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晓风默
四人还是沉默,不动如山。
见他们丝毫不让步,宝儿心下一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剑抵上自己颈脉,嘶声道:“他,宝儿一定要去救!求叔叔们成全!”
“你这孩子……”四人又是恨又是气,却无可奈何。僵持一阵后,终于败下阵来,“好罢,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定紧紧跟在我们四人身后,不可乱跑。”
“好!”宝儿胸腔一阵激荡,不顾四人拦阻磕下头,然后跟在他们身后,向战场走去。
脚下,已经是一片血湿地,到处是尸体残肢,断戟残刀。这里已被屠尽,杀戮在前方不远处继续,不绞尽最后一丝生命,不止休!
“好久没动过了,老朋友都钝了,该拿出来打磨一下了。”四人停下脚步,缓缓取出自己的兵器。他们身上的气息顿时全部变了,嗜血的兴奋跳跃着,煞气蒸腾,仿佛修罗降临。
虽然见识过一次,这些日子也已经很是熟稔,但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宝儿还是被他们的气势震慑得不由自主失去了呼吸。想到兰熙,她咬牙亦抽出自己的剑,紧紧握住。
不远处的杀戮还在继续,通红着眼的兵士谁也没有在意这五人的出现。
坤偏了偏头,踢走足前的一条断臂,清秀脸上浮起一抹诡异森冷的笑意,“那就……上罢。”
这场仗,原本是埋伏在两边山上的十五万琅国军夹击被引至山中的七万南韦军。琅国打算一网打尽,却没想到杀到一半时,十五万琅国兵,突然以惊人的速度从山峡入口处消失。琅国兵士谁也没注意到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所有看到的,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鲜血和血肉飞溅着,宝儿最初杀人时候还会恐惧,到现在,已经全然麻木,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救到兰熙!
脚下是一点点杀出的血路,直延伸至战圈最中心——南韦残军被困的位置!
看到穿着南韦兵甲正在奋力拼杀的士兵,宝儿被血模糊的双眼终于有了几点亮光。就是那里!就是那里了!兰小雀!那么爱她的兰小雀!那么宠她的兰小雀,一定在坚持着等她来!
战圈最中,一个被几十人围住的血人,英勇如战神,炫目如金阳,不正是……
“兰小雀!”宝儿激动得尖喊出声,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泪水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她的世界顿时只剩他一人。这次,她见到他,一定要大声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一切误会都解除了,宝儿也找到兰熙了,可以了了大家的心结了吧。
本文后面的部分不会停更,但是更新速度会慢。因为以后的情节内容起伏较大,阅读过程中会让人比较纠结,忍不住催更神马的,所以建议把这章当作一个结局……
⊙﹏⊙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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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现李宝儿这里是亲眼看到兰熙倒在战场上,尸骨无存……
好奇害死猫啊亲~可不是我太坏~~
抱头遁~~o(>_<)o~~
☆、梦萦流年
彼时,他不管不顾地循声回头,带着满眼的难以置信,疯了一样地焦急寻找,就在目光与她交汇时整个人呆掉,而后,沾血的面庞愣愣地笑开,那样傻气,那样激动……
“不——!”
熟睡的女子猛地从床上弹起,睁开流泪酸痛的眼,才发现……又梦魔了。
还是那一幕……下一瞬间,他的胸膛,就被五六柄利刃穿透,他的身躯,就在距她不到三丈处倒下,被蜂拥而上的人潮吞没……
心,在那一刹那被打落地狱。她血红了眼,疯狂地冲过去,神挡杀神!可他……终究没有再一次等待迟到的她。那里,仅剩下一片血肉模糊,残甲断刃。她不信,不信他在其中,可拼命地找啊找,直到最后的最后,她却只找到了那把小小的、匕首样的剑。
“这承影的确不是送李宝儿的,而是要给我妻子的。你接了它,就表示真心接受了兰熙妻子的身份,可要考虑清楚了……”
男子那时忍笑的俊容仿佛还近在眼前,话中的郑重与深情,她却直到现在才懂。摩挲着紧贴在胸口的承影,她闭上眼,苦涩的泪水又流下来。
兰小雀,承影剑我接了。李宝儿是真心要当你的妻,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心口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女子蜷起汗湿的身体,用细瘦的带茧的手紧紧环住自己,闷闷地哭出生来。
兰小雀,我知道错了,求你回来……好不好?书楿.囡尐发.布
“骑主?”彦朗关心探询的声音从帐外传进来。宝儿忙擦干眼泪,整了整音调扬声回道:“我没事。”
是啊,自那时至今都已将近两年了,她还能有什么事?最初那种撒心裂肺的痛早就深埋入心底。她继承了霄天骑,她要杀琅国狗,为爹和兰熙报仇!
感谢一直陪在她左右的亲朋好友,是他们努力将她拉出痛不欲生的泥沼,如今又竭尽所能地助她完成心愿。
当初为给她疗伤,忠叔八人失去了神通,但所幸藏匿在深山中的千人超凡素质犹在,如今的霄天骑虽战力远不及曾经,人数也比普通军队少了许多,可也犹不失为一支强猛之师。为了不引人注意,霄天骑化名为“银蟒骑”,成功劫杀过不少琅国散军,让他们一提起就咬牙切齿。
半年前,为了更好地驱逐琅国狗,跟忠叔等人商量后,银蟒骑接受了南韦边城守将——孟老将军的提议,作为辅军编入南韦军队,接受统一调度,与大军协同作战。这之后,南韦军如虎添翼,八场仗大获全胜,势如破竹地连收五座城池,本已将琅国军赶至鹤延山下,出了南韦边界,不想他们安分了半月余后,突然发起奇袭,松懈下来的南韦守军措手不及,南沙镇再度被夺,粮草、俘虏全被劫尽。琅国军重新盘踞在南韦边关,虎视眈眈。
据探子回报,原来是琅国换了新的主帅。此人诡计多端,作风狠辣,可以前从未在战场出现过,是女王力排众议,亲自将这无名之辈拱上主帅大位,结果第一场战就扭转了乾坤。琅国开始谣传他是上天派来助琅国开疆辟土的战神,女王更趁此时机昭告子民,新帅是她选定的王夫,日后,将与她一同守护琅国,使得举国上下民心欢腾,士气大振。
这个男人,被女王赐予琅国皇姓,旁人不得窥其真容。他戴一副银面具,那场战中,宛如修罗临世,遭袭的五万南韦驻军,仅三千生还……
叹出一口气,宝儿瞧了瞧帐外微白的天空,开始穿衣。书.香.囡小
经历过那样的痛不欲生后,还能有什么能撼动那样冷灰一般的心么?所有情绪都像消失了似的,如今,她只一心要将琅国狗们赶出南韦,为实现爹和兰熙最后的信念,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命。
锁上轻甲上的最后一处环扣,李宝儿步出营帐,已经俨然一位精悍的少年小将,眉间褪去了青涩,沉然着以前不曾有的肃杀和冷毅,不带一丝女气,无怪除了忠叔八人和醉花千、夜幽兰,军中上下一直以为她是男人。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她也一直没有澄清这误会。毕竟,不像母亲那时候有先皇做后盾,这个时期,女子从军还是颇受人指摘的,更不用说为将。
帐外还是有些黑沉,巡兵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手中擎着火把,整个大营还在沉睡中。
“骑主。”一身侍卫模样的高大男子在宝儿身后行礼,头盔上半幅黑纱垂下来,正好遮住他有着丑陋胎记的右脸。自从那第二次被宝儿所救后,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随她上阵杀敌,枪林箭雨生死与共,又尽心尽力地照料她的生活起居,至今已近两年。
“嗯。”知道是他,宝儿的眼神稍稍和缓,书楿.囡尐发.布道:“我四处走走,你去歇息罢。”書楿冂第尐腐
“……是。”已经习惯于这疏离的回应,彦朗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李宝儿继续走着,沿途遇到的小兵都会停下向她行礼,他们对这位神秘的银蟒骑骑主很是崇拜,态度十分恭敬。李宝儿淡淡点头应着,往兵营最西的瞭望台走去。在那里,视野可以覆盖方圆百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状况委实令人费解。南韦驻军在初败时有些紧绷,加上南沙镇易守难攻,一开始并未立刻反击,可随着平静的时间一长,大败受创的元气逐渐恢复,不少人好了伤疤忘了疼,狂妄起来,认为之前的战败只是偶然,琅国实际还是惧怕南韦,主张尽快发起攻击、将琅国军赶出南韦国境。可是,有些事,表现越平静,筹谋往往就越凶险……
望着鹤延山下静静流淌的大河,李宝儿蹙起眉头。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在等待着什么,像这七月的白河一样,暗藏汹涌。
“笃笃”的登梯声响起,熟悉的女音从背后低低传来,“七月多暴雨。我最近翻阅到一些地理志记,上面记载着白河在史上多次于这个时节决口,造成死伤无数。”看到李宝儿转过身来,一身夫子儒袍的夜幽兰顿了顿,继续道:“据说,百年前,南韦瑟皇花重金秘密修建地下堤坝和水库,控制住水流,百姓们才得以安居。而那些堤坝和水库具体修在哪里,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南韦最高机密的边防布兵图上应该有标记……”
宝儿一直用心听着,突然有什么东西迅速从脑中划过,快得来不及抓住。
“……我们拿不到布兵图,但看地形,南沙镇离白河源头最近,地势又高。你说,若要保整个边城不受洪灾,堤坝和水库会修在哪里?”夜幽兰清透的眸子看着宝儿,平板的秀颜上难得显出了凝重。
“咯噔”一下,李宝儿一凛。“南沙镇”、“白河”、“七月”三个词迅速在脑子里串联起来,猛地绽成一大片黑色。
倘若,暗堤和蓄洪百年的水库遭毁……书.香囡小
一股寒气兀然从胸口涌上。“我去找孟老将军!”李宝儿皱起眉,抬脚就准备下台。
一只手急按住她的肩膀,“去了有什么用?请求立刻攻击还是撤掉整个边城守军?白河百年来都未再起水患,要做如此之大的决定,空口无凭,你这么说他会信吗?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宝儿迈出的步子生生顿住。银蟒骑归入南韦军后,她虽挂了少将军之衔,但实际还是听命居多,难以左右南韦驻军的总决策。这次,若无证据……
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后,男将打扮的女子眯起眼道:“那就让它有证据!”
“你想做什么?”夜幽兰蹙起秀眉,挡在前面。
“去南沙镇附近探上一探。”
“不行!”儒服女子板起脸,严肃道:“一者,查证此事不宜有太大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叫琅国那边得了消息,狗急跳墙直接毁了水库和堤坝就不好了;二者,南韦军中本来就对银蟒骑有诸多顾忌。你作为骑主,忠叔他们也有军职在身,无故擅离军营会给人留下把柄。”顿了顿,略作思索,“要去的话,还是我这个闲人合适。”
“太危险,你不能去!”李宝儿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我只沿着白河查查,哪里会硬闯敌营?!”夜幽兰淡淡看了宝儿一眼,幽幽再加一句:“就算你去,看得懂那些水利门道么?”
正中要害!
李宝儿默在原地。这种被毫不留情直戳痛脚的感觉……从小到大,又经历了这么多风浪,其实……早该习惯了……
“小樱樱!无论刀山火海,奴都随你闯——!”妖娆的媚嗓带着明显还未睡醒的沙哑,从瞭望台顶稍下的地方响起。对峙中的两人头皮同时一麻,夜幽兰下意识拔足欲逃,可惜绝媚不减的桃花眸,爱娇地蹭一蹭,再蹭一蹭。
夜幽兰眼中现出绝望的波光,仅挣扎着明灭了几下,便陷入麻木……
看着这令人无比肉麻牙酸的一幕,李宝儿却出了神,然后闭上眼,轻巧绕过纠缠得难分难解的两人,下了瞭望台,“你们先聊,查探一事……稍后再议。”
“宝儿……她变了。”目送那纤细的背影静静没入军营,夜幽兰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也不像从前了。”男子挺直身体,双手轻轻环住女子的腰身,脸上卸下轻浮媚色,露出洗练后的朗然。
“我能帮的事情不多……你刚才听到了吧,白河这一遭,我走定了。”夜幽兰秀气的眸望向远方,脸上淡淡的,口气却是不容更改。
“好,我随你去。”醉花千手臂紧了紧,没有一丝犹豫。
“不,你留在军营,不能叫别人知道我外出。”女子转身,拉开两人的距离。看到男子俊丽的眼中流露出担忧,她迅速别过脸,仿佛怕慢一秒就狠不下心来。沉默一阵后,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去危险的地方,只沿着白河大致看一看就好。而且……一个人行动方便点。”
男子不说话,死死盯着女子,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像只委屈的兔子。见女子欲下台,他急忙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咬着失血的唇,语气里难掩受伤与失落,“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接受我?”
夜幽兰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她将男子紧攥的手掌扯下,强摆出正色,语音却透出一丝凌乱,“这事容不得片刻耽搁,你好好在军营里呆着,我……我这就去了,日落前回来。”说完,便落荒而逃。
“你……”醉花千气闷地一跺脚,却不敢不听从夜幽兰的吩咐。最后不甘地在瞭望台上磨了半天,直到望不到那抹白影,才皱着脸,垂头丧气地往大灶方向蹭去,认命地开始一天的洗菜做饭——由于除了撒娇耍赖,他身板不硬拳脚不行,银蟒骑不养闲人,他早早就被忠叔踹去当了火头兵,至今已两年。
“喂,阿花,叫你拿盐!不是面粉!”
“……哦。”
……
“阿花别拔!那是芹菜不是大葱!”
“……唔。”
……
“停停停!死阿花,你怎么把剥的蒜皮往锅里倒?蒜瓣呢?”掌勺吴大海血红着牛眸,眼疾手快拍下醉花千抓着慢慢蒜皮正准备往全军午饭里扔的手,一把夺下锅铲拍上他那颗漂亮的脑袋,终于忍无可忍地指着灶房门狂吼道:“你,给老子滚出去!”
“……哦。”游魂一样木木地应了,醉花千解下围裙就往烧煮着的大锅里一丢,然后在吴大海杀猪一样的抓狂声中飘出了蒸笼一样的灶房,到不远处席地坐下,两手托腮仰头四十五度角,迷蒙望天。
此时的边城正值酷暑日头毒辣得能烤熟鸡蛋,天空好不容易飘来朵浮云,遮了阳光,这才没叫醉花千的小身板变成人肉干。
“阿花,去把外面的柴禾收起来,一会要下暴雨了,动作快点!”吴大海突然冲出灶房,一脚踹在醉花千的屁股上,将他从呆愣中踹醒。
“暴雨?”刚回神过来的醉花千奇怪地一看天幕,顿时吓了一跳。只见方才还碧洗似的晴空,这时已然是黑沉一片,昭示着暴雨的来临。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坠了下去,也顾不得吴大海的叫骂,拔腿就往外冲,在军营门口被四处寻找夜幽兰的李宝儿堵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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