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伦纯禧公主 第82章

作者:抱鲤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排什么排!”容温自觉看破他了的心机,一语道穿,“你就是故意抬头,把这都看不见了的牙印扯出来当挡箭牌的吧,想骗我心软不和你计较。”

  “错了。”班第认真道,“我抬头,是想骗殿下这样……”

  班第忽然前倾,身体力行纠正。

  ‘这样’两个字混在二人的唇舌之中,含混又暧昧。

  桶里的水逐渐失了温度,紧贴在一起的二人却仍火热。

  最后容温实在受不了了,含含糊糊把人推开,捂着通红一片的脖颈委屈不已,“扎死了!”

  班第抹了把下颚的短硬青茬,眼风微挑,笑得有些邪气。

  惹得容温狠狠瞪他一眼。

  他被瞪了,反倒是越发笑得邪肆不知收敛,眼看容温真要被笑恼了,才又去拿了盆清水过来,一本正经的示意容温洗洗脚上的足浴药汁,“水凉了,别泡了。”

  紧接着,又听他道,“最近忙,是有几天没修面了,难怪你颈上红成那样,我下次注意。”

  容温这次是真的想咬他两口,顺便把这盆清水泼他脸上,让他冷静冷静!

  一直到床上,容温对班第都没什么好脸色。

  班第丝毫不以为意,自在得很,还不知从何处拿了双厚实的羊毛袜子出来,埋头便要往容温脚上套。

  炎夏六月天的夜晚,哪里需得穿厚袜子入睡。

  “我不穿!”容温不肯配合,挣扎的同时,埋在心里的疑问自然脱口而出,“你知道避子药的事了?”

  按正常情况,这个时辰扶雪早该送药进来了,可今天扶雪没来,倒是班第在差不多的时辰,弄了一桶足浴进来,郑重其事的让她泡脚,这简直是变相印证了她的猜测。

  班第给容温穿袜子的动作明显一顿,方才的松散气息一扫而光,沉下脸,颔首不语。

  容温见状有些心虚,又小声追问,“什么时候知晓的?”

  “那殿下原本打算什么时候让我知晓?”班第面色很平静,但周身却透着股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抑重。

  “……”看见这样的他,容温原本到嘴边讨巧卖乖、粉饰太平的话,全给囫囵咽回去了。顿了顿,化作一句真心实意的歉意,“对不起。”

  她大概能懂班第此刻的感觉。

  因为她这个所谓善意的隐瞒,本质上与先前班第为了在满城流言中维护她、撇干净她时的做法一样。

  她明知班第是为她好,可仍会难受。

  ——因为喜欢的人受到了伤害,更因为自责无力分担。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她其实是认同加了善意的‘隐瞒’二字。

  可推己及人,如今的体|感告诉她——不管是爱与被爱,都应先有尊重。

  隐瞒,是伤害尊重的开始。

  班第设想过避子药这事揭穿时,容温的反应。可能会抱着他委屈大哭告状;也可能会强颜欢笑假装无所谓,毕竟是骄傲得像孔雀的公主殿下。

  可现实是——

  他发掘了这世上,最坦诚真挚的姑娘。

  容温被班第炽热的眼神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她误以为班第气性大,一时半会儿平息不下来,遂有些讪讪的垂下头,自己老老实实的主动把两只袜子套在了脚上。

  然后,还小心翼翼的去勾了勾班第的手指,想哄哄他。

  指尖酥麻的触感,终于点醒了班第。

  班第猛地把容温卷进怀中,喉结一滚,难掩汹涌爱意,“你给我道什么歉。少乱低头,公主殿下。”

  明明是他没保护好她,还连累她几番遭罪。

  容温脑袋在他怀里蹭蹭,没应声。眼角倒是突然红了,是被那些后知后觉的委屈冲刷红的。

  班第顺势吻了吻她的秀发,继续道,“还有,以后别吃那些药了。”

  “可是老蒙医说了,吃药已经算慢办法。若是足浴,怕是得更多费些时间。”容温瓮声瓮气的,“早日治好,早日安心吧。”

  ——安心。

  班第眸色一闪,他知道,只要他三哥脱里一日未在他之前,为郡王府生下嫡长孙,那人就不可能安心。

  他与容温,亦不得安宁。

  班第狠狠掩下脑中不经意流窜的杀意,兀自镇定继续道,“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他问过那老蒙医,自然知晓老蒙医开的药方与容温身子不算十分对付,否则容温也不至于出现长痘、渴睡、食欲不振的症状,“先暂时用足浴压制病情,我会尽快寻个汉医来替你诊治。”

  “好吧。”容温其实也被那大碗小碗的苦药喝怕了,爽快答应,又突发奇想问道,“如果,如果我真的不能生育,你会如何?”

  容温这句出于无心的问话,简直是正中了莫日根那道批卦。

  班第只觉得犹如有一只无形大手,在恶劣揉|搓他的肺腑,弄得他心惊肉跳。

  可容温还在眼巴巴等他的回答。

  班第默了默,阖眸压下所有心慌意乱,回归最初听闻莫日根对她的批卦时的感受,理清了答案,“那就,把你当孩子养。”

第70章

  ——“把你当孩子养。”

  容温乍然听闻这话, 难免心神震荡。可震荡平息,又后知后觉发现,似乎不太对。

  “你占我便宜。”容温自觉看透了班第, 不满谴责道,“真是奸诈,无缘无故的,你怎就成我的父辈!”

  “……”班第险些被容温这副理直气壮,自觉看破天机的模样气岔气。

  这姑娘真是聪慧时犹如生了七窍玲珑心,愚钝起来偏又像块不可雕的朽木。

  即使他不愿承认, 可莫日根的披卦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所以在容温随口问起子嗣一事时, 他会下意识郑重待之!

  他说可以把容温当孩子养的话,分明是正儿八经的许诺之言。

  连影都没见过的孩子, 自然比不上身边人重要,谁知容温倒好……

  班第面无表情冷觑容温片刻, 忽然朝容温伸出大手, 目的性极强的往容温胸前起伏处一握,还顺便掂了掂, 一本正经道, “看清楚了,这才叫占便宜。”

  在容温目瞪口呆的惊愕表情中, 班第薄唇轻启,又缓缓补充了三个字, “小桃子。”

  “……”容温僵硬的把眼从班第脸上移到自己胸前, 就在她要炸毛的前一刻, 那只大手已施施然拿开了。

  但,那感觉似乎还在。

  引得容温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羞怒交加。

  容温颤着手,指向目光精亮班第,想扑上去找他算账,又担心“报仇”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毕竟体力相差悬殊。

  不能动手,那只能动口了。

  “无耻!下流!坏东西!”以容温的教养,她也做不出叉腰骂架这种事。气呼呼的把自己仅知道的几句坏话颠三倒四往班第身上招呼了几遍,又一股脑把软枕、迎枕、锦全砸出去后,往床上一倒,留给班第一个负气的背影。

  班第闷声憋笑,把东西全拾掇上|床,长臂一伸,作势要把容温往怀里搂。

  “别挨我!”容温早防着他,见状立刻往床角打滚,一直贴到墙了,才冷哼作罢。

  这话班第自然不会听,也跟着挤到床角,把容温困在墙与自己怀抱之间,捻了容温一缕秀发在指尖缠绕,若无其事道,“殿下用什么沐浴的,很香。”

  容温冷笑,“水。”

  本来想转移话茬的班第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也察觉到自己在哄媳妇这事儿上,既生疏又没什么天分。想了想,索性用蛮力把容温掰过来,面向自己,无奈道,“殿下还是咬我几口吧,这次我肯定不耍赖。”

  可能怕容温觉得自己心不够诚,他又忙不迭补充了一句,“打也行踹也行,扯头发都行。”

  “……”这是什么泼妇待遇!

  容温冷乜班第片刻后,突地闭紧眼,任凭班第再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吭声搭理。

  班第一个人唱了半天独角戏,没得到任何回应,最终只能讪讪收场。

  扯了锦被来替容温盖好,熄灯,放下帐子。

  黑暗中,两人都闭目平躺着,耳边只有彼此浅淡绵长的呼吸声,这夜显得格外静寂。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班第忽然挨挨容温胳膊,低声问,“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如今熟悉起来,他已能从容温的呼吸频率判断出容温究竟是真睡还是装睡。

  半晌没等到容温动静,班第索性自己先起了话头。但他显然不懂闲聊之道,上来便出了大招,“殿下,背后指使桃知给你下药的人,不是端敏长公主。”

  “不是长公主,那会是谁?”说起避子药之事,容温也顾不得自己还在与班第冷战,猛地坐直身,惊怒追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自从查出避子药之事后,容温除了端敏长公主,未怀疑过旁人。

  因为依照老蒙医的推断,她铁定是先前在科尔沁时中的药。

  而放眼整个科尔沁,有胆量、有本事、有怨气往她身上下手的,除了长公主,再无旁人。

  ——正巧,她离开科尔沁之前,出了桃知被人买通,泄露她与班第往来的私信内容,被长公主引为她行为放荡之笑谈,大肆宣扬,借故羞辱她的事。

  长公主既能通过桃知弄到她的私信,那借桃知的手给她下药,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实话,若非近来归化城形式不妙,容温早伸手回科尔沁找长公主讨回公道了。

  可现在,班第却告诉她,并非长公主所为。

  班第翻身坐起,把激动不已的容温圈进怀里安抚。下巴搁在她头顶,嗅着发间清香,默然片刻,开口时,那嗓音里仍有未藏住的艰涩。

  “我派去科尔沁探查的人传来确切消息,此事的确并非端敏长公主所为,她被人当刀使了,背后之人是……”

  这个‘是’字之后的人名,对班第来说似乎格外沉重。

  他不仅犹豫着没敢一口气把话说完,甚至连环抱容温的双臂,都微不可察的颤抖,松懈许多。

  容温此时被愤怒占据理智,一脑门子官司,并未留意到他的反常,拽住他胳膊急切追问,“是谁?”

  “二福晋,阿鲁特氏。”这短短几个字,似乎花光了班第所有力气。

  他圈抱容温双臂,随之松了。那素来挺直脊背,也微不可察弓了弓。

  两人面对面坐着,隔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但就在班第松手那一刻,两人之间,又似乎被现实隔得很远。

  黑暗似乎给两人之间,划出了一条名为静默的河流。

  容温积攒满腔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堵塞。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愤怒多,还是惊诧多,张口结舌半晌,才呆呆吐出一句,“二福晋她……她不是你的额吉吗?”

  “不是。”班第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这两个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