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妙言满心苦水无从透露:老夫人,您还是用阿堵物玷污我吧!
“祖母,给她一些金银财宝就是。梨园的戏您爱看,用不着割爱。”
一阵整齐密集的橐橐脚步声响涌入内厅,众女眷往门边望去,郝然看到以谢冲为首,谢长风、谢墨紧随,还有一干随扈的人到来。
他们个个面貌奕奕,昂首阔胸,好似从战场上打了一场痛快淋漓的胜仗凯旋般。
男人们进来发出的第一句话,就出自谢墨之口。甄氏瞪去一眼:“说赢了人家,飘了?也不想想方才是谁第一个站出来抵住,流芳,你也该反省了,遇事还欠机变。”甄氏想到第一时间孙儿也乱了方寸,让外姓人出头,即便对妙言再亲切,也不能单凭一个师徒名义定为谢家的尊荣。
不过略一提点,甄氏不会在这空档扫大家兴,话茬转到妙言身上,“什么金银财宝,我都嫌俗气。梨园的票再珍贵,也抵不了阮家这回的恩情。”
“老夫人,莫为这件小事伤神了。我收下俗物,既成全了君侯的孝心,也收了老夫人的心意,两全其美。您实在过意不去,就赐些俗物吧,反让我心安理得。”
妙言说道。她偶一抬眼,直对上谢墨一双洞悉含笑的眸子,霎时,唰唰像有丛草刺在她脸上,又痒又热,臊窘得她垂下了头,唇角又禁不住丝丝往上扬。
甄老夫人禁不住他们一唱一和,没有拒绝的:“好好,都依妙言你。素馨,带阮姑娘去挑首饰,她不拿你帮忙劝着点,别让人家心安了,我这老太婆反倒心不安了。”
素馨上前,带阮家母女里去隔间挑选礼物。老夫人不跟去了,在外厅落座,忙不迭跟孙儿打听广陵郡的归属结果。
结果当然赢了,乔家接连退了盟友,不敢以武力相拼,支出文斗,简直是个急中生乱的昏招。
名师出高徒,妙言不差,谢墨更不会弱于乔家那方,轻轻松松就赢了,把乔伯奢气得脸得绿。
结果就这么个结果,但谢冲晓得妻子秉性,平日在外持重端庄,内心是跟一般祖母一样的,喜欢听子孙有出息的事迹,就在外厅,一字不漏的拆解给女眷们听,说得绘声绘色。
妙言在里间听得也开心,就是对琳琅满目的财宝不知挑哪样,素馨虽然在旁边劝,她焉能不知趣的把好东西都挑走。
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定格到一个古朴的盒子上。
妙言按了按额角:“素馨姨,这儿宝贝太多,都挺贵重的,我挑走哪样,都怕挑走老夫人的心头宝,”她手指沿桌爬过去,一把抱住了沉甸甸的盒子,淡笑道:“也就这盒子金饼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谢家又不缺钱,我就拿这个吧。”
素馨眼皮子一跳,暗道老夫人真是多虑了,阮小姐哪还需要人劝,眼睛是最毒的呀,那盒金饼起码能盘下三间位于黄金街段的朱雀街上的大铺面了,分量可不轻。
说轻也不轻,那盒金饼是夹杂在各种礼物中搜罗出来,堆放到一起的,不是一个人就能送这么重的礼金。说重也不重,谢家的确不缺那分子钱。
素馨看这表面无邪的小姑娘,真比几房夫人还鸡贼,不知从前在阮家受过多少磋磨,才练就这番古灵精怪的性子。
她现在是谢家上下的恩人、红人,金山银山也不会吝啬给她。素馨没有异议,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差人给送到药庭。那药庭地形偏僻,是否也需要更换个住处?”
“不用了,地方住惯了就好像植物生了根一样。”宋氏抢先说,指了指后门,小声道:“我们不打扰他们谈话,先回药庭了,代我们向老夫人致谢。”
路上寒风刮啸,母女俩一路无话,裹紧夹袄蹀躞小跑。到了药庭,月娘翘首等在门口,迎她们进去,急得栅门都忘了关,跟着进屋。
打妙言那边怼赢一个李家开始,这府中不乏有眼力劲儿的,管事们小姐们纷纷往药庭送东西。早上妙言走时屋里烧的还是黑炭,烟熏味浓,这会变成了银霜炭,几乎闻不着味儿,进屋就感到暖烘烘的,炕上堆了一半不知装了什么的礼盒。
妙言略略扫过一眼,负手上前打招呼:“哥哥,你这就来接娘走了。”
从上回她星夜去追他回来,哥哥二字叫得一声比一声顺畅亲昵。白泽咽了咽嗓,认真看着她,“如果可以,我想带你一起走。”
妙言为难的皱起眉毛:“不行,谢家不会同意的。他们感激归感激我,却没提过放我走。”
白泽:“妙言,只要你想,相信我。”
“不急,先让娘出去再说,在婚期定下来前,我还有时间考虑。”妙言无谓的笑笑说。连聂夙一时都办不到的事,她不想拖累白泽。
月娘蹿过来,一脸憋不住的好奇,“小姐,快跟月娘说说怎么回事,今天来送礼的都把我弄昏头的,这个说一句,那个夸一句,前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氏摇摇头,接话道:“妙言,我们在谢家举步维艰,你惯常不喜欢和她们争的,今天是怎么了,搞出那么大动静了,把乔、李、蔡、楚四个世家都得罪了!”
沉稳的白泽也禁不住一趔趄,不可思议的看着妙言。月娘尖叫,问是怎么得罪的。
妙言转悠到宋氏身边坐下,委屈撒娇:“娘,唇亡齿寒,我们还指望着谢家,怎么容人在谢家捣乱了。”
宋氏微愕:“唇亡齿寒,哪来这种说法,难道你打定主意给谢珺做妾?跟谢家一条心了?”
“没、没有啊,”妙言心虚,去斟茶:“您喝口茶,别动气,慢慢说,我什么都听您的。”
宋氏沉下心神,语重心长:“妙儿,娘不是铁石心肠,让你袖手旁观,但比起旁人,我还是更关心你的安危。尤其我走了以后,留你一人在谢府,我更加不放心。谢家出事,有谢家人去解决,娘就怕你这一露脸,不仅得罪了四大家族,还惹谢府里的人嫉妒,到时腹背受敌,在谢府的日子怎么过?”
“宋夫人放心,妙言的安危交给我来保护。”
宋氏诧异,望向门外走进来一翩翩如玉的男子,锦袍容臭,衣着矜华,气度样貌更加出众,霎时像在粗陋房中亮起一盏珠玑莹灯。
“君侯,”宋氏愕然,起身拜见:“民妇方才口不择言,让君侯笑话了。一切都是我的过失,妙言她,是很乐意帮助谢家的。”
虽是致歉的客套话,谢墨听得无比舒心:“伯母请起,如果我来让您这么不安,我就来错了。”
妙言诧异:“墨表哥,你不是在福寿堂陪老夫人她们说话吗。”
“先坐下再说。”宋氏让月娘泡茶,拿织锦软垫来垫椅子,先把待客之道弄足了,心下也是纳闷谢墨来的目的。
谢墨落了座,胸挺背直,神情间透着认真又柔和,“福寿堂有我祖父。方才我在福寿堂的时候,突然想,我和妙言相识了这么久,理应来拜见伯母。尤其在您要离开谢府之际,我更该来说一声,不管内忧还是外患,我都会尽我所能,护妙言平安,伯母可以完全放心的把她交给我。”
宋氏愣在了当场。这话是以身份说的呢,君侯?西席?前来感激致谢的人?还是……
“墨表哥!你要说的都说完了吧,我娘还要收拾行李呢,我送你出去。”妙言急惶惶的下了逐客令。
八字没一撇,母亲那边必要受到不小的阻力,今天他来这,只对得罪四大家族的余波做个交待,没打算说别的不着边际的话。谢墨点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包饺子了,累。遥想小时候家里人包饺子,给我一块面,我能玩上好久。
第34章
妙言送人出屋。她垂头盯着鞋尖绸面,脸不热自红,被这通突如其来的拜访弄得七上八下。冷不丁的,面前的人陡然停下,她撞上一爿绵软又硬的东西,蹭蹭后退,刚趔趄了半步,手腕就被箍住:“小心点。”
和着木樨香的醺风吹来,妙言拧了拧手腕,似乎有挣不开的错觉,她咂舌:“墨表哥,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谢墨挑眼轻笑:“我来感谢,不是讨债,你们好像都不欢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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