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 第10章

作者:春溪笛晓 标签: 古代言情

  婢女泪下如雨,据实以告:“奴婢不知道。”

  云初半合着眼。

  婢女说道:“去年年初,小姐本来计划着带我们回北疆,但是快到出发时又送信回府,说主将换成了薛昌,恐怕会有凶险,让我们留守府中保护好表公子。”

  云初问:“为什么换成薛昌会有凶险?”

  婢女说:“薛昌与小姐有很深的过节,若是有机会他肯定会对小姐下手。”

  小姐还在信里说,若是她没有回来,就找个适合的时机悄悄送表公子回去;若是她回来了却没有回府,谁都不要私自出去打探消息,她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保护好表公子,绝对不能横生枝节、招来祸事。

  “我们也是昨天才知晓,小姐从北疆回来时已是命悬一线,太医都说她过不了这个冬天了。”婢女哭着复述完心中的话,伏跪在地,伤心地说,“昨天小姐昏迷后被带了回宫,我们不知道小姐有没有熬过来。”

  昨天之前,她们都只认为她们小姐只是被新皇幽禁在宫中。若是知道小姐在生死边缘徘徊了那么久,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办法给小姐递信的。

  云初垂眸看着自己瘦削的手。

  五指聚拢,紧攥成拳。

  四年了,离亲耳听到她选姬晟已经四年了,他一直没从那一天走出来。他不关心外面的一切,不关心她遭遇了什么,他只想着她毫不犹豫地选了姬晟。

  这四年来,他一蹶不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每一次她回府看他,他都视而不见;每一次她与他说话,他都置若罔闻。

  她来看他的时候,总是努力对他笑。

  她总是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她就和他一起回北疆去,她会找最好的大夫治他的腿,一定还有希望治好。

  可去年入夏之后,她再也不来了。

  夏天不来,秋天不来,冬天也不来。

  过去每一个她会出现在他眼前的日子,都没再看到她的身影。

  直到昨天,她才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她把这几年的事都忘记了。

  他听到她说“带了太医”后想起最后一次相见时她脖颈间暧昧的红痕,觉得她又来给他看她和姬晟的“情深似海”,一时恨极也怒极,拔出她插在他心口的刀狠狠往她心口扎去。

  她果然被伤到了。

  她至今生死未明。

  他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妹妹,被他推进了鬼门关。

  其实,药是她命人去找来的,别说姬晟乃是新皇、生死能牵动朝野,便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难道他就能要求她拿那药治好他的腿,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眼前?

  这四年里,他一直怨恨着她选了姬晟,从来没问过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从来没问过她一个人回到盛京害不害怕、她一个人面对遍布朝野的刀光剑影害不害怕。

  他不配。

  他不配怨恨她。

  更不配当她的哥哥。

  云初吃了点东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夜里醒来,他主动要了碗稀粥吃了下去。

  如此过了几天,云初精神大好,已经能坐到轮椅上被人推到花园里逛一逛。

  这几日外面并没有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对公主府的人来说算是好消息。

  云初把公主府里能调配的人都叫到跟前,把他们重新编排了一下,让他们分头出去打探宫中的情况。

  不多时,就有人从太医院那边旁敲侧推得知容双目前已经转醒、无性命之虞的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得知容双没事,云初让人帮他收拾出一间书房,平日里就在里面看书练字。

  婢女非常开心地替他收起写过的纸,口里说道:“小姐要是看到表公子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初握笔的手顿了顿。

  他说:“你们一直喊她小姐?”

  虽然这是公主府,但府中上下对容双的称呼都是“小姐”。

  婢女认真地说:“小姐说,我们以后肯定会回北疆去的,不用改口。”

  肯定会回北疆?

  他们还能回去吗?

  云初攥紧手里的笔。

  事在人为。

  只要他们都想回去,一定能回去。

第18章 没什么乐趣

  近几日姬晟既要与百官会面,又要见各国使者,十分忙碌。

  自从上次从玉泉宫拂袖而去,姬晟没再踏入玉泉宫半步,只每日看一眼起居录。

  这日年迈的李尚书又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提出替长公主择驸马之事。

  开春宫中就要选秀,各地秀女已陆陆续续走陆路或水路入京,空荡荡的宫阙很快要迎来一批女主人。

  长公主身份特殊,又曾垂帘听政行那牝鸡司晨之事,长留宫中终究不合适,李尚书认为长公主还是早些择个驸马嫁出去为好。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挺忙,没人再不长眼地往姬晟耳边提驸马二字,姬晟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听李尚书旧话重提,姬晟目光微微凝起,注视着李尚书说道:“我记得李尚书家中长孙仍未娶妻。”

  李尚书白胡子抽动了两下,忙说道:“微臣长孙不堪造就,实非长公主殿下良配。”他从袖中抽出一份名单呈给姬晟,“这是微臣挑选的驸马人选,皆问过他们本人的意愿,若是长公主殿下也有意于其中一人,此番定能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姬晟讥讽:“倘若皇姐有意的不止一人呢?”

  李尚书脸抽搐了两下。

  这种惊世骇俗的事会发生在长公主身上一点都不奇怪,更惊世骇俗的事她都做过,不差一女二嫁、一女三嫁这点小事。

  李尚书说道:“婚嫁不是儿戏,便是有意的不止一人,女子也只能嫁一位夫婿,若夫婿健在断没有一女多嫁的道理。”

  姬晟说道:“李尚书说得在理,夫婿健在哪能一女多嫁。”

  李尚书总觉得姬晟话里有话,但还是想早些要个结果:“那么陛下看这驸马人选……”

  姬晟接过内侍递上来的名单,淡淡地说:“朕会和皇姐商量。”

  李尚书放下心来,起身告退。

  姬晟目送李尚书离开,打开驸马候选名单看了眼,一下子看到排在最前面的薛昌与谢霁。

  薛昌和谢霁上回没能求得他的赐婚旨意,竟还不死心。

  好在柳凌的名字并不在上面。

  要是他看重的三个心腹都有心娶容双,他怕自己会把怒火带到朝政里,直接把他们全部有多远打发多远。

  姬晟把名单扔到一边,站起身前往玉泉宫。

  他又没死,姬容双想嫁给谁?

  她想都别想!

  姬晟走入玉泉宫,听到一阵陌生的曲调。他示意左右不许喧哗,径自循着乐声找过去,只见容双坐在水榭里拿着片叶子在吹曲子,吹一段,停下来教一段。

  两个娇俏可爱的小宫女围在她左右,手里也拿着片叶子学着吹,只是每次都吹不成调。她们满眼崇敬地看着容双:“殿下好厉害,我们学这么久都学不会。”

  容双说道:“那当然,我学什么都快,我学的时候……”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叶子出了神。

  两个小宫女小心地叫唤:“殿下?”

  容双缓缓把话说完了:“我学的时候,表哥只教了一遍,我就学会了。”

  过了这么多天,她还是没法接受自己已经和云初反目的事。

  她不是爱寻死觅活的人,既然老天让她捡回了性命,她自然会好好地活下去。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也许将来有一天云初能够原谅她,他们还能和以前一样亲近;哪怕云初永远都不再认她这个妹妹,那也不算什么,比起前几年的生死未卜,至少她知道他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还有希望。

  “皇姐。”

  姬晟的声音打断容双的思绪。

  容双抬头看去,只见姬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水榭外。整座皇城都是姬晟的地盘,容双也不奇怪他的突然出现,只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姬晟看了眼凑在容双身边的两个小宫女,一个眼神把她们打发出去。

  偌大的水榭之中只剩他们两个人。

  姬晟走到容双身侧坐下,伸手扣住她的手。

  十指相扣。

  姬晟说道:“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朕和皇姐可不止一夜夫妻,皇姐为何对我这般防备?”他用另一只手钳住容双的腰,“过去朕与皇姐情到浓时也曾连回屋都等不及,直接在这水榭之中行欢,不知皇姐还记不记得?要是皇姐忘了,朕可以帮皇姐好好回想回想。”

  容双想挣开姬晟的怀抱,却被姬晟牢牢困住。

  姬晟控制不住地想到她在他身下承欢的模样。

  整个天下都属于他,他想要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哪怕她自诩盛朝长公主又如何?归根到底,她只是父皇养女而已。

  要是她当真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当真记得她是姐姐他是弟弟,当初就不会逼迫他和她行那苟且之事。

  姬晟把容双困在怀里,覆上她柔软的唇,肆意掠夺她唇舌间的甘甜。

  这次姬晟早有提防,容双所有的抵抗都被他牢牢反制,只能任他施为。

  姬晟亲够了,才抵着容双鼻尖说道:“皇姐,我也很想知道逼迫别人做这种事有什么乐趣。”

  容双到底只有十五年的记忆,有些接受不了姬晟这样的亲近。

  这么多年来,她只和表哥这么靠近过,只是跟表哥在一起的感觉和姬晟这种包含侵略性的逼近又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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