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日泉
她讽刺道:“我没有死成,你是不是很失望?”
楚洵却无视女子的无理取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洵引导迟音钟同坐在石桌旁,又问起她这些年的经历,得知她一直在乌干达草原,并没有再遇到什么磨难,微锁的眉头全皆松开,还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你也是个狠心的,你可知你父母有多伤心,音英说你娘险些将眼哭瞎。”
迟音钟单刀直入道:“我父母伤心,那你呢?你在得知我出事后,可曾为我流过一滴眼泪?”
“你啊,这么多年还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直接。”楚洵摇了摇头,却并不肯直接回答,“我如今成婚了,你问这话并不合适,音钟,你忘了我吧。”
是啊,他成婚了。
想起这一茬,迟音钟就心酸,“你说我若是早几个月回来,一切会不会不同?”
楚洵道:“音钟,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做男子打扮,我也并未认出你是女子身,一直把你当做男子,对于我来说,你同兰衍并没有不同,都是我楚洵的好友、知己、兄弟。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不要沉溺在过去,不要再被我耽误了。”
“我对你,实是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迟音钟抬了抬下巴,憋回了泪意,强迫自己笑了笑,这笑却比哭还难看,“好了,我知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我听闻你多年不成婚,还以为你是在为当年的事自责,还以为你是念着我,才不肯成婚,我以为我对你来说,总归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全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音钟。”楚洵很是无奈。
迟音钟吸了吸鼻子,又道:“能说说她是个怎样的姑娘吗?”
楚洵斜斜地睨了她一眼。
迟音钟赶忙解释,“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我到底输在哪里,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凡事喜欢刨根问底,你今日若是不告诉我,只怕我只能去你府上问个清楚,到时候被嫂子看见,那就说不清楚了。”
两人相识多年,楚洵自然对她的秉性很清楚,闻言也只能分说道:“你没有输,真论起来,是她样样不如你。你是大梁唯一的女探花,而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就略微识得几个字,这就罢了,还懒惰成性,不肯进益,我让她读书,就跟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令她苦不堪言……前儿个还为了不念书,在我画作上胡乱地题词,打量我不知道她是故意为之。一点不务实,成日只知道耍小聪明,和你比是半点比不上的。”
迟音钟见他虽说着贬低的话,触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便知道这个女子定然有她不知道的好处。
她想到音英昨晚给她说的事情来,“文仲,你不必为了顾忌我的感受,就尽说嫂子的坏话,据我所知,嫂子可是救过你的性命,能不顾自身安危,对你奋不顾命,你是喜欢她这一点吧?”
楚洵笑道:“你说那件事啊,我也不瞒你,当时我手头有个案子,本是以我做诱饵引蛇出洞,结果她贸然出现,扰乱了我的计划不说,还让我欠了她一份恩情,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是这样吗?”
楚洵点头:“没错,所以你不必以为是自己不好。我也是娶了她后,才明白缘分天注定这个道理,在娶她之前,我从未想过,我娶的妻子会是她这样的。”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迟音钟何其聪慧,当即便明白了,虽然他嘴上嫌弃这个女子,但其实心里是很满意的,所以真的是她和楚洵没有缘分吗?
楚洵说把她当兄弟,那么若是她一开始出现,便是以女子身份出现,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迟音钟还想问,楚洵却已经起身告辞,“音钟,我夫人过来了,那是个醋包,这就不跟你多谈了,改日我做东,请你和兰衍吃酒,还是老地方。”
迟音钟强装不屑地摆了摆手,“你快些走吧,省得被嫂子看到,回去要被收拾。”
楚洵没有再同她啰嗦,和阮蓁在半道碰面。
阮蓁依稀看到后头有两个女子,便伸长了脖子去看,“谁啊,刚才你再同谁说话?”
楚洵又哪里敢承认,按着她的头,让她转身,“你看错了,不过是问路的香客。”
“是吗?”阮蓁被搂着走了一阵,又回眸去看,就看见已经转身的迟音钟,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如松如柏一般挺得笔直,颇有大丈夫的英气。
等走到僻静处,迟音钟便忍不住拥向琉璃,“他说他只把我当兄弟,对我没有男女之情,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这么多年都是我自作多情。”
琉璃心疼地替他擦泪,“小姐若是实在伤心,不如我们回草原去吧。”
迟音钟哭了一阵才道:“不,我要留下来,如今天下不
太平,我自小要强,凡事总要同男子比个高低,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做一个缩头乌龟。不论是为官也好,回女学继续做先生也罢,或者哪怕去前线冲锋陷阵,总有我洒热血的时候。”
琉璃撇撇嘴:“小姐若真看得开,当年又何至于出使乌兹?”
迟音钟道:“为了他,我已经疯了一次,难道还要疯一辈子?”
琉璃为难地道:“可是小姐你留在金陵,难免和楚少卿打照面,你真的能做到吗、”
迟音钟道:“你家小姐只要下决心,便没有做不成的事。”
一如女扮男装考取功名,一如从前带着使命出使乌兹,一如现在她决定忘掉楚洵。
但当迟音钟回到城中,皇上委任她任大理寺寺正的敕牒便送到了迟家,且直接上司正是楚洵,这对于刚想忘掉楚洵的迟音钟,无疑是莫大的挑战。
但因是皇命,根本没有她拒绝的权利,最终也只能在规定的日期内,去大理寺报到。
而楚洵呢,自从迟音钟成了他的属下,他去大理寺的时辰,那是一日比一日的少,连阮蓁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夫君,你最近,怎么总是回来的格外早?”
有时候,甚至上午就归家了。
楚洵定定看着她的眼,想了想道:“有一件事,我得同你坦白,但你要向我保证,我说了之后,你不能无理取闹。”
第43章
彼时,阮蓁与楚洵同坐在南窗的榻上。
听楚洵这么说,阮蓁顺势就坐去他大腿上,用肩膀抬了抬他的下巴,笑着打趣道:“说得这般严重,可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你说说看啊,本少夫人最近心情好,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然楚洵却始终冷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眼里甚至有着愧色。
阮蓁的笑意逐渐凝固,她有些忐忑地问:“你该不会真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
一个男人对不起她的妻子,能是什么事,“是不是你养了外室?还是说你要纳妾?”
阮蓁举起爪子就去挠楚洵的脸,“我不管,你答应过我的……”
楚洵按住她的手,沉声道:“是音钟。”
刹那间,阮蓁似失去所有情绪,木愣愣的,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蓁蓁。”楚洵心疼地唤她。
醒过神的阮蓁,立马又换了副表情,笑盈盈的:“原来迟小姐还活着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夫君若是得空,可得向我引荐迟小姐,她可是我仰慕的女英雄。”
“她如今在我手下当差。”楚洵说这话时,担忧地看向阮蓁,就似怕她突然闹起来。
然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阮蓁这会子已能做到心如止水,“那可真是难得,你们本就有同窗之谊,如今又能共事,想来一定能够事半功倍。”
“你不吃醋?”楚洵有些失望,“早知你如此大度,我便不让玲珑他们瞒着你外头的消息了。”
楚洵这厮,竟然还把手伸到她丫鬟身上,实在是太过分。
阮蓁吸了一大口气,这才没有动怒,她淡然一笑,“表哥这是什么话,别人我信不过,表哥我还能信不过?表哥素来是个端方君子,即便是和迟小姐共事,又能做出什么事来不成?”
楚洵别开脸,不去看女子刺眼的笑容,故作轻松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是甚好,如今外头都在传,我整日同迟音钟出双入对,感情更甚从前,更有传言我要停妻另娶,就连皇上听见传闻后,也曾找我去问话,问是否有这事,还玩笑说要把音钟赐婚给我做平妻,让我享这齐人之福。我原本还担心你多想,如今看来却是我多虑了,我们蓁蓁可是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呢。”
好端端的,皇上怎地还管起了这闲事?
莫非,楚洵这厮是在试探她,若是她不反对,他便会将迟音钟娶回来做平妻?
看来,不能再装大度了。
阮蓁腾地一下起身,还甚是不小心地打翻了一方砚台,墨汁污浊了丁香色的裙摆,却并没有引起她的主意,只眼含热泪、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楚洵的白赏也染了墨渍,一向爱洁的他,却并未赶紧去换衣裳,反倒是看着那地上的墨汁,不由得唇角一勾。
昌平方才就在门口,将两个主子的对话听了个真切,他有些闹不明白,分明世子爷这几日,为着皇上的一句话,为了避嫌,如今连衙门都去的少了,却为何又要如此欺负少夫人,直把少夫人给欺负哭了。
这事儿,连楚洵自己都不明白,分明是为了安抚女子的,却为何愣是把她吓唬哭了。
阮蓁回到照雪斋时,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莲清和玲珑对视一眼,便走上前去搀她,“小姐,你都知道了?”
阮蓁撇开她的手,厉声呵斥道:“到底谁是你们的主子,这样大的事情,竟然瞒着我?打量我当真不敢处置你们啊?”
莲清和玲珑齐齐跪下。
莲清道:“小姐,我们不是有意瞒着你,是世子爷说小姐知道了会伤心,叫我们先不要说,免得小姐胡思乱想。”
玲珑也道:“小姐,你不必如此担心,世子爷瞧着对小姐甚好,应当不会如流言那般。”
莲清跟着附和:“是啊,小姐,市井流言当不得真。”
阮蓁莞尔一笑,“谁说我担心了?表哥拦着你们,这是护着我,表哥一片爱护之心,我又怎能辜负?”
“那小姐为何生气?”玲珑摸了摸头道。
阮蓁道:“我气的是你们,分不清谁是主子,今日可以为了表哥瞒我,来日是否可以为了他出卖我?”
两个丫头齐齐将头垂下,“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责罚。”
阮蓁吸了一口气道:“这回不罚是不成了。兹事体大,就罚没半年的月例银子,你们可服气?”
莲清和玲珑是跟着阮蓁长大的,当她拿出主子的派头来,那就是不容置喙了,又哪里敢有不服。
阮蓁看了一眼屋外,蔷薇花架馥郁芬芳,日头也正好,便吩咐玲珑:“行了,你去沏壶茶来,放在外头花架下。”
待茶沏好,阮蓁又取了近日看的史书,去到花架下的躺椅上。
她松弛地靠在椅臂上,一手托着书,慢条斯理地翻页。另一手捏着一直粉色的月季,不时在鼻尖轻嗅。不论是她松弛的姿态,还是落在书上目光的认真,都让两个丫鬟放下心来。
任谁都看不出不妥来。
到用晚膳时,玲珑问可要打发人去请楚洵,阮蓁道:“表哥今日甚忙,不要去打搅他。”
世子爷也并非是日日都来照雪斋用晚膳的,两个丫鬟没有过问太多,自安排了饭食。
待用好饭,屋里只有阮蓁一个人的时候,她便去将箱子里的嫁妆单子拿出来,预估每一样物品的价格后,开始拨弄着算盘珠子,想要将她个人的资产盘算一番。
她的嫁妆单子甚长,或者说当年林鸳的嫁妆单子甚长,将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响,及至案头的蜡烛快要见底,单子还没有过到一半。
楚洵过来时,便看到女子认真地拨弄着算盘珠子,“这么晚了,还在看账本?”
阮蓁点了点头,而后若无其事地将嫁妆单子放回箱子里,这才走到楚洵跟前,如往常一般接过他褪下的外裳放在屏风后的衣架上。
又给楚洵递了睡袍。
太平静了,平静得楚洵多看了她几眼。
连阮蓁都察觉出了异样,她抬眸,指着自己的脸,“表哥看我做什么,可是我脸上有东西。”
楚洵道:“你不闹,也不折腾,我心里反倒是没底。”
阮蓁轻笑,“我想发生这样的
事,表哥心里也不好受,既如此,我如果再闹,那不是太不懂事了?”
“蓁蓁。”楚洵爱怜地摸上阮蓁的右脸,“在我面前,你其实不必如此懂事。”
阮蓁在他手上蹭了蹭,柔声道:“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表哥会安排好一切,也相信表哥绝对不会负我。”
“蓁蓁。”楚洵拥女子入怀,大手紧紧扣在女子的薄背上,“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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