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晚急
孟濯缨笑的不住,丝毫没有同情心,完全是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老谢的痛苦上。
“那之后呢?你就发愤图强,认真学习了吗?”
谢无咎摸了摸下巴:“应该……是有吧。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们族学那个夫子,特别怕虫子,尤其是有毛的虫子。我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娘的!然后,我被揍的一瘸一拐,回到学堂还被人嘲笑,还被夫子罚站三天。我越看他越不爽,下学回家,搜集了不少虫子,尤其是洋辣子。第二天趁他出去,全塞在他抽屉里了。”
“他回来,伸手拿书,手往里面一放,哇啦怪叫一声,抽出手来,上面都红肿了。他再战战兢兢的往里面一瞅,突然,瞪大眼睛,就直接厥过去了!”
孟濯缨:“……你太坏了!”
“后来,我如愿以偿,半个月不用去学堂了。因为,被我爹揍的下不来床。”
孟濯缨乐不可支:“该!”
她笑的眼睛都漫出水气,湿漉漉的。谢无咎转过脸,咽了咽口水,不敢多看。
孟濯缨突然道:“你不在里面,不暖和了!披风都冷了!你进来给我捂捂热!”
说着,就伸出手:“你试试,我手都冷了。”
谢无咎眯了眯眼,虔诚的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他团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突然前所未有的清晰意识到——她的的确确是个女孩子,娇娇软软,还香香的。
撒娇的样子,格外惹人垂怜。还招人垂涎。
他吸溜了一下口水(并没有),打开披风,把人牢牢的裹进怀里。
孟濯缨犯了酒困,迷迷糊糊:“酒好冷,我喝了冷酒,肚子疼,你给我揉一揉……”
说完,一把拉着谢无咎的手放在肚子上。
谢无咎浑身的毛简直都竖起来了,浑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
幸而孟濯缨闹了这么一场,也不再动了,片刻,就呼吸均匀,睡熟了。
谢无咎急忙把手抽出来,松了口气。
这个小家伙,喝了几口酒,简直就是小祖宗,叫人不知怎么供着才好。
谢无咎悄悄的把人抱回房里,放在榻上。房门忘了关,炉子被风吹灭了,被褥床榻都是冷冰冰的。
谢无咎把人用披风一裹,先盖上被子,又把炭烧起来,汤婆子烤的热热的,给她捂在被窝里。做完这些,又怕她晚上口渴,拿了水壶,烧了一壶热茶,放在炉子上捂着。
正准备要走,突然想起来:
披风卷在被窝里,拿不出来了!
第65章 断片
孟濯缨年少时, 母亲宠溺, 兄长疼爱, 也是一派浪漫,无忧无虑。
自变故突生, 似乎已有许久许久没有轻松畅快的一刻。
她自认领了兄长的名字,也学会了兄长的年少老成。
因此,难得的一次放纵,是被铜铃吵醒的。
天光大亮,时辰居然已经不早了。
她没起身,哑叔也不敢进来,最后,实在等不得了, 才拉拉铜铃,把人叫了起来。
孟濯缨迷迷蒙蒙的坐起来,伸手一抓, 摸到一把毛绒。慢吞吞的低头一看, 差点没惊的跳起来!
“哑叔!这是什么?!”
哑叔急忙进门, 接过披风仔细一看:好像是谢无咎那小子的。
孟濯缨瞪圆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她是真的一片空白。
这披风怎么会在她床上?昨天……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干了什么?
他又干了什么!
哑叔一脸严肃, 用手一拉脖子, 杀气腾腾:昨天到底出了何事?要不要我去杀了他灭口!
孟濯缨:…… ……
她也想知道,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她淡定的制止即将暴走的哑叔, 面上一片沉静,心中万马奔腾。
没错, 昨夜睡不着,背着哑叔偷偷摸摸的去喝酒了。
酒是随手拿的,不大的一个小坛子,陈年窖藏,酒也只剩下小半。她喝了不少。
那酒温润,很好下喉,酒味也不大,多半醉不了人……
醉不了人,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接着,接着呢?
孟濯缨揉了揉眉心:真是酒令智昏!
哑叔取出帖子,递给她:徐相幼女请你们去庄子里玩,赏梅。巳时都过了,你若要去,得趁早出门了。
徐妙锦慎重的下帖子,必定是大家都要去的。
孟濯缨顿了顿,喝了半碗甜甜的枣茶,配了两块咸口的芝麻酥,吃完早食,稍微镇定了些:“哑叔也去吗?”
哑叔顿了顿,阴冷的看看丢在一旁的披风,重重点头:去!
孟濯缨到时,大家果然早就到了。唐秀腰间系着一块花花绿绿的围布,一副厨郎的派头,得意洋洋的准备露一手。说这炙肉的手艺,是特意跟西市的胡人学来的,还“重金”购来了香料,让大家等着大快朵颐。
谢无咎也到了,和颜永嘉各拿着一根竹枝,切磋剑法。
孟濯缨遥遥过来,谢无咎连眼风都没送过来一个。她面上镇定,心情有些复杂。
“啪!”颜永嘉背上又着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了一个大马趴。
他急忙举手投降:“不来了不来了,老大!我还真不是怕挨揍,我这衣服是新作的,要是拍出个破洞,一会儿棉絮满天飞,那就好看了。”
谢无咎大笑两声,神采飞扬,竹枝“嗖”的一声,就飞入密林之中,一招手:“走,先去吃点东西。”
等从宽阔处转过来,才跟孟濯缨打了个招呼:“小世子,今天来的也太晚了!”
孟濯缨自若笑道:“起的太晚了。”
谢无咎略一颔首:“难得休沐,又不用早朝,多睡一会才好。”
孟濯缨看他神色,谈笑风生,是半点端倪也瞧不出来。有心想试探两句,偏偏颜永嘉一直往他身边凑,拿着竹枝不断比划讨教:
“老大,方才我要是出一招游龙摆尾,反手这么一挑,是不是就避开了?”
谢无咎点点头,虽然是想昧着良心夸这孩子两句,可终于没忍住:“我那一招都是半柱香前出的了!真要是与人对战,要力求灵活多变,不一定非要把学的那些招式搬进去。你管它什么招式,能克敌制胜就成。”
颜永嘉连连点头:“我记住了老大。”
一直到吃完了烤肉,孟濯缨都没找到机会,单独和谢无咎说上两句话。
谢无咎倒是一贯如常,照例格外细心,递给她一碗红果茶:“烤肉油腻,你要少吃,再用点茶水去一下油气。”
晏奇食量大,还在吃肉,还不时催促唐秀做快点:“呵。往常可不见你这么细心。热水泡冷馒头也吃了。如今倒是讲究起来,吃肉配上姜末,吃完了还要配上红果汁消食。”
谢无咎道:“我是个粗人,冷水冷馒头也吃的。我们小世子可是金贵的,瞧这张俊俏的小脸,也不能委屈了去。”
往常唐秀和谢无咎也没少开这些玩笑,今日偏偏觉得别有些不同的意味,孟濯缨面上微热,小饮一口红果汁加以掩饰。
刚喝了一口,谢无咎突然道:
“我发觉,你们女孩子都爱和这个酸酸甜甜的红果汁……”
孟濯缨冷不丁,一口茶呛住。
他又接着道:“对吧,徐徐?”
徐妙锦点点头:“酸酸甜甜的,又暖,比茶好喝。”
孟濯缨垂下眼眸,磨着牙,慢吞吞把红果茶喝完了。
刚放下碗筷,颜永嘉就忙不迭的要找唐秀比划,被唐秀嫌弃的推开了:
“去,去,你一个小孩子,拿着根棍儿,叫我教你?我一棍子就能让你跪哈来喊爹你信不!老谢,过来,你来哄哄吧!”
颜永嘉嘀咕道:“你要是一棍子让我跪下来,老大能一棍子让我飞天你信不?他比你还没耐心……”
“啰嗦什么?来!”出乎意料的,今天谢无咎不知道有什么可心的喜事,格外的好说话。还真手把手教了两炷香时间……
两炷香后,谢无咎摆摆手:“得,就这些,你自己练着玩儿吧!”
唐秀反而看出点意思来了:“来来,我也教你两招暗器,比他一套一套教你那些剑法管用。”
谢无咎笑道:“唐秀,你要教就好好来,别没两下就没耐心了。还有,你出招慢点……”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颜永嘉已经趴在了地上。
唐秀收到晏奇谴责的目光,忙扎着手认错:“得得,我慢点,慢点。”
“我也凑个热闹。”徐妙锦接过谢无咎手中的竹枝,挽了个剑花,凌厉一指:“孟大人,人家都是高手过招,我们两个耍一耍?”
孟濯缨眸光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杀气腾腾指向自己眉心的竹枝,干脆利落的拒绝:“不耍。”
徐妙锦一肚子的劝她比试,让她出丑的说辞,一下子全没用了。
“为什么?孟大人不是怕输吧?私下切磋,不过玩玩,怕什么?”
孟濯缨抱着暖手炉,慢吞吞道:“好男不跟女斗。”
晏奇默默的喷了一口茶。她怎么好意思引用这句名言的?
谢无咎:……他不敢笑,生怕被她看出端倪来。
唐秀笑得发癫,一失手,颜永嘉又跪了。
徐妙锦扔了竹枝,突然过来牵住了孟濯缨的手。
孟濯缨本来是个姑娘,有个同龄的可爱小姑娘突然来牵自己的手,下意识就拉住了,还亲昵的捏了捏人家的手指头。
这可把徐妙锦气坏了,隐忍的和面面相觑的几人甩下一句:“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讲。老大,你们谁敢偷听,我跟你们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