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乔
薛瑾瑜赧然应是,含秋眼波投向正经端坐的谢墨,柔声道:“君侯,我知道一直对薛家存在偏见,像外人所谣传那样,认为谢家…僭越君上,把持朝政。谣言止于智者,请君侯明鉴,你应当知道,如今的南周朝处于水深火热,并非薛家之过,而是…当今陛下身体不好,朝廷需要有人打理,让薛家打理,总比落到宗室以外的人手中好。”
她诸多言外之意,他们听出来了。意思是陛下昏聩,不能治国,所以由薛家接过了重担。
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呢?太子早已行了弱冠礼,而且才学颇为人赞赏,但一直被薛家阻挡在外,不得深入接触朝政。这是不争的事实,任薛瑾瑜说破了嘴也无法掩藏。
大家只睁只眼闭只眼,又听薛瑾瑜道:“我父亲一直希望,南周能出一位真正有才能的人,能统辖割据的世家,重振皇室威风。那个人选,便是卫汉侯你。”
薛瑾瑜抛出诱人的条件:“我父亲说,只要两家联姻,他就能完全信任你。为表诚意,会上禀陛下,将青州九郡、一百二十八县都敕封给谢家。自命太守、刺史。另外,薛家还愿出兵将二十万,良马两万匹,粮草五十万石,襄助君侯起事,威震世家,由你们拥戴太子,重新将天下分散到世家的权力,集于皇室。”
薛瑾瑜慷慨激昂的说完,静静等着,却见谢墨漠然的平视前方,一个眼风都不扫给她。
“君侯……”
薛瑾瑜渐垂下头,眼底思绪翻涌。这样的条件都不能打动他,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谢冲向来不爱掺和后宅的事,对战争时局却有说话的分量,道:“瑾瑜,薛家良苦用心,这件事我们”
“祖父,”一言不发的谢墨出了声,神色陡然倨傲,眉峰凛冽:“青州河海众多,海盗横行,朝廷无能管理,敕封给谁都不重要。谢家要是非要青州不可,我可亲自带兵攻之,荡平海盗。至于粮草兵马,谢家还觉得不够,我亦可另想办法,何须他人施舍!”
薛瑾瑜面庞血色骤褪,这样笃然自信的谢墨,让她又恼又放不开。不知如何是好是,纪氏笑打圆场道:“瑾瑜,这孩子今天受了点刺激,说话狂妄得很。你先下去吧,我们几个再同他谈谈。你的心意,你们薛家的忠诚,我们已经了解了。”
“是。”薛瑾瑜福身退下。
待外人走后,三位长辈齐齐叹气。纪氏率先训斥:“你为了个阮妙言成什么样,殴打兄弟,莽撞激进。她要是真的爱你,为了你好,就不该缠着你。我和你祖母去看过阮妙言了,她可是撇得一干二净,一不得罪我们,二也不说要离开你,把我们都玩弄于鼓掌!她明知你身为谢家长子,娶她会有多大的阻力,还是不肯松口,赖定了你。这样的女人,就是不甘当二房小妾,妄图当谢家宗妇,才缠上的你,醒醒啊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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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祖母和母亲私底下去找过她了?谢墨油然心生惧意,但转而听到妙言的反应,那股揪心之感渐渐消除,依稀能想象到,她一副无辜耍赖皮、不肯同他划清关系的俏皮模样,叫谢家最厉害的两个女人都无可奈何。
念及此,他嘴角克制的上翘。她遵守了约定,没有在长辈逼迫下,动摇心意。
甄老夫人瞧出孙儿的端倪,竟不以为忤,反欣喜隐忍模样,不禁摇头:“流芳,你母亲的话不无道理,攀龙附凤的女子我们见得多了,不会看走眼。她如何得你喜欢的,美貌?我看瑾瑜不比她差。聪明?你要娶的是一个对你家族有裨益的女子,代表一方的势力,而不是一个谋士,你若存着阮妙言能协助你的心思,我们还不如多招纳贤士来得快。那她为何还勾住了你?定是趁你们教学相处时暗送秋波,你细想哪个正经女子会如她那般。”
谢墨眼神暗了暗,却是想到了在书斋内,她软唇一寸寸往上流连时的噬魂感受……在经历跟她的情不自禁之前,他定会跟祖母一样的刻板想法。
不敢相信,他会对超出了礼仪认知内的行为包容放纵到极点,甚至还有眷恋回味之感。
“祖母,一切都是孙儿的情不自禁,”谢墨缓缓而坚定的说:“妙言她,是一个很好很好,值得我喜欢的女子。”
“你——”
“你们先出去,”谢冲挥挥手,“我跟流芳单独谈谈。”
婆媳俩叹息着,相互搀挽着出去了。谢冲直起腰板,少有露出家主的威严:“谢墨!我知道谢家是你在支撑,我这位老头子说话早不顶用了,你还认我这位祖父吗,听我的话吗。”
谢墨毕恭毕敬的拱手:“祖父是一家之主,只要您说的是对的,孙儿当然听。”
还跟他谈起说对说错的条件来了。谢冲气笑,竖起三根手指:“你有三点不能娶阮妙言的缘由。你是卫汉侯,代表整个谢家,不止你谢墨一个人,做事听凭你喜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固然心疼你,答应你,一旦你娶位竖子之庶女当宗妇,是否对不起这么多年追随你的部曲将领?他们会想,他们的主公是如此耽于尤花殢雪的庸主,他们拼命为你造势、征战,到头来,光婚姻上就败光了他们一半的努力。”
“其二,多少人想嫁入谢家,薛家就不用我提了。你枉顾其它世家的诚心,娶了一个不能服众的女子,岂不陷谢家于众矢之的,说我们谢家我行我素,毫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第三,你有考虑过谢珺的感受吗?两个都是我孙子,我都疼,说起心疼,我更担心谢珺。你虽苦虽累,也得到了相应的荣耀。谢珺却被传为得你的施舍苟且度日,如今他有了一位未婚妻,他自己还挺喜欢,你偏要去抢,是想让他彻底恨上你吗?从我这一脉传下去,不算旁支的,只有你们俩堂兄弟。祖父希望你们和睦,好好地相处。”
前两点谢墨听之任之。他的部曲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心性不会狭隘到依赖联姻巩固地位。谢家将领骁勇,土地粮食都是自己打出来的。联姻之说不足为惧。
而薛家,他一开始就不在乎。
唯有最后一点,触到了他的心弦。谢墨眉心微凛,“谢珺跟阮妙言没有见过面,他的喜欢,不至于”
“臭小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要在书斋眉来眼去才能算喜欢?你把你的当成喜欢,把你弟弟的喜欢视为浮尘,这我就不得不说句公道话,你也太霸道了,”谢冲冷斥:“再说,阮妙言一开始进谢府,两家就说好,让阮家女给谢珺做妾室。论先来后到,是你抢了你兄弟的女人这不假!阮家和二房联姻这件事,虽然谢家还没公开,但在府内已经传遍了。现在你要把阮妙言抢过来,让谢珺怎么想,从小屈居你之下,如今连女人也要拱手相让。你自诩兄友弟恭,你做到了吗?”
谢墨眸光逐渐黯淡下去,消音了良久,颓然让步:“祖父,我暂时不娶阮妙言,但,我也不许二弟娶她。待我跟谢珺说通了,一切再谈。”
在耳房,崔氏母子俩也刚谈完,绕出隐蔽的花藤架,出来时,恰碰到从福寿堂走出来的谢珺。谢墨上前打招呼:“二婶,我想跟谢珺谈谈。”
“流芳啊,我跟谢珺说过了,他不会以下犯上抢你的人,”崔氏笑得满脸褶子,谄媚极了,暗在腰后掐了儿子一把:“那行,你们谈。这臭小子再敢语出不逊,你来找二婶,我收拾他。”
待崔氏走远了。谢珺顶了顶腮帮,桀骜不改:“抢你的人?呵,也不知是谁抢谁的人。”
在感情上,谢珺微不足道。在早已传开的名义上,谢墨夺人所爱无疑。谢墨眉宇温和了几分,开诚布公:“二弟,我知晓你对阮妙言没有感情,倘若你怕被下人说三道四,大哥会尽量帮你平息,哪怕把知道内幕的下人全都调集去军中做事,远离谢府也可。你一直想分家,我也可以遂了你的心愿,将一半家产划给你,让你自立门户。”
谢珺心动一跳,但牢记母亲的话,不敢胡乱应承。眼下的选择是,他自己逍遥快活放大哥一马,还是继续死缠不休,让大哥为了一个女人丑态毕露,让他在祖父祖母心中的良好形象破灭?这两者结果一样的诱人。
谢珺挑挑眉梢:“以前我说要分家,爹娘不许,你也不许。你能说动他们?”
谢墨缓步走在闲庭,以长兄身份,带了点训诫口吻:“我们不许,是怕你打理不妥当。现在既然我欠了你,等分了家,我自会多派些人手协助你。阮姑娘不喜欢你,你何必强人所难,何不成全了大哥。”
谢珺想了想,突然翻脸:“阮姑娘不喜欢我,我喜欢她啊!大哥,你是说一不二的卫汉侯,不用弄这些糖衣炮弹征求我同意,想抢我的女人,你尽管动用手段就是,不用顾及我。照我娘的话,没有你,我们二房早就流露街头了。求求你千万别跟我娘告状,我什么都听你的。大哥爱怎样就怎样,我先走了!”
谢珺歪出拱门,撞到一个花白胡子老者,他略横一眼,招呼也不打,跑远了。
被他撞的是府中常客,谢墨的手下,行军司马司徒允。
司徒允气性大度,不以为忤,扫扫袖走到了君侯身边,笑呵呵的说:“二公子是在说反话,以为君侯要拿身份压他。”
谢墨何尝听不出,他摁了摁发紧的眉心:“司徒先生前来,有何要事。”
司徒允拱手:“恭喜君侯。”
“什么。”
“薛家派人来说了优厚的条件。我同诸幕僚商议,觉得可行。我知君侯一直视薛家为佞臣,不屑与之为伍,而这次薛家的示好,也不一定出于真心实意。只不过薛家跟乔家的做派越来越藐视君上,引起各世家的众怒,他们想通过联姻,把谢家绑在薛家的战车上。而君侯,这几日一直着手调查乔家私自练兵的基地。种种矛盾累积起来,让君侯娶薛小姐,的确让您受委屈了。”司徒允道,“但天下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薛家狗急跳墙,以青州为嫁妆,君侯收之何妨?有了青州之地,我们就打通了北塞要道,君侯一定明白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谢墨对着满脸兴奋的老臣,却是说不出口对祖父说的那番话,可以自己去征伐青州。那要付出无数人的性命,背后等于破碎多少士兵的家庭。
能轻而易举被敕封领地,自然比大动干戈好上百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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