着阮蓁来到窗边,指着山上那一片林子,“倘若人死后当真有灵,待到那片梅林盛开之时,我想岳母一定会很高兴。”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阮蓁这才发现那是一片梅林,她几乎都能想到,她娘看到怒放的梅花,临窗执笔写诗的样子,当她还小的时候,母亲时常会对着月亮,或者是院子中的花木冥想,这以后总会有一首满意的诗问世。
这么说起来,这间屋子还真是合了她娘的意。
阮蓁没有再阻拦,心里对楚洵又满意了几分,决心往后念书时也用功一些,少给他添堵。
两人祭拜完,便携手出了凌霄殿。
按照阮蓁的意思,是要去观音殿求子,但楚洵看着人头攒动的观音殿,却是直皱眉头,“今日人太多,只怕菩萨也忙不过来,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可今日是浴佛节,今日求子才是最灵验的。”阮蓁不由分说抓住楚洵的手,将他往观音殿拉,才走上台阶
,还没有入门,便有小女娘灼灼的目光射过来,自然不是看她的。
楚洵或许是习惯了,面上是波澜不惊。
但阮蓁却还没适应,他转眸看向楚洵,才发现他今日格外打眼了一些。
楚洵今日没去衙门,穿的是白色儒袍,发丝也是由同色系发带绾在头顶,颇有些玉面书生的意味,也难怪会被小娘子们盯着看。
眼瞅着又有那姿色尚可的少妇给楚洵抛媚眼,当即便把楚洵拉到观音殿侧面的许愿树下,梗系繁盛的大榕树下,挂满了写有少男少女心事的红绸,春风拂过飘扬的红绸,俊美无俦的男子一脸无辜地听着自家娘子的训斥。
“你说你一个男人,生这么好做什么?”
楚洵先是一笑,见女子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便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要是生得不好,你还能往我身上生扑?”
“我哪有?”阮蓁气得一瞪脚,左右一看,见两个小娘子正捂着唇看她笑话,更是怒火中烧,抬手就去拧楚洵的腰,“你看,都怪你,让我被人笑话了。”
楚洵躲开后,指着观音殿后方的一处岩壁,“行了,你也别闹了,赶紧去拜菩萨,我去那里等你”
阮蓁看了一眼,倒是个清净之地,楚洵向来喜欢清净,也就没说什么。
开宝寺依山而建,观音殿的后面,是地势更高的大雄宝殿。
此刻大雄宝殿前的菩提树下,迟音钟把方才那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这一回她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貌。
她下意识抚向前额残存疤痕,“琉璃,你看见了吗,她生得好美。”
琉璃安抚道:“我家小姐也是极美的,再有几个月,等这些疤痕痊愈,我家小姐会更美。”
迟音钟摇头笑笑,“你不必骗我。不说我比她大上不少年岁,便是我同她一般青春年少,那也是比不过她的。”
“她不仅很美,还很有生气,你看楚洵都被她逗笑了,他从前可是不笑的。我想楚洵娶她,未必是被迫的。”
她家小姐可算是清醒了,其实方才在山下,琉璃便看得明白,楚少卿哪里像是被迫娶妻的样子。
叹了一口气,琉璃道:“既然小姐明白了,那便也该死心了,如今日头也大了,不如我们回家去,老爷夫人还在家等着给小姐你办接风宴呢。”
“小姐,你不是想通了,怎么又……”去找楚少卿?
却原来,在琉璃说话的时候,迟音钟看到了拾阶而上,最终站定在断崖边的楚洵,便信步走了过去。
彼时,楚洵正背着手,看着崖臂上雕刻的《般若波罗蜜心经》。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可是人真的能做到对世间的一切皆壁上观吗?”
楚洵闻声望去,在看到来人后,恍惚了好久好久。
久到女子都走到他跟前,他清楚地看见女子额角的疤痕,以及女子那满是眷恋的眼神,这才无声地摇了摇头。
半晌,他才哑声道:“原来你还活着。”
迟音钟听出了他嗓音中的情绪,看来他还是念着她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娶妻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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