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小福妻 第58章

作者:闲乔 标签: 古代言情

“胡闹!”华侬喝断她,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师父我是这样的人吗,这么说我,告诉你,金山银山摆在我前面,我也不稀罕……你少管闲事。”

妙言啊了一声:“你跟那女的有非比寻常的关系,那孩子是你们俩的”

“臭丫头看我不打你!”

妙言边逃边说:“师父你别不好意思了。定是你去给大官家治病时…哦不对,你不会给情人的情人治病的。那么便是那女的路过栖霞山时,不小心昏倒在了路边,你把她救回来,她就向你怨诉大宅里的深闺寂寞,你就向她倾吐你的灭族之仇,一来二去,你们两个鳏寡孤独,就情不自禁,就……”

“别说了,”华侬被气得,都不敢吼她,好脾气的哄这位小祖宗:“别嚷嚷,让三娘听见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第57章

在华侬的讲述中, 外面那位叫刘三娘的贵妇, 是他的姨妹。追溯到三十年前, 屠杀栖霞山的, 毕竟是汉人, 幸存下来的刘三娘痛恨,遂与身为汉人的姐夫断绝往来。华侬后来辗转打听到姨妹嫁了一位恤荫侯爷,得知她是被侯爷强抢去做小妾的, 几次想出手搭救,但都被刘三娘拒绝。再后来, 华侬只能三五时的送些东西到侯府上,聊表歉意,也为了对亡妻有所交待。但一直, 刘三娘都没有回讯,直到今天,带着她的孩儿慕名来求医。

妙言听得不对劲,追问道:“她痛恨汉人,为什么还要嫁一位汉人侯爷。”

“这世道, 哪由得一个弱女子做主,她是被强抢去的。”华侬重逢故友, 又是感慨又是悲戚, 浓重叹息一声。

妙言努努嘴:“那她既然同你断绝关系,何不断得干干脆脆,去找别的大夫。”

华侬:“你没当母亲不懂。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连血海深仇都可以放下, 不顾违背誓言来找我,可怜啊。”

妙言气愤:“我就不可怜呐!我还这么小,变着花样儿逗您开心,求了您这么久,您一丝恻隐之心都不动。总之今天酉时前您要不救谢墨,我就随他共赴黄泉,让你失去我这个徒儿。”

“唉,你走开走开,我要去给三娘的儿子看病,别来吵我。”

“……”

华侬真碰上他不能医治的疑难杂症了,七位徒儿窝在窗边,看到师父抓脸挠腮,一筹莫展的模样。屋子里,医学典籍翻飞作响,半个时辰过去,摊开的书册在地上堆满一小山堆,混着屋外孩子痛苦的哭声,气氛难受。

刘三娘抱着孩子,纹丝未动的跪在书房门口,华侬看了多久的医书,她就跪了多久。

青山去劝过多回了,都没用。青山回来对小师妹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不便直接动手,小七,你去把侯夫人扶进屋里。”

妙言懒洋洋靠在窗边,不为所动:“她自己爱跪的,关我什么事。师父都答应帮她了,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苦巴巴的跪着,让所有人同情她,矫情,活该。”

青山皱眉,训斥:“小七,你不能因为师父偏心,救她不救谢墨,就这样嫉妒。侯夫人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和孩子都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说人家。”

“我稀罕说她?我看都不想看一眼,我陪谢墨去!”

妙言负气就走。她在经过刘三娘时,顿了顿脚步,目光流转到婴孩的身上。

栖霞山的气候不冷,小孩儿上山时穿了一件暖融融的虎皮袄,妙言清楚的记得那威风凛凛的花样。现在小孩换了衣裳,穿的一件薄绸衫,松松垮垮的,一段藕节似的小肥胳膊从衣袖中露出,咿咿呀呀的动弹着。在小孩奶白色的胳膊上,郝然起了一粒粒小疙瘩,周边通红,顶头白亮,其中有几个破了皮的,滚脓溃烂,有一个深得可以看见里层的嫩肉。

妙言惊喜交加,再三瞧清了症状,迅疾折返回书房。

半晌。华侬从书堆里抬起头来,“什么,你会治我侄儿的病?就你?”满脸的怀疑。

妙言:“是真的,谢墨的侄女,奴奴,就是我治好的,跟你侄儿一模一样的症状。治病的方子啊,是我家恰巧碰到一位游方人士,看他替别人治病,我偷记下的。”

华侬蹭的站起来,拽住她胳膊:“那还等什么,给我侄儿治病去走。”

“我不,”妙言蹲下,死死抱住桌脚,“你救了谢墨,我再救你侄儿。”

“你还敢跟为师我讨价还价?你身为医者,还有没有医德了,孩子哭的那么大声,你还跟我讲条件?快快快,你先去治。”华侬阴沉着脸。

趴窗听的六位师兄感到担忧,师父最恨被人威胁,况且这人还是他的徒弟?再看小师妹,也不是善茬。

妙言努嘴解释:“我知道你侄儿的病症,照料得好可以活上两三个月。谢墨只有几个时辰了,师父,你要是同意交换药方,你就先去治。要么,就耗下去好了,待我随谢墨去,这天底下没一个人救得了你的侄子。”

“你……他还是个小孩,你竟然狠得下心!”华侬气儿不打一处来,他六位徒弟个个淳朴善良,这第七位收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妙言冷哼:“你狠得下心,我就狠得下心。”

华侬气笑,回到座位上,岿然不动,“罢了,生死有命。我不是不想救,是不能救,用不着自责。”

妙言哽了哽,“谁说的,你能救的,分明是为了自己的一己固执,宁愿守住你的老脸,也不愿跟我交换条件……哎呀,你听听外面的哭声,小孩一个病人,哪有力气哭得这般宏亮,会不会是刘栖凤的魂魄,借着小孩的口在哭给你听,在喊冤啊……夫君,你为什么不救我们的侄儿,为什么不照顾好我的妹妹,我就她一个亲人了……”

华侬听得瘆得慌,拍桌:“你少装神弄鬼。”

妙言这两日心情不佳,悲从中来,哭得情真意切:“那侄儿也有我妹妹一半的血脉,你不能狠心肠呀……当初我们在栖霞山,你说要照顾我,照顾我的家人一生一世的……”

“凤儿。”

华侬微微的恍惚,乍然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往外走。妙言抹了把眼泪,把人叫住:“师父你去哪。”

“我再不去他没命了!”

华侬固执到了极点,虽然答应了交换条件,还是别扭的把救治方法教给了大徒儿青山,假借别人之手开方下药。最令华侬生气的是妙言,听孩子哭得哇哇叫,依旧不肯松口诊治,必须见到谢墨康复为止,气得他差点想跟其断绝师徒关系。

拔毒疗养用了七日,谢墨面色恢复如常,妙言再三跟青山他们确定,谢墨安然无事了,她才投身于救治婴孩的行动中。实则,便是挥一挥笔墨,洋洋洒洒的写了几张烂熟于心的药方,交给华侬,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谢墨担心他不在,军中会大乱,准备立刻启程回丹阳郡。妙言要回家报平安,也跟华侬暂时告别。

“师父,谢墨中了毒箭木的伤,敌人是知道的,他又跑进离栖霞山不远的岐山,他一平安回去,别人都猜到你头上了。实在不行就挪挪窝,把药庐搬进岐山吧,免得别人来找麻烦。”妙言担忧说。

谢墨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谢:“华药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待我回去,便调集三千甲士来保护栖霞山。倘若华药师和诸位不嫌弃,能移步去谢家居住,最为稳妥不过。”

华侬冷嗤:“想昭告天下,我华侬不仅破坏规矩,还专隶属于谢家的了?你们俩一个比一个的算盘打得精。”

谢墨温和的笑:“那又有何不可,倘若别人来找麻烦,谢家自一力承担,各位能免去各方骚扰。谢家也不会拘着华药师,您想给胡人、汉人治病,我们都将鼎力支持,不加干涉。”

华侬听出,他是真心实意筹谋他们的安危,不是病好了就撂挑子走的忘恩负义的人,心道这人算没白救,语气软下来几分:“得了,你们该回家回家,甭操心我们。在这栖霞山住了几十来个年头,还怕被外人欺负?以前不肯给贵族治病,早就把他们得罪了,不差这一件事。你们只需做一件事报答,成婚了别忘记请我老人家喝杯喜酒,那时我再上谢府不迟。”

他最后一请求看似不着调,实则有他的深意。他知小徒弟出身不高,又对卫汉侯一往情深,此番为了救他更吃了不少苦头,要是这男的对小七没有男女之情,她不得伤心死?是以试探谢墨,有没有娶他徒儿的意思。

妙言脸红跺脚:“师父,你胡说什么。”

谢墨却笃然的答:“自然,我和妙言的婚礼,定会请您和各位师兄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