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侧帽饮水
她肌肤细嫩,只是这样不轻不重的一下,几息后竟泛出樱红。
王彦心道:这小女孩儿实在是太娇了些。
“王叔叔,刚刚那个陆太医,到底医术高不高明?”语嫣忽然问道。
王彦挑眉:“怎么了?”
“我看他人虽很好,却这样年轻,姐姐的病他真有本事医好么?”
王彦不答反问:“你怎知他人很好?”
语嫣一怔,想了想道:“看起来是这样,感觉他是个好人。”
王彦听到“感觉”二字,心头微动,颔首道:“他的确是好人,而且医术半点也不比那些年长的太医差,毕竟一个人才干如何并不是由年纪决定的。”
语嫣连连点头:“是了是了,王叔叔也是这样,年纪轻轻,就是二品尚书,真是大有可为……”
王彦睨她一眼:“如今长大几岁,倒愈发油嘴滑舌,连溜须拍马的本事也学会了。”
语嫣嘿地一笑,双眸弯弯,说不出的可爱。
他想起上回在王家紫竹林,听到的她种种夸奖湖阳郡主的“肺腑之言”,不由轻笑着摇了摇头。
*
几日后,刘明远从南楚回到了京城,只不过王彦见到他时,他双眸紧闭,一动不动,竟是昏迷沉睡之态。
而一路将刘明远和南楚巫女护送回来的,也是一位经久未见的故人。
此人看到王彦,立马放下二郎腿,上下左右地一阵打量,笑眯眯抱拳道:“多年不见,王大人还是这么风采出众、威仪逼人呐!”
王彦浅笑:“赵兄,别来无恙。”
赵泽:“我倒是无恙,刘大人可遭了殃,虽说吧,他算是活该,但也挺可怜的,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就把他送到你这儿来了。”
王彦:“明远武功不低,方才我看他情形,既没有受伤,也不似中毒,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泽:“王大人没看见外头那巫女?是刘大人得罪了人家,被人家下了蛊。要不是我恰巧也在南楚遇着了他,他保不定就要死在南楚了。”
王彦目光一凝,只听赵泽接着道:“王大人应该知道,巫族人最恨被人欺骗,刘大人胆子大的很,为了把人巫女请出寨子,吹了个牛皮,结果一出寨子就给人识破,人家当然不干,气怒之下就给他下了蛊。”
王彦看他一眼:“看来,这蛊只有外面那位姑娘解得开了?”
“不错,”赵泽道,“但是她打死也不愿意,那我又不好真打死她,打死了刘大人也就完了,所以嘛……”
王彦:“所以你就把她一起掳来了。”
“哎呀王大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怎么叫掳呢,我是帮你们朝廷把她请来的,”赵泽摸着下巴悠哉悠哉道,“反正大人您本事通天,不过一个小小的巫女,哪在话下?”
“刚刚你说,明远骗了她,不知他到底骗的什么?”
赵泽忽然笑起来:“这事正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这个巫女吧,她心有所属,而且是个情种。她想要见她的心上人,不过她不知道那一位如今人在哪里,刘大人当时就骗她说知道她情人的下落,你看他缺不缺德?”
王彦蹙眉:“她的情人是什么人赵兄可知道?”
赵泽倾身神秘兮兮地笑道:“这个让南楚巫女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你我二人都认识。”
“哦?”
“你别说,刘大人这人虽然少根筋,但是运气委实不错,那巫女当时报的心上人名字叫洪武,刘大人不认识此人偏装认识,结果给人下了蛊,可是……我在把那巫女带过来的路上,发现她身上有一幅画像,当时我一看,这画像上的人,哪里是什么洪武,根本就是谢晋嘛!你说这是不是歪打正着!”
王彦一怔,又道:“画像在什么地方?”
赵泽指了指门外:“在那女人身上呢,我可不敢拿,当初看了一眼她就恨不得要跟我拼命了。”
第38章 护犊子
赵泽又道:“你也甭去见她,人家放了话,见不到谢晋,打死不会开口,谁碰她一下她就给谁下蛊。”
王彦沉思道:“没想到南楚的巫女性情如此刚烈,这样倒不好办了。”
“有什么不好办的,把谢晋那小子叫来不就成了?”
赵泽见王彦朝自己看过来,忙摆手:“你可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当年我能把他引到官衙去,是因那时候他轻功还不及我,如今我可打不过他了,这种找死的事别找我。”
王彦笑了笑:“赵兄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惭愧惭愧,”赵泽道,“说起来,谢晋当年不是对宋家那小丫头挺另眼相看的么,不如你就带上那丫头到淮阳侯府去求他,说不定她哭两声他就心软了。”
王彦敛了笑:“语嫣如今也有十三了,早不是小女孩了。”
“看你那护犊子的样儿,比她爹还称职,我不过是随口一说。”
王彦:“恐怕赵兄还不知道,淮阳侯如今已经定亲了。”
赵泽瞠目结舌:“臭小子定亲了?和谁?”
王彦笑看他:“赵兄还不知道?那你最好自己去问侯爷。”
此时,门外方恒玉禀道:“大人,南楚使臣来了。”
赵泽起身:“王大人有事要忙,我就不在这儿打搅了,告辞。”
赵泽走出门时,方恒玉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他自己是常年习武之人,看人也能瞧出几分底细,偏偏这人,竟是丝毫看不出什么,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意思。
*
鸿丰帝在位,对外族采取的是怀柔政策,这是延续了大越开国时的传统,如今已达到顶峰。
西胡、南楚、北闽等外族人,经由大越朝认证,则可出入大越国境买卖生意,但不允其传教、定居和通婚。京城设有法华寺,专门负责接待外族使臣。因为现下大越与各外族常年有来往,所以法华寺中的外族使臣也是常年定居,负责处理接洽相关事宜。
因而,这位到刑部拜见王彦的南楚使臣蒙陀,并非真的是大老远从南楚跑来的,而是如今常驻在法华寺的南楚人。
王彦走到刑部大门前的会客堂内,远远看到一个皮肤黝黑、五官硬朗的青年人正俯首含笑地和一个矮了他大半个头的少年人说话。
那黑皮肤的青年人是蒙陀无疑,而那位小少年,玉肤红唇,俊眉丽目,一身天青色素袍也难掩清丽,正是女扮男装的宋语嫣。
语嫣身体要向前去,蒙陀就脚一移略微侧身挡住她去路。
这动作做得极其微妙,不细看根本无从察觉,尤其这人表面笑得极为爽朗大方,人又生得高大俊挺,旁人根本想不到这样的人会耍这等小伎俩。
“使者。”王彦道。
蒙陀转过头,看到王彦,神色略变,随即佯作若无其事之态朝他走去:“王大人。”
语嫣乍一见王彦,既惊又喜,当下就踮起脚尖探头探脑地冲他那儿看,可王彦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神色淡然无波,好像根本不认识她。
语嫣眨眨眼,立马把脑袋缩了回去。
王彦和蒙陀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走,全然没有再看此处。
语嫣想着,王叔叔这会儿,恐怕是不方便和她说话,因而才这样冷着脸好提醒她轻易不要上前。
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转身就往外去。
谁知迎面就撞上个人,她往后一跌,给那人拽住袍子才堪堪站稳:“公子没事吧?”
那人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当即一呆,随后道:“是你!”
语嫣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一脸不解:“我们见过吗?”
方恒玉面露窘迫,握拳咳嗽起来,心道:我总不能说,是我在自家花苑里头偷窥你,还看傻了眼,所以才认识的你……
他略一正色:“你是妙玉的好友对吧,我是她二哥,上回你来方家我看到过你,只你没看到我罢了。”
方恒玉虽然在刑部只是个芝麻小官,但架不住人生得一表人才,稍稍挺直腰板、端肃神色,就是个气度不凡的模样。
他这么一说,语嫣根本没有怀疑,下意识就想屈膝行礼,又想起自己如今是男儿身,半途改成拱手作揖:“方二公子好。”
方恒玉当日远远看她已觉难得,如今凑近细看,更觉得是颜色如雪、自然生光。又见她这一番动作笨拙别扭,不失可爱,便露了笑道:“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呢?”
他眼珠一转:“莫非是来找王大人的?”
语嫣想到方才王彦淡淡的一眼,垂了眼皮低低道:“王叔叔好像忙得很,我就先不打扰他啦。”
方恒玉:“大人是有些忙,但还不至于一息工夫都没有,你想见大人,就随我来好了。”
语嫣摆着手退后一步:“还是不了,不用让王叔叔特意见我的。”
方恒玉却道:“怕什么,咱们大人在这儿最大,没人会说什么,你若再在这儿磨磨蹭蹭的,引得人家多想反而不好。”
语嫣一听,立马不做声了。
*
蒙陀从前不是没和王彦打过交道,几年前法华寺死了一个寺僧,一看就是死有蹊跷。
起初没人敢接案,是因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外族与大越的邦交关系,到时惹得一身腥臊,得不偿失。最后接下这个烫手山芋的人,正是王彦。
他在当时已经见识过这位王大人的手段,因而如今绝不敢小觑他半分。
“我收到大人的信立马就过来了,就怕耽误了大人的事,不知大人特意找我要问什么?”蒙陀道。
王彦抬手:“使者请坐。使者是南楚人,想必一定知道红莲教?”
蒙陀:“大人直接喊我蒙陀就是……如今南楚知道红莲教的人已经不多了,在我们那里,巫是唯一被认可的正教,红莲教是异教。尤其二十多年前,红莲教更被巫和王当作邪教,当时王发全族之力意欲剿灭它也没能成事。”
“红莲教何以如此猖狂?”
“它教徒并不算多,恐怕连巫的一半都不及,但是教中自教主到教徒都是擅用邪术奇毒之辈,十分不好对付,”蒙陀看向王彦,“大人问我红莲教的事,莫非是和最近那桩案子有关?若是如此,可不能掉以轻心,一旦招惹上红莲教的人,麻烦就大了。”
王彦点头,又问道:“你近年可有听到什么关于红莲教的消息?”
“没有,”蒙陀耸耸肩,“我可不想和这个邪教有什么牵扯,被他们的人知道我在打探他们,指不定就会给我下毒害我了。”
他顿了顿道:“关于红莲教内部的事,我也不清楚,但我们南楚的巫女恐怕知道个一二,大人可以派人去求见巫。”
王彦:“巫女倒是请来了,不过对方并不愿意开口。”
蒙陀面露惊讶:“巫女寻常是不出寨子的,大人是怎么把人请到大越的?”
王彦笑了笑:“这个说来话长。”
*
王彦与蒙陀谈罢,走出屋子,仆从上前禀报道:“大人,方才您吩咐照看的那位小公子,已经给方大人带去您的书房了。”
王彦颔首:“此事不得声张。”
他走到书房,远远看到方恒玉守在书房门口,轻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二公子,你不去当值,在此处做什么?”
方恒玉忙道:“大人的那位‘侄儿’等的久了,就在里面睡着了,我怕她这样一个人在此不安全……一时不敢走开。”
王彦打量他一眼:“让你查的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