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秋尺
沈贵妃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扶着婧怡的手就走出了大殿。
高皇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立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场面一时僵住。
成国公夫人呵呵笑着打破了沉默:“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一向不大好,眼看着这是耳朵都不大灵光了啊。”
此言一出,气氛更显尴尬。
朝和公主的神色也阴下来,盯着成国公夫人,冷冷道:“夫人是听哪个说我母妃身子不好了?”
成国公夫人接口:“还不是……”
“好了!”高皇后突然出声,打断了成国公夫人,“贵妃妹妹不过是不胜酒力,先回宫休息罢了。”目光略带警告地划过成国公夫人,再看向朝和公主时,已是满脸温和,“朝和,你要是不放心你母妃,就去春和宫看看罢。”
朝和公主笑了笑:“母妃由四嫂陪着,定然妥帖,我还是好好陪着新嫂嫂,免得叫那些笑里藏刀的坏家伙吃了她!”
……
春和宫这里,婧怡陪着沈贵妃进了暖阁。
沈贵妃示意婧怡一同坐到临窗大炕上,又屏退一众宫女,才缓缓道:“有什么话就说罢。”
婧怡一愣,望着沈贵妃有些不明就里,半晌方开口道:“妾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说,方才殿上失言,只是想劝您保重身体。”
皇后明知沈贵妃的病情还故意敬酒,分明就是不怀好意。而沈贵妃今日多处逾矩,对皇后不理不睬,又分明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只要她不想,根本就不必喝皇后递过来的酒。
毕竟,两人已成不死不休之势,皇后恨不得将贵妃千刀万剐,她送来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可贵妃却喝下了酒。
当然,大庭广众之下,婧怡相信高氏还没有这样大的胆子。
沈贵妃心中又是怎样昨想呢?
沈贵妃听婧怡如此说,沉默良久,半晌方开口道:“本宫一直在等你开口,没想到你竟自始至终绝口不提。怎么,要将沈四夫人的位子拱手让人了?”
终于等到沈贵妃主动提起此事了。
婧怡起身,跪到了沈贵妃面前:“臣妾知道,若非有您的帮助,臣妾此刻已是下堂之妇,臣妾心中感激不尽,”说着,拜倒在地,“只是,皇命难违,以皇上对您的爱重,若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想必早就已经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己所不欲忽施于人,臣妾不想将自己的难处推到您身上。”
沈贵妃点了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那你对未来的生活可有打算?”
婧怡垂着眼,回答得缓慢却坚定:“妾身想和四爷义绝,求娘娘恩准。”
义绝,也就是俗称的“和离”,是夫妻双方平等地分手,而不是妻子因犯了过错被休弃出府。
相对来说,这是对女子比较有利的处理方式。
当然,差别还是会有的,夫妻义绝之后,男子可以很快找到不输于原配的继室,而女子却没那么容易。
当然,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夫妻义绝,妻子可以将自己的嫁妆全部带出夫家,这可是休妻完全没有的待遇。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决定了女子未来的命运。
“义绝?”沈贵妃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再一次细细打量地上的婧怡,“那你之后打算如何生活……回娘家?本宫听说你娘家的境况并不是很好。”
“臣妾想自立为女户,有嫁妆傍身,想来一生也能衣食无忧。”
“但若如此,你膝下无子,是预备孤独终老么?”
婧怡微微抬起眼睛:“娘娘的意思,难道四爷与臣妾义绝之后,还会阻挡臣妾再嫁?”
沈贵妃闻言,忽然露出一点点无奈的笑意,轻声道:“他会不会阻挡你再嫁本宫不知,不过,你没有开口的事情,他却来求过本宫……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求本宫。”
婧怡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沈贵妃望着她:“本宫再问你一遍,当真打定主意了?”
“……请娘娘成全。”
沈贵妃长叹一声:“罢了,同是苦命之人,本宫又如何会为难你?只是你既与四郎义绝,曾经答应本宫的事情,是要食言了么?”
是说沈青云若存了谋朝篡位之心,婧怡要尽力劝阻,并为晋王与鲁王求情。
婧怡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道:“四爷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未必就会做出那残忍之事,但他如果下定了决心,也并非一介妇人的三言两语所能左右。”
沈贵妃愣住。
是啊,男人的雄图伟业,何曾会因一女子改变?今上对她如此宠爱,又何曾肯为她退让哪怕分毫?
她终是无力地闭上眼睛:“本宫知道了。”
第119章 香消
沈贵妃和婧怡正在暖阁说话,忽然就见门帘撩动,崔姑姑走了进来。
“娘娘,”她毕恭毕敬走到婧怡身边,话却没有再往下说。
婧怡明白她的意思,从地上爬起身来,屈膝道:“臣妾先告退了。”
哪知沈贵妃微微摆手,对崔姑姑道:“四夫人不是外人,有什么事直接说罢。”
“是。”崔姑姑看了婧怡一眼,神色变得凝重,语声也压得低低地,“四爷在筵席上喝醉了酒,被云英郡主扶去了披香殿。”
婧怡的面色变了。
大齐最重男女大防,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双方已有婚约,只要还未成亲,便要谨守礼法,不能越雷池半步。否则,女子闺誉尽毁不说,男子也要留下浪荡无良的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