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黑杀人夜
“母亲,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纤追问。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
的确很快,很快宫里传出消息,走水的不过钟鼓楼和相连的两座宫殿,并无大碍。
张纤和长公主这才各自歇着去了。
而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随着连绵不绝的钟声响起,整个安阳城的人从睡梦中惊醒,才意识到,发生了大事。
☆、84暗黑郡主
皇帝崩、或者太后和皇后薨,鸣钟示哀都有严格的次数区别,因而绝不至于让人搞错了对象。
众所皆知,太子薨后,皇帝本人的健康情况就十分令人担忧,但也不曾想,这么快就驾崩。
得到这个消息的朝廷亲贵,文武百官,诰命夫人急忙忙的换了衣裳,奔往皇宫,路上不约而同的在打听:皇帝驾崩,未立太子,那么登基的是谁?
而此时,皇宫里正严阵以待,昨晚钟鼓楼失火,有人在火宅现场看到了景王,侍卫和太监宫女们都忙着救火,也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因此景王说,他正要出宫,见到这边火光没有人漫天,就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这样的说辞也没人能反驳。
紧接着,就见太后身边的宫女桂儿匆匆过来,将景王带走了。同时,传太后懿旨,召见几位朝中重臣,另四宫门紧守,无手谕者不得出入。
最后太后想了想,又颁了一道懿旨,叫人请长公主及驸马进宫。
长公主赵清和驸马高光孤从睡梦中被唤醒,穿戴起来,见传旨的乃是太后的心腹太监,就问宫里出了什么事。
宫里传召,对别的朝臣,也只说进宫就明白了,大约是怕长公主不应,故而太后才派了心腹过来,据实以告,皇帝驾崩了。
公主听了,虽然意料之中,但发生了还是有些心惊,又问:皇帝驾崩之前,可留下遗诏,那太监便简短的道,大行皇帝遗诏,传位景王。
这话实也没错,只是悄悄隐了后面的,遗诏里还立了四位顾命大臣,若是说明,长公主自当分晓,四位顾命大臣,其中两位都是当年谢相的门生。
当年的谢家,权倾朝野,门生广布,所谓的门生并非是授业恩师的意思,而是当一届的主考官,当年考举的学子都算是其门生,谢相作了好几届的主考官,于是……
坑爹的是,后来很多抱大腿的门生都被清算了,更坑爹的是,人太多了算不完。但剩下的,也不敢再与谢家有牵扯。这回里的两位顾命大臣和谢家虽然不算太近,到底也是亲谢派。
长公主和驸马换了衣裳就进宫,因而已过了子时,故而没有惊动已经就寝的昭荣公主。
是夜,皇帝驾崩,太后封锁了消息,控制住了局面,请来还未出宫的景王以及太医,这些过场早已经打点妥当,再加上有太后和景王的威压,太医就算有着一颗拳拳的忠君爱国之心,也要考虑一下自家人头和老小的性命,就咬牙捏报了一个病逝。
待到宫里聚集召集来的一班人,由太后主持,景王立于一旁,剩下的就是顾命大臣和长公主听完太医的禀报,太后又道:“太监总管德安忠心耿耿,闻帝崩而自缢,随大行皇帝去了,现拟追封为尽忠侯,众位卿家可有异议?”
一个皇宫内务总管,死后封侯,这就有点拔高了,但现在这些人已被皇帝驾崩的消息弄得晕头晕脑,哪里管一个死太监追封的事儿,再说太监无后,追封什么都是虚的,到底也是伺候了皇帝一辈子,还跟着自缢了,也算忠心可嘉了。
既然都没有异议,太后就说了重要的一句话:“大行皇帝驾崩时,哀家正在身边,可为证,帝弥留之际立有遗诏,传位于景王。”说罢,叫人把盖了宝印的遗诏读了一遍。
直到听了遗诏,赵清这才明白,遗诏里说的不止是传位景王,其中还设立了四位顾命大臣,顿时明白了太后叫自己来的目的。
四位顾命大臣和景王是捆绑在一起的,她认了景王为帝就必须认这四位顾命大臣,而有当今太后和当今御封护国长公主一同认定了景王继承大统的合法性,此后就在无人敢异议了。
到底,太后还是打算利用她,堵住别人的嘴。
好了,遗诏也宣了,主心骨也就有了,四位顾命大臣全都在场,自然暗中欢喜,纷纷下跪求景王继承大统。
这事儿,也算是个程序,别看是有了遗诏,接下来臣子们依然要以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求景王即位,这个时候,景王为表谦虚和哀痛,应再三推辞,最终在臣子们一请、二请、三请之下,勉为其难的受冠,由太监们给他带冕冠,披龙袍。
这就算是当上皇帝了,再由新帝为先帝发丧,之后守丧期间,一边天天去梓宫哭丧,一边处理紧要政务,待到一个月后的登基大典完毕,才算正式任了职。
所以说三请是一种态度,一种觉悟,一种情操,大臣们制造了机会给景王发扬一下情操,谁知道,当他们一跪下去,景王就应了。
额……大臣们都有点接受不了,新帝啊,你倒是推辞一下,尊重一下程序好不好,皇位又跑不掉的,死的是你老爹,适当的表达一下哀痛,不要太急切哟~
可惜景王不能体谅他们努力营造氛围的心情,不止是痛快的应了,而且当着他们的面,走到太监旁边,伸手摘掉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掉了头冠,然后举起冕冠就往自己头上戴。
太监先是被这位新帝不走程序给惊诧了一下,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脱冠戴冠,才回过神来,伸手想去帮他,奈何他太高了,小太监不是很趁手。
他不说自己举动不得体,反倒嫌小太监碍事,瞪了一眼,哼了一声道:“一边儿玩去。”吓得小太监连忙跪下。
赵荻自己摆弄自己的冕冠,一边摆弄着一边看在场众人的反应,四位顾命大臣反应各异,一位张口结舌、一位在擦汗,一位低头捂脸,一位的微表情表示,这个新帝有昏君的潜质。
最后他戴好了,连太后都看不下去了,穿着王爷蟒袍,头上歪戴着皇帝冕冠,面色倨傲,神情轻佻,太后深深吸了口气,心中默默,荻儿,你这是恨哀家啊还是恨哀家。
太后扭头,叫旁边的大太监帮新帝整理一下仪容和穿戴。
这一次,赵荻只冷笑了一下,没有再作怪,长开双臂由太监们给他穿衣整冠。
这时候,在场唯一一个还能够笑出来的,就是长公主赵清,当然,先帝驾崩,她还是要表示哀痛的,她抿紧了嘴唇,看着赵荻,这时候赵荻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
赵荻看着赵清,长公主点了点头,太后未免太异想天开了,连顾命大臣都想好了,却唯独忘了这位新帝是不是一个那么好掌控的人。
皇兄是怎么死的,她不会追究,但皇兄之死,未尝不会在让新帝惊醒,毕竟能害死了上一个皇帝的人,新帝会让她安然的留在身边吗?
这,就是长公主吸取的教训,也是她这一次避开锋芒的原因。
长公主垂下眼帘,盈盈下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就代表长公主认可了,太后和长公主都认可了,不管他会不会成为昏君,都没有人能质疑他即位的资格了,何况这位还是嫡长。
公主这一句,仿佛惊醒了在场众人,其他的大臣们赶紧跟着拜了下去。
已正了衣冠的赵荻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龙袍,这龙袍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穿上它的人,仿佛心里就进驻了一个强大的灵魂,赵荻太后看着跪拜在脚下的人,大感有趣,嘴角轻挑,道:“众位卿家平身。”
走到长公主跟前,虚托起长公主,道:“姑母不必多礼,先帝尸骨未寒,还有诸多地方要仰仗姑母呢。”
(注:尸骨未寒这个词这时候用,有可能是字面上的意思。)
赵洵成了先帝,长公主就成了大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