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 第100章

作者:行烟烟 标签: 古代言情

三月初七……

自己竟会忘了,三十年前的这一天,正是她出生之时,也正是他的母皇戏称要册她为他的太子妃之时。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终于还是回到了原点。

她曾经以为能得他倾心相付,皆是因自己不懈的努力,殊不知她与他之间的缘分,早就由上天注定了。

她弯唇亦笑,俯下身摸了摸女儿的长发,轻轻道:“随母后一同出宫去接父皇,好不好?”

【繁体版独家番外(时间顺序可放在简体版番外前)】

  (注:此番时间节点为帝后同征北上、由舒州至建康路宣抚司汾州途中,孟廷辉册后分封一事已大白于国中天下,时黄波尚未归军、北境战事已一面倾倒;事件节点对应前文中所提“荒山清湖”一段)

  ——

  ——

  景宣二年秋九月庚辰夜。

  大军北出舒州,至今已有小半月。途过睴州时正遇韩澎奉诏自梓州北上的兵马,其见圣驾领兵在此,自是不敢承先,当即便依山扎营,退恭以请圣意。

  两军合营之际,旌旗蔽天,毳幕展扬,无垠军帐乌沉沉地将这一片连脉荒山横压出了铁腥暗色。

  ·

  本是欲寻她人,不曾想转过身前山弯,落入眼中的竟是这一汪碧波倾涌的淡湖。

  寸草不生的山体似于此处断裂,远处山峰错落有致,斜斜地掩映着将落未落的夕阳,连带站在湖边的她都被镀上了一层茸金色。

  她耳尖,听见身后马蹄声,便知是他来了,飞快地转身,隔着这夕阳暮色冲他笑一笑,“怎的寻到此处来了。”

  他犹在为这湖色发怔,但注视着她的目光却因她的笑意而暖起来,而后利落地翻身下马,随手拍了拍黑骏的马臀,叫它去湖边饮水,再独步走去她身侧。

  晚风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发,吹起一层薄雾罩在她双眸间。

  “真美。”她细声道,好似是怕搅了这一隅美景。

  他伸手环过她的腰,“中意此地?趁我与韩澎议事之时,便独自一人跑来山中赏湖?”

  她淡淡地笑,“白日里扎营时,谁能想到这荒山之后会有这样的景色?”她抬手朝东侧一指,瞅他道:“若非青云恣意乱跑,我怕是找不到此处来。”

  他望见那抹枣红的骏影,不由将她的腰握紧,“若非你恣意乱跑,我怕是也找不到此处来。”

  她佯恼,但一瞧见他略为促狭的神色,便又低下眉去,顺势贴入他怀中,望向远处倾天红云,半晌才低声道:“四海之内美景不可胜数,虽不能时时常至,然只消一想到这万里疆域俱为你掌中江山,我便觉得心足。”

  他眉间略动,声中缠了些别的意味:“然此地并不仅是我英氏江山,更是你孟廷辉的封邑。”未免硌着她,他抬手将腰间佩剑解下来,长伸挂在一旁的树枝上。

  她听着他的话,抬眼便瞥见那剑,一时又想起当日出京前在睿思殿第一次捧起这剑时的情景,好像直至此时此刻,她才明白当初他那番话中究竟含着几多深意。

  当日之时,如何能想到今日之事。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直捏着她的下巴令她仰头,眼一暗,就亲了下来。

  她微微喘息,本就不是忸怩的性子,更何况军行千里,平日里在营中又何来此等山湖美色,眼下被他轻一撩拨,心头便冒出几簇小焰,嘶嘶在烧。

  青云的蹄声不规矩地窜进耳中,随一声长鸣,眨眼便至二人身前。

  她脸庞红润地睁开眼,正触上青云那双无辜的黑亮马眸,不由一臊,推他道:“还当着马儿……”

  他的两只手早已不客气地探入她衣间,凑在她耳边道:“当日离京前,在睿思殿内,你曾允过我何事,可还记得?”

  她被他弄得又是一阵轻喘,伏在他肩头微微蹙眉,忍不住隔着衣袍一口咬住他。

  自然记得清楚。

  彼时只当今生已作死别,枉他一屈天子之尊,向她讨一个心愿,她又如何能够不应。

  后至舒州城外战火纷飞之时,她纵马驰冲出城,只为拦他御驾,当时满心满念都在想,莫论她欠过他什么,此生都会还。

  “孩子……”她的手扣在他肩后,轻轻道:“我答应给你生个孩子。”

  他沉声低笑,侧头去亲她的耳珠儿,在她衣衫中的手飞快地摸上去,听见她耐不住的轻吟,又一点点地探下去,终被她慌慌张地伸手挡住。

  “怎的?”他声中带火。

  她耳根通红,瞪他:“山下尚有二军屯营,倘叫人寻上山来,你不顾天子体面也罢,可我还要顾这脸面……”

  本以为当初在狄府后门外銮驾内的那次已是极出格之行,谁知眼下他竟连这行军途中的荒山之地也不放过。

  他眼底深黑中带了一点炭红,如同被火燎过,不待她说完便掐着她的腰将她掀转过去,抵在一旁的树上,低头轻轻亲吻她的后颈,手上的力道加重,丝毫不顾她阻拦地一路探摸而下,喉音粗哑:“当年在东宫撩我那次,你可曾顾及过一丁半点的脸面?”

  她被他弄得脚跟发软,听了他这话又立觉头皮发麻,心知他是在说哪次,当下又有些窘然,待欲开口分辩,又禁不住他的揉捏,身子早已先神志而一溃千里。

  湖风带了水气飘散过来,天色渐暗,山下营门处闪起火把的光亮,如星点跳跃,趋近山侧。

  意识迷蒙间,她的手被他拉起来按在树干上,身后他的呼吸愈发沉浊,只听他嗓音干得透底:“撑着些。”

  撑着些……

  她尚来不及反应时,他便已猛地侵了进来。伴着一声沉足的喘息,他掐着她腰的手也更是用了力。

  她忍不住尖吟,两只手死死地按着粗糙的树皮,只觉酥麻的感觉一簇簇沿着脊骨窜至头顶,将她的意识尽数湮灭。

  是了,从当年到如今,只消遇着他,她又何尝顾过一定半点的脸面?

  宝和殿是如此,东宫是如此,西山温泉中是如此,狄府后门是如此,更莫提那睿思殿中的哪一次不是销魂噬骨……

  “陛下!”

  山野间忽起遥遥一声高喊,远处的火把亮光似又近了许多。

  她涣散的意识一下子回拢,心噌地跳至嗓间,身子不由紧张得瑟缩了一下,“是柴哨!”

  他本在细细密密地亲着她,此刻却被她的瑟缩弄得闷哼了一声,律动的频率蓦然快起来,一下下狠狠地撞过来,咬牙不出声。

  她被他逼得浑身发软,又不敢出声,怕将柴哨一干来寻他二人的将校们招来此处,只得咬着嘴唇,撑紧了树干由他尽兴。

  “陛下!”“陛下与皇后可在此处?”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寻喝声,她的神志也忽起忽落,手指开始不由自主地抠进树皮里,这感觉是分外的刺激,刺激得让她几乎都喘不平一口气,全身的血液都朝一处涌去,被他的身体烫沸,又沿着四肢经脉涌回心口……

  到最后她再也撑不住树干,只下意识地反手去摸他,下死力地掐着他的手腕,浑身颤抖到几乎痉挛。

  他随着她一并轻轻发抖,张口咬在她的颈侧,口中喘出的气烫得出奇,一身大汗。

  许久,她才渐渐回魂,膝间一软,朝后跌进他怀里。

  他揽着她,轻一下重一下地啄吻她犹在微颤的红唇,眼里情欲回潮,带了点点柔意,嘴角一勾,便是醉人之样。

  她歇了好半晌,这才悠悠抬眼张望,见火光已不见,亦不再闻柴哨等人的声音,这才心安了些。

  可转瞬一瞥,却见青云也不见了踪影,不由又有些急。

  他倒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揉着她的腰,慢慢道:“两匹马儿定是让柴哨瞧见牵走了,他又岂是个笨人。”

  她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下脸庞又陡然窜红,急道:“这……我这回当真是没脸了!”

  他竟怡然笑起来,“怕甚么。都说了,柴哨又岂是个笨人。”

  她赌气似的推他,却不想他又欺过来扯她的衣裙,惹得她慌忙道:“你怎的还没完没了?”

  “如此良夜,如此美景。”他的声音似催情针,直通通地戳进她耳中,“便在今夜给我个孩子,可好?”

沈严番外

(一)

沈知书大约是在六岁时,头一回懵懂地感受到自己有一双多么了不得的父母。

彼时他已受召入宫做太子伴读逾两年,而他的父亲已有七年不曾过问朝事政务——若非两年前皇上与平王为太子筵天下之师,父亲因之奉诏举家返京,只怕以父亲的性格,在他及冠入仕之前是不会允他有机会亲近皇家半分的。

那一日课毕,他与太子如平日一般依礼谢拜过翊善与直讲,再依次退出资善堂,只待宫人为他们着履佩剑后便去武场习马。

出得殿外,见父亲于数丈之外的阶前负手直立,背影挺拔,一如往日。

父亲身前却站着一个人,这倒是不同于往日。

那人看装束应是朝臣,品位不低,年纪看起来略长,此刻正情绪激动地对着父亲说些什么,而父亲却是长久地沉默不语。

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奇的时候,沈知书扯了扯太子的袖子,拉着他一同快步躲至离那二人最近的一根殿柱后,想要一听究竟。

太子比他年长,虽是平日少言,遇着此刻却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延之,此举于礼不合。”

沈知书瘪瘪嘴,想起数月前刚刚习过的诸礼典仪,心下顿时忐忑起来,正当踌躇之时,却见前方那人竟做出了更加于礼不合的举动——

那人俨然是克制不住情绪,伏身拜倒在父亲身前,口中道:“太傅当年与家父同为宰执,安邦立国、佐助朝政,而今国朝逢难,诸公委我前来劝请太傅出山,以解皇上之忧,谁知太傅竟不为所动,莫不是当真要视西南诸地流民尸野若无物?然苍生何辜,百姓何辜啊!”

沈知书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这一切。

一个看上去位高权重的男人如此恳切地乞求父亲——虽然他并不能尽然理解对方说的这一切——已让他在惊诧好奇之外,隐隐生出对父亲的崇敬仰慕之情来。仿佛此刻眼前的这个父亲,与自己印象中那个温文内敛、平日里照看太子课业、闲来以笔墨怡情的太子太傅并不是同一个人。

因是背对着自己,他并不能看见父亲的神色,只听得父亲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父亲扶起拜伏在他身前的男人,终于缓缓开口:“廖大人,沈氏一门身负浩荡皇恩,若国朝有难无解,自当不会冷眼旁观。此次西南涝灾百年罕见,赈灾济民事关体大,恕沈某不问朝政多年,不敢以一己私见左右国策。而今朝中不乏能俊后辈,廖大人与诸公不妨兼听兼信,必能定夺出济民善策;且皇上与平王固非庸主,断不会因离了某位臣工便治不了国了。”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被唤作廖大人的男子情绪渐稳,却目光复杂地看向父亲,仍是不肯轻易放弃,“太傅话虽如此,然国朝缺了太傅为相,实乃一大缺憾。太傅当年正值仕途巅峰却辞官请归——这些年来竟真没有一丝悔意,动过再度入主中书的念头么?”

沈知书半晌不闻父亲答话。

过了很久,父亲方波澜不惊地回答道:“沈某自有取舍,劳廖大人费心了。”

·

次日清晨,沈知书领着妹妹依例去给父母问安,刚走至父母门前,就听母亲略带无奈的声音从内传出,应是在对父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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