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春水
徐嬷嬷摇头。
“我是纪丞相长嫂。”
冯清岁搬出了纪长卿的名头。
“前有宁国公府,后有丞相府,你敢逃?”
徐嬷嬷:“!!!”
“那您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说自己是乌城人?”
“我祖籍乌城。”
“……”
徐嬷嬷还想问两句,但看着冯清岁明艳的脸庞,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冯清岁回府后,就画起了草图。
纺线、织毛衣、做羽绒服,这些技能都是师父闲来无事教给她的。
她第一次穿上毛衣和羽绒服过冬时,因为太过温暖,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和姐姐在慈幼院时,冬日穿的都是柳絮和芦花做的袄子,初寒尚可,严寒完全不顶用,跟没穿似的。
院监说他们的日子够好的了,穷人家都是睡稻草裹稻草,房子到处漏风,因为缺薪少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只能灌冷水。
这些话安慰不了她,她觉得每个冬天都很漫长。
手脚总是冻得裂开,风一吹,像有无数把刀子在皮肤上划过。
脸也被划开无数细缝,总是红扑扑的。
有时还会流血。
姐姐夜里抱着她睡,替她抵挡从窗缝里硬挤进来的寒风,手脚不曾暖过,落下病根,来月事后,总跟渡劫似的。
她拜师后,让师父帮姐姐看了,开了调养的方子,才放心随师父走。
给姐姐寄毛衣和羽绒服时,她在信里感叹:要是早点遇到师父就好了,我们就不用挨冷了。
姐姐回她说:“以后我们都不会挨冷了,我们还可以让其他孩子不用挨冷。”
姐姐有心做善事,但她是慈幼院长大的孤儿,姐夫家境贫寒,幼年丧父,是寡母做绣品养大的,刚开始当官时也捉襟见肘,同僚应酬从来不去。
直到小与出生,他升了礼部郎中,涨了薪俸,一家人手头才宽绰些。
过年穿得起新衣,日常也吃得起肉。
姐姐不用再卖绣品补贴家用。
但她还是不断刺绣,把卖绣品的银子攒下来,打算给慈幼院的孩子捐棉服。
姐夫很支持她,省下自己的薪俸,和她一起捐。
小与刚好是立冬出生的,他们每年便在小与生辰这天,选一家慈幼院捐赠。
“给小与积积福。”
姐姐在信里如此写道。
可小与只活了四个年头。
姐姐夫妻不得善终。
冯清岁放下画笔,看向几案上的腊梅花。
大半花朵已经凋零坠落,只有零星几朵挂在枝头,隐隐散着幽香。
积福行善又如何,老天爷从来不曾许诺善有善报。
人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她会用她的双手,拿她想要的公道。
三天后,徐嬷嬷遣人告知,牙行那边物色了四五十人,请冯清岁过去看看。
冯清岁带着她一起去牙行选了人。
这些人有纺棉麻线经验,上手毛线不难,冯清岁教了两遍,便都学会了。
徐嬷嬷已经将原料、清洗晾晒用具、床铺桌椅、锅碗瓢盆灶台等物件准备妥当,厨子也雇好了,人一到就能开工。
冯清岁夸奖:“嬷嬷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人,办事就是妥帖。”
徐嬷嬷显然调整好了心态,提起国公府没再低头,而是平静道:“夫人过奖了。”
冯清岁把接下来的事项安排好,由徐嬷嬷跟进。
自己每天依然陪荣昌侯世子夫人减重。
从魏氏这边又得到一条新消息。
第18章 催婚
荣昌侯老夫人寿宴后,翠雀死了个贴身丫鬟。
“原先那丫鬟,是世子跟前伺候的,极聪明伶俐的一个人,被她要了去,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让那丫鬟对她忠心不二,连世子的话都不听,只听她的。”
和冯清岁相处愈多,魏氏发的牢骚也愈多。
“有次世子让她送西瓜过来,也不说是世子送的,我还当是那小贱人送的,刚好闹肚子,随口说了句谁要吃她的烂西瓜,让她端回去。”
“回头就挨了世子一顿骂,说我大不敬,连陛下赐下的西瓜都敢嫌弃。”
“我才知道,那个西瓜是陛下送给皇后,皇后送给老夫人,老夫人送给世子的。那贱婢一句话没说,不是故意让我误会,害我不敬吗!”
“要不是老夫人寿宴在即,府里不宜见血,我铁定要教训那贱婢一番,没想到老天有眼,寿宴刚过没几天,那贱婢就吃毒蕈死了。”
冯清岁一脸讶异:“侯府里还能吃到毒蕈?难道采买出了差错?”
“采买如何会犯这种错?”
魏氏嗤笑。
“那贱婢自己贪吃,采了花盆里长出来的蘑菇,以为是美味,结果把自己毒死了。”
冯清岁眸色闪了闪:“原来是自作自受。”
“可不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魏氏说着,双手掐了掐自己的腰身。
“我好像又瘦了一点。”
冯清岁点头:“应该瘦了两三斤。这几天是不是感觉精神了许多?”
“正是!”魏氏眉开眼笑,“先前总是一吃完就犯困,一天到晚都无精打采,现在精神得不行,午觉都不敢睡了,不然半夜才睡得着。”
“只要一直按我说的做,你会越来越苗条,精神气也会越来越足。”
冯清岁轻笑道。
魏氏将她夸了又夸。
等半个月期满,她减了近二十斤,也没舍得冯清岁这个密友。
“你要是不忙的话,日后还每天来陪我散步如何?或者我去纪府也可以。”
冯清岁笑着应下了。
唯独纪长卿纳闷不已。
“冯氏见天往荣昌侯府跑,到底图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感觉这女人的心思比龙椅上那位还要难猜一百倍。
“可能就是想交个朋友吧。”
百福随口道。
“女人不都得有几个手帕交吗,不然一堆话憋在心里,迟早憋出毛病。”
时安白了他一眼:“你又懂了?屋里连个女人都没有。”
百福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横眉竖目:“我屋里没女人,你屋里就有了?咱们爷屋里都还空着呢!”
纪长卿叩了叩桌子。
“怎么,爷耽误你们娶妻了?”
百福很想说是,但瞅了瞅自家爷的神色,没敢吱声。
反倒是时安道:“爷,我们不着急娶妻,倒是您,是不是该找个主母了?不然哪天圣上心血来潮,给您指婚……”
指了个合心意的还好,要是不合意的,岂不是成一对怨偶?
纪长卿拧眉。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以前一人分饰两角,不好娶妻,如今身份固定下来,生活也稳定下来,确实该将娶妻提上日程了。
但想到府里还有个意图不明的“长嫂”,他又歇了心思。
“了结冯氏的事再说。”
时安便不说话了。
纪长卿没想到的是,翌日休沐,他和母亲还有冯氏坐到一起吃饭,母亲也提起了他的亲事。
“长卿,你有看上的姑娘没有?没有的话,娘新年收到帖子,和你嫂子多出去走走,给你相看相看。”
纪长卿碗里的饭顿时就不香了。
“娘,我还年轻,不急着成亲。”
“还不急?过完年你就二十五了,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孩子早就上学堂了!”
戚氏板起脸。
“以前你大哥征战在外,婚事一拖再拖,你说长兄没成家,轮不到你,如今你嫂子也有了,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