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虎 第18章

作者:岁寒晚急 标签: 女强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陈周,徐三小姐可是徐相最疼爱的女儿,你手松开些!来人,去把孩子抱来,再准备五匹快马,一辆马车,给沈夫人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哦,还有出城的腰牌、远行的路引、通关的文书,快去!”

  陈周还一个字都没说呢,见谢无咎自己这么上道,更确信徐妙锦的“高贵”,下意识的松了松手。

  可别这么快就掐死了。

  就这么松了一松,突然眼前一点光亮,他急忙收紧手指,却发觉浑身的肌肉都动不了了,整个人像是突然麻了一样,只能任由那枚梅花梭扎在了手腕上。

  唐笑一伸手,唯恐生变,急忙将徐妙锦抢过来护在怀中。

  徐妙锦一脱险,立时挣开唐笑,对准谢无咎,狠狠的踹了一大脚!

  “人渣!和唐笑一样!”

  唐笑:“小姑奶奶,我又下毒又放暗器,还英雄救美,我怎么人渣了?”

  徐妙锦呸了一声:“晏姐姐说的。晏姐姐说你人渣,你就渣!”

  又是晏奇说的。唐笑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徐妙锦生龙活虎的,谢无咎这才彻底的放心。低头一看,才发现孟濯缨衣裳也破了。刚想脱下外袍,宣韶茵就急急解了披帛披帛,将孟濯缨给裹住了。

  她手抖的厉害,接连扣了几次都没能扣上暗扣,突然之间,就这么环着孟濯缨,头埋在她胸口,不说话了。

  她就像一口在一瞬之间被打破的水缸,眼泪无声而翻涌。

  早知道,早知道,姐姐会和他过成这样,她当时就应该……

  早知道,他是因此而死,她就不应该……放手!

  自私一些,告诉他,是她早就心仪于他,这才央求父亲出面,名正言顺的去接近他。

  沈津煅自然不能是因为家事荒唐,被毒妇设计害死。天子哀泣下召,沈大将军奉旨进京,商议边境防守一事,却泄露行踪,被南狄刺客和蔚国余孽联手所杀。

  朝野震惊,边境将士更是同仇敌忾。

  陈周和丁紫绒都下了死牢。

  大理寺监牢里,宣韶茵的贴身丫鬟可怜巴巴的道:“官爷,我知道的,全都说了,没有一句假话。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

  唐笑坐在对面,窗棂透过来的日光中,不知从身上何处,慢悠悠的取出了一根手掌长的粗针。

  他捉着针,在她眼睛、耳朵、头顶各处,比划了几下。

  鱼儿吓的脸都白了,噗通跪在地上,双肩不住抖动:“我也不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大概,大概就是一年多以前,有个男子找到我,让我在大小姐面前做一出戏,让她以为大姑爷和二小姐还有联系。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我照做了。之后……之后这男子再没找过我,可大小姐有时会来问我,我都实话实说没有。可,可有一次,大小姐拿着一根金钗,问我到底有没有,还说,只要我说了实话,这金钗就赏给我了。”

  “所以,你就说了所谓的‘实话’?之后,大小姐就时常找你,你也时常对她说实话了,是吗?啧啧,你贪财,你家大小姐心机沉,硬是没让你家小姐察觉出半点端倪。”唐笑摇摇头,一拽铁链,监牢里一声闷哼。

  这铁链上锁着的,正是陈周。

  鱼儿这才发觉,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她哆嗦着看了几眼,指着陈周道:

  “就是他,就是他买通我骗大小姐!”

第23章 枯井

  唐笑拍拍手掌,让差役把鱼儿从死牢带出去。

  唐笑叹了口气,转向浑身血垢的陈周:

  “所以,你为了接近沈夫人,才买通鱼儿,之后趁她伤心,再趁虚而入。这计谋……实在算不得高明,可居然却被你成功了。简直匪夷所思。”

  陈周咧开嘴:“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成功。可宣莹这个女人,智计出众、自负;生母偏心,又自卑;眼中只有自己,更自私。说起来,她母亲虽然是偏心了点,可对她是不差。尤其她的小妹妹,对她更是掏心掏肺。她心又硬,下手又准,才能成功。我么,虽然是个奸细,可比她差远了。”

  “而且,你有一点说错了,并不是鱼儿让她相信的。从我出现以前,她本来就看不见家人对她的疼惜,也看不见沈津煅对她的纵容。可一开始,我是想从这个怨妇着手,刺探机密,没想过和她生个孩子。”

  死牢外,沈夫人死死的盯着他,捏紧了栏杆,下唇咬出了深深的牙印,血滴落在淡灰的裙裾上。

  陛下准她以沈氏遗孀的身份活着,却又下了密旨,命内监每日斥责羞辱,直至沈津煅七七过完;也不准她为沈津煅戴孝。

  至于那个孩子,天子暂时留在沈家,只等几年以后诈死,而后以罪人之身活下去,世世代代、不论男女看守沈将军的陵寝。

  宣韶茵取出一大叠书信,慢慢展开,放到沈夫人面前:“姐姐,你可认得,这是谁的字迹?”

  她自然认得。这么厚厚的一摞,全都是沈津煅生前写给宣老夫人,也就是她母亲的。几乎是每月一封,从无间断。就连她在南疆的几个月里,也有好几封,都是询问宣老夫人,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似乎他又是哪里做的不好,惹她生气了,他自责愚笨,询问岳母,该怎样哄她。

  “姐姐,你知道吗?我听冯大哥说,他这两年,在南疆边境的城里,还建造了一条小街,与都城东市的齐乐坊一般无二。就是想能让你再过去住时,能舒心些。他本来就是一心一意为你。我有私心又如何?他几时又有过?”宣韶茵本不该哭,可说破自己的心,仍然不可抑制的落泪了。

  “说到底,你能布下这个局,就是因为你笃定,他一定不会想你死。他一定会冲过来救你。你既然能明白,他不会想你死,又怎么能肆无忌惮的这样对待他?”

  宣韶茵质问她:“姐姐,你不喜我,能肆无忌惮的从我手中把他夺走。也罢了,可你不是喜欢沈将军吗?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下手还能这么狠毒?”

  宣莹模模糊糊的想,陈周说的太对,她就是自负、自以为比所有人多聪明,自以为看透了沈津煅的心。她也自卑,连生她的母亲都不喜欢,还有谁会真心的喜欢她?

  更是自私,她喜欢沈津煅吗?他这样俊朗、英武,又爽利风趣,谁不喜欢他?

  可她更爱自己。不喜欢她的沈津煅,叫他去死也不能让给旁人。

  沈津煅的尸身是由晏奇亲自收敛的,因为伤口实在太大,耽误了时日,今日才完全缝合好。

  孟濯缨看过她这一手,佩服不已。正要离开,宣韶茵走进停尸房,步履轻盈如常,可眼睛却像含着露水一样,雾蒙蒙的。

  她直直的看着孟濯缨手边的匕首:“这匕首,好像是他随身携带的。小孟大人,能送给我吗?”

  孟濯缨还未说话,宣韶茵继续道:

  “他送我的那些小玩意,我都还他了,让他胡乱送给他手下的兵丁。至于他曾经给我的那些书信,姐姐成婚的那天晚上,我狠狠的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就烧的干干净净了。”

  “到现在,我再没有任何一点东西,是他曾留下的。”

  “这匕首,送给我吧?”

  她回过头来,看向暮光中的少年,有许多话想说一说,但有更多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她真后悔。事情发生以后,沈津煅曾经来找过她。

  他喝了一点酒,但身上只有薄荷的香气,想必是怕熏着她,刻意用了香。他特别的清醒,问她,还愿不愿意嫁给他?

  他可以想尽一切办法,说服宣家二老,叫他们不会苛责于她。也可以付出一切代价,补偿宣家大小姐。

  宣韶茵只穿着中衣,光着脚站在屏风后。

  屏风上的鸟已经苍黄了,但做工实在极好,羽毛都是纤毫毕现。

  她默默的数着根根分明的羽毛,直到浑身都冰凉了,才淡淡的道:

  “沈将军,你我之间,本就无事。将军送我禁步,我回赠将军荷包,也只是来而不往非礼罢了。你我只是普通朋友,何谈婚嫁?至于您和姐姐的事,我想,自有长辈做主。”

  沈津煅又问了她一遍。她始终不改口。

  于是,他头也不回的走了。等半月后,他和姐姐谈婚论嫁时,她偷偷的望过他一眼,他眼神宁和而笃定,确定是要真心真意和姐姐过一辈子的。

  她很安心。

  假如早知道姐姐会把日子过成这样,以至于连累他惨死,那她当日宁可拼却父母埋怨、姐姐恨怼,也要说出真心话。

  可惜她的真心话,他永也不会知道了。

  宣韶茵的样子,实在有些悲愁。

  万钧重的心思,沉甸甸的压下来,令人不得不黯然神伤。

  她自是快活年纪,何曾愿意把自己活成这销魂模样?

  可惜,她年少时,便不该遇见沈津煅。

  不该在生辰那日,偷跑去长林酒街,不该被人偷了钱袋,不该指着沈津煅的鼻子臭骂他——你堂堂八尺男儿,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

  更不该,听见他那一声含蓄的轻笑。

  “小姑娘,脾气横,也要有眼力见儿呢。宠坏了的小家伙。”

  他随手招了招,片刻就有人把她的钱袋送了回来,小贼也押到了两人面前。

  宣韶茵面红耳赤,喏喏的向他道歉又道谢,声音一句比一句低。

  他又笑,笑声浮荡却不轻佻:“无事。横竖,你们这些任性的小家伙,都是我宠的。”

  宣韶茵:“凭什么说是你宠的?何况,我的脾气也是很好的!再不好,也是我爹娘宠的。你又是谁,你宠谁了?”

  他喝了酒,格外的狂性:“我?我是沈十万。”

  “沈津煅?”宣韶茵愣愣的抬高了头,踮起脚尖都还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模糊的觉得很俊朗很俊朗。

  许久许久她才明白过来,沈津煅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曾说过,他浴血沙场,为的就是边境之内,歌舞升平,孩子们恣意生长。

  为此,边境线上,再多的杀戮,再多的血孽,也值得。

  他们这些恣意妄为、飞扬任性的公子小姐,的确都算得上,是他宠的。

  这个人,半生颠沛,沙场地狱里却厮杀出了佛性。

  怎会有这样光明磊落的人?

  她不该去长林酒街。

  ———第二天早上———

  徐妙锦窝在床榻里头,旁边的盒子里,吃了一堆的核桃壳、花生壳、榛子壳。

  丫头笑道:“小姐今儿吃的这么干呢?给您泡杯莲子茶润润吧。”说着要来收拾果壳,被徐妙锦压住手,高深莫测的摇了摇头。

  “别收拾,放在这儿,一会儿有用。”

  话音刚落,谢无咎就来探病了。

  人一进来,徐妙锦千手观音一样,各种壳疯狂的砸了他一头一脸。

  “姓谢的,你有种!还敢来?”

  谢无咎伸出个手,在她脖子外圈比划了一下:“你看看你,脖子这么粗,我两只手都捏不下,那陈周能掐死你吗?小孟就不同了,她身体弱,禁不住。哪像你啊,我就喜欢你这样威武雄壮的!”

  徐妙锦还在气头上,伸出手使劲的揪起他胳膊上一块肉,转着圈揪了一把:“滚!在你眼里,我是个男的?你家小少卿是个娇滴滴需要保护的姑娘(真相!),是吧?”

  谢无咎只得任由她出气。

  门突然推开,徐小夫人推门进来,恰恰好就见谢无咎亲昵的把手圈在继女儿脖子上,神色心疼(?),简直都快哭了(疼的)……

  哎呀妈呀,这两个娃感情这么好了!(大雾)

  “哎哟,小娘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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