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立誓成妖
翻身平躺于柔软草丛,仰面望着刚刚自天际升起的启明星,胳膊轻揽让白夏倚入肩窝,又暗自调息默了片刻,萧疏方徐徐开口:“夏夏,五月跟我回京城。”
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转变让白夏很是茫然,张了嘴却只发出了无意义的一声:“……啊?”
“前几日给家里的书信上已经写了这件事儿,现在看来,过两天还要再追加一封才行。”萧疏用指腹拭去自己唇内刚刚被咬破的地方流出的血丝,放到眼前瞧了瞧,面容语气皆含笑:“告诉他们,不用准备客居了,直接准备新房就好。”
“……啊?”
“当朝皇上喜得麟儿与一品军侯迎娶娇妻,若是放在同一日,如何?”
“……啊?”
“我相信我的家人定会一致赞同,你的家人们呢?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啊?”
“回府后,我便立即安排提亲事宜。因为路途遥远时间又仓促,可能会有些疏漏不足之处。再加上妹妹怀有身孕我又行动不便,所以萧家只能委派族里有声望的长老代为跑这一趟了。等双方见面之时,我再向白家诸人斟茶赔罪。”
‘白家’两个字终于将白夏濒临瘫痪的大脑神经再度激活,猛然坐起:“提亲?去梅岭?!”
“难道白家不住在梅岭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白夏支吾了几声:“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哪儿。”
萧疏挑挑眉梢:“那你想不想嫁给我?”
白夏瘪了嘴,不吭气。
“夏夏……”萧疏随之坐起,握住她的手:“我要你做我明媒正娶的新娘,做我八抬大轿的夫人,我要用一场举国同庆来给我们的婚礼增色,但我更要双方家人的祝福。”
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头:“我可不敢要你跟我私奔,若是被神医世家的人知道我拐了他们最心爱的女儿,恐怕就算我死了,也会被挖出来治活,痛打一顿之后,再死一次!”
白夏忍不桩噗嗤’笑了出来,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倘若真有那个本事的话,我宁愿他们反复治好你,然后让你反复死。”
萧疏重重叹气:“真是最毒妇人心,你还没成妇人呢就如此这般,若是来日嫁为人妇还得了?”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呀!”
萧疏斜睨:“来得及吗?”
白夏龇牙:“来不及了!”
笑着敞开锦袍,萧疏将她裹入怀里,复又搂着躺好:“夏夏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家人都是最重要的。他们是这世上真正无条件对你好,完全无保留支持你的人。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你了,还有他们在。
我会尽全力让你开心让你幸福,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给你一个女人所应得到的所能拥有的全部,让你绝不后悔嫁我为妻。但是到了那一天,我不会给你任何束缚。萧家的人永远是你的亲人,但你永远都是白夏。我这么说,你懂吗?”
“嗯。”白夏整个儿缩在他的衣袍里,只露出一点发心,声音闷闷的,似有哽咽:“我们不要去想以后,行不行?”
“行行行……”萧疏将她搂得更紧了些:“这是最后一次提及,以后保证再也不说了。”
白夏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所以,你是要等到洞房花烛才来破璧喽?”
萧疏的脸颊一热,干咳一下:“这是对你的尊重……”
“唉!那好吧。”
她叹着气毫不遮掩的失望让萧疏磨了好一阵子牙,才终于僵着声音:“一宿没睡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启程。”
白夏把脑袋露出来,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乖乖窝在他胸前闭上了眼睛。
萧疏偏首细细看了她片刻,眉目间柔情满溢,轻轻道:“夏夏,我最喜欢看你睡觉的模样了。”
白夏于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应了句:“诤言,我想我会很喜欢看你被我睡的样子。”
“…………”
遭受了连番刺激的萧疏终于一口气没上来,岔了道儿,咳嗽不止。
白夏便很是温柔体贴的为他抚胸顺气,嘴巴里却凉凉地说着:“你娘是青楼的老鸨,巧得狠,我娘是乐坊的老板,想当年,也是欢场上顶顶有名的红人。我爹和我的五个哥哥是大梁家喻户晓的风流浪荡父子兵,另外,据说我昭哥哥五岁就靠着自学弄明白了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这样的复杂问题。”
萧疏不咳了,开始觉得头晕:“你有……五……五个兄长?”
“对啊!还有,我的大嫂是青楼的头牌姑娘,二嫂虽然不是出身青楼却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三哥四哥五哥也都表示要以大哥二哥为榜样,说是只有那样的女子才有共同语言不仅不会管东管西而且还能一起出去寻欢作乐。”
“想必,他们跟我的家人以及我的那些长辈们会非常谈得来,相处甚欢。”萧疏捏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有些欲哭无泪:“夏夏啊,真是失敬,弄了半天你也是家学渊源。如此说来,你跟我,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作者有话要说:哦吼吼!发糖,喝肉汤!快来领喽~~~~~~~~~
32
32、第三十章 酒醉军营 ...
军队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强者为王的地方,所以西京大营的将士们现如今最崇拜的人非白夏莫属。
话说那天白夏一来到营区,首先干净利落将欢蹦乱跳扑到萧疏身上的战风给揪着尾巴直接甩开;接着挥挥手大声打了个招呼‘四妹妹,你的三哥哥很想你!’,让四妹的锅底脸顷刻变成猪肝脸悲愤难耐以头抢地;最后笑眯眯的用一句‘老孟啊,我刚刚想起来,其实泡个热水澡就能把那药粉给解了……’,致使不知何故哭得半死不活如丧考妣的孟朗翻了翻水蜜桃一样的双眼直挺挺厥死在地。
以上三位,都是战功赫赫摧敌肝胆的凶猛战将,在大楚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深受敬仰。尤其是那头雪狼,被戎狄誉为‘白色闪电’,交战双方都恨不能将其当做神兽图腾来膜拜,平日里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那叫一个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
眼下,居然尽数全部都折在了这个瘦瘦小小一笑两颗虎牙两个酒窝的黄毛丫头手里。没得说,牛人,纯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在于人家摆明了跟萧疏的关系非同一般,萧疏是谁?在全国将士的心里那简直就是战神转世活在传说中一样的人物;又当然,萧侯爷的身份就更加像个传说真真儿令人高山仰止不由自主便会将他的喜好当成自己玩命讨好的目标;再当然,正所谓当兵三个月母猪赛貂蝉何况还是这么个娇俏可爱比貂蝉也许不足但是比母猪绝对强上千千万万倍的漂亮姑娘……
总而言之吧,白夏在一群只敢流着哈喇子偷偷瞄她几眼的饿狼中间玩得很是顺风顺水开心无比。对此,萧疏自是乐见其成。
七天后,骑射大赛圆满结束,整个军营按照惯例一夜狂欢。
萧疏陪着众人喝了几碗酒说笑了一阵便托词离席,至营后空地与孟朗四妹一起给叶将军和三千将士做了一场小型而庄重的祭拜法事。
随后,四妹被已然半酣的某将军强行拉着继续喝酒吃肉,孟朗则以明日要启程赶路为由跟着萧疏返回大帐。
因行走时尚显勉强,故而萧疏仍坐轮椅,并且没有对任何人提及已可站起。
大概将戎狄和草原各部近期之异动乃是林南故布疑阵一事告知孟朗后,萧疏指点着军事地图把之前议定的方案稍微修改了几处,战力部署竟是不减反增。
孟朗一一记在心里,又挠着头发问:“萧帅,属下不懂,为何明知那北齐王爷是在利用我们,还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陪他玩?”
“若不知情,是利用。若知情,则是合作。”萧疏淡淡的笑了笑:“所以,现在等于是卖给那位九殿下一个天大的面子。来日,如果他能事成,则必会念着我大楚的此番援手,就算不知恩图报,至少也有利于两国的邦交。如果他不幸败了,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因为我军只是在做正常的部署反应,并无不妥亦无把柄。”
孟朗恍然。
萧疏接着又道:“况且,我们亦可趁此时机整合防务,锻炼新的战备力量。你回朔北大营后,将真实情况告诉阮将军一人得知便可。对下的命令是,密切监视严阵以待,不主动挑起战端。但是,只要戎狄军队胆敢踏入我边境一步,就不要手软给我狠狠地打,一定要打得他们再无半分觊觎之心!”
“是,属下领命!”
“至于西京大营这边,我已经交待妥当,有需要的话自会跟你们呼应配合。”
萧疏凝神看着地图上纵横交错的条条防线,轻轻一哼,温润的语气中带了铮铮然金戈之音:“草原各部虽向来各自为阵,但近些年来也有些蠢蠢欲动之像,应该是时候给些教训了。务必要让其像戎狄一样,绝不敢打我大楚的主意。否则,倘若由着他们连成一气,九殿下将来又当真得了势,岂不等同于埋了个棘手的隐患!”
林南刚出现时,萧疏就曾经派人仔细查过他。其中,关于他如何自梁国经草原终至楚境追了白夏一年多的情报,自然格外引起了彼时某个心思尚且不明的人的注意。
这条线路虽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有林南母妃这层因素在,让萧疏总是有些怀疑这并不只是一个小儿女间的追逃游戏那样简单。
随后与林南的多次接触,越发认定了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荒唐纨绔。再结合各方面的事态分析,几乎已经可以判断,必有所图,且所图甚大。
原本尚不能肯定他与楚国边境的种种异动是否确实有关,然而那晚狭路相逢的一番话,终于拨云见雾尘埃落定。
其实,林南完全可以不那么早被摸清底牌的。如果,他没有一时冲动。
是的,一时冲动。
因为太急于得到白夏,乃至于乱了方寸,被萧疏找出了破绽,一败涂地。
不过,这正说明,林南的确很在意白夏。
又不过,这还说明,萧疏的确有理由让林南离白夏远远的,越远越好。而夺嫡争位,恰恰是一件需要全身心彻底投入的事儿,并且,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所以,萧疏是完全支持林南做北齐皇帝的。
又所以,眼下针对戎狄和草原的种种部署,未必没有存了某位一品军侯以权谋私的念想……
最后看了一遍已然全盘谋定的地图,萧疏满意颔首长舒一口气,眉梢斜扬,嘴角亦微微挑起三分。
一直在旁边听命的孟朗却从心坎里打了个寒颤,凭着多年不离左右的经验,自家主帅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绝对是有人要倒霉了。
谁倒霉他不管,反正他只要永远坚定着以萧帅为中心的最高原则绝不动摇,就准没错!
跟着萧帅有肉吃啊,弟兄们……
孟朗正准备抓紧时机拍拍马屁表表忠心,萧疏却已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