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湘水媚
四个美人?
竟比李御那晚所预料的还多了两个!
赵璟冷声道:“人打哪儿来的,你就给朕送出去!”
汪德海苦着脸,“可这可是舒王送来的……”
“是舒王送来的又如何?”
难不成他不接受那几个美人,就做不成这皇帝了?
赵璟一甩衣袖,玄色冠袍绣的团龙跟着他晃了晃,半开的漆窗放进来一道日光,恰照到他身上,愈发显得他挺拔俊美。
“你去告诉他,朕最讨厌的就是他人强迫朕,纵使他是朕的外祖父,亦不例外。”
他话中带着的强势之意,让人不再敢反驳,汪德海抬起头,要给他理衣襟时,被赵璟一手给挡开,他道:“你们都出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是。”
汪德海躬下身子,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拂尘后,满殿的宫人全都随他退下。
福宁殿宫门外,齐齐的站着四个窈窕美人,身材皆纤细又袅娜。她们从汪德海口中知道皇帝没留下她们后,心中自是难过一阵。
汪德海道:“吴尚宫那里由杂家去说,你们不必担心。”
四个司寝美人齐声道谢,皇帝一个都没选,总比选中其她人,而自己落选好,所以她们中也没有谁不服气谁,反倒是认命地听从御前内侍的话,回到自己从前的位置上,做回原来的差事。
赵璟的生辰是在七月十八,自他登位后这日就是乾元节。
太史局近日已占卜过日子,乾元过后十二日是个黄道吉日,他的冠礼便被定在了那日。
比起往年,皇帝的冠礼比乾元节重上许多。
李御在他生辰送的是前朝王嗣如的字帖,冠礼那日她送的是一支和田白玉簪,簪长半尺,往后祭祀和重宴他都可用得着。
赵璟十分喜欢,他身着华服坐在镜前,还央求李御给他梳发,今日是他的成年之礼,李御自是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她站在他身后,从宫人手里接过桃木梳微弯下腰,从容又认真地给他梳发,他墨色的乌发从她手中慢慢穿过,赵璟看着镜中两人略显亲密的投影,很希望这一刻永远被定住。
固发时,他就将她今日送的玉簪递过去道:“用御姐姐送我的这个就好!”
“好。”她没想到,她今日才送出去的簪子就被用到。
冠礼上的九章纁裳、垂珠冠帽、金靴玉带等物由宫人暂捧着一直侍在二人身后,赵璟从座上起身,去到檀木玉藻屏风后面,由宫人为他加披上冠服。
待他一出来,李御看到他灼灼耀人的天子威仪时,还怔了一下。
“御姐姐,朕的衣襟好像有些歪,你再给朕理一下。”他迈步走到她面前,想要她向端午那日给李衡整衣那样待她。
李御应了一声,为眼前的男人理衣。
赵璟看着她白皙的纤手慢慢伸过来时,心中顿时满足之感,汪德海眼看着时辰将到了,便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他一眼睨过去,汪德海瞬时就噤住声音。
赵璟温声对李御道:“朕给你在文德殿设了坐席,你可与百官看朕行冠礼。”
她的笈礼他曾去观览过,所以这次他的冠礼,他也想让她亲眼看着他加冠。
李御点头应下,因他得先去景灵宫祭告天地,她便先与他错开,去到文德殿等候。
那大殿御座左右两侧各加了一把金椅,左面金椅是设给舒王的,右面那座自然就是李御的,她才刚坐下去,就有宫婢拉下薄帘,挡住她的面容。
文武百官随着皇帝祭祀后,才赶至文德殿,按上朝次序站好,看着礼直官宣读祝词后,皇帝一步步加冠完毕,往御座上走去,才算是礼成。
李御注视着赵璟迈步慢慢登上龙座,竟有种与有荣焉的心奋,想着自己应该也快功成身退了。
前一久连舒王都上奏请辞辅臣之位,将王位让给自己的嫡子继承,而他带着族人归乡养老,李御便也想着离开京中一段时间,南下走一走。
且今日她还发现赵璟看她的眼神甚怪,具体她也说不上来,感觉就是一种独占欲,强烈得让她无法忽视。
也许他自己没有发现,可当她给赵璟理衣时,李御能清楚地感受到,让她有种危险感,好像她再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些什么。
反正现在范启道已除,朝中也没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皇权,她等李衡的冠礼结束后就坐船南下游历,应该是可行的。
可她又担心赵璟不愿意放她离京,想到此她就愁得皱起眉来。
赵璟坐下御座上俯看百官时,余光暼到李御撑着下颌皱眉后,眉间也忍不住跟着蹙起来。
……
晚宴上,恭贺皇帝及冠的官员一波又一波的上来敬酒,纵使赵璟酒量再好,也有些受不住。
李御看着他被汪德海扶去福宁殿后,连路也走不稳,便让宫人煮了醒酒汤过来,可他就是拧着性子不愿喝。
她忍不住皱眉:“难不成你是又要我喂亲手你,你才愿喝不成?”
赵璟看她又在皱眉,心里一下子就被刺到了,他问:“御姐姐,你为什么总在皱眉?”
“你乖乖将药喝了,我就不皱了。”她将青釉瓷碗递过去。
她的话赵璟就算醉了,也会乖乖的听。他将醒酒汤接过一口饮完,就摇晃着身子将头靠在她肩上,问:“御姐姐,你今天为什么总在皱眉啊?”
听他又在问这个问题,李御有些无奈,她道:“阿璟,我想离开京中一段时间,却不知道怎么与你说!”
“我不许!”
赵璟将头抬起,用手紧箍住她的肩膀,眼中强烈的独占欲又浮现在她面前。
李御被他箍得有些疼,忍不住道:“我骗你的,阿璟你先松手……”
赵璟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你不骗我?”
“不骗!”
她说完话,却越发坚定自己要离开汴京的心意。
赵璟喃声站起,自言自语:“御姐姐从来不骗我的,我要信她,不许疑她……”
他醉得说话都是巅三道四,一人晃悠悠地走去侧殿,还不许宫人跟着他。
才不到一会儿,李御就听到侧殿传来一阵咚地倒地声,她急忙带着宫人进去查看,就发现这人将衣裳胡乱丢弃在地上,他直挺挺地裸着上身就醉倒在地上,显然是醉得不清。
“还不赶紧拿件衣裳给陛下披上!”李御见着他的身子,羞耻地忙用袖子遮住脸,她背过身子朝宫人喝了一声,就急步跑远了。
*
翌日,赵璟宿醉醒来,听汪德海说自己昨夜醉后似乎是嫌热就将衣裳解了,还让李御给看了身子,心中一时有些复杂。
也不知李御往后见着他,会不会都觉得不自然,往后总是避着他。
可他还是想此事想得太简单了,李衡冠礼后当夜,赵璟就得到消息,李御竟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决定连夜离开京城。
他做足准备,在李御将要出京时,拦住了她。
车帘陡然被人掀开,李御见到他后,面色霎时一僵,“阿璟,你怎么出宫了?”
赵璟面色有些阴郁,将她抵在马车里:“御姐姐,你那夜不是说过,不会离开我么?”
想到那夜,李御的脸色就更僵了,她竟然将视若亲弟的人给看了,心中越发羞耻起来。
赵璟听她不说话,将她逼得更近,甚至抓住她的手质问:“御姐姐拿了朕这么多东西就想跑?”
李御挣脱不开,只道:“我全部还给你行不行?”
反正这些年以来他赏赐的东西,她都让管家安放在库房里,他想要,她随时都可以还过去。
赵璟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问:“那朕的清白,御姐姐打算怎么还?”
李御一噎,“我就不小心瞟了一眼,这也算是冒犯你的清白?”
这难免有太强词夺理了!
他嘴里还说着要她负责的话,李御伸手推他。
两人推攮间,赵璟藏着的帕子就不小心掉了出来,李御眼尖地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她的帕子。
亏她一直以为是余福那个小宦官给洗坏的,可事实却是他给藏了起来……
他当初若真只有三岁记忆,会多心眼到这种地步吗?
李御霎时想通所有事情,冷硬着声音说:“陛下是觉得装三岁小孩骗我很有意思吗?”
帕子在掉落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会暴露。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赵璟闭眼,深呼口气道:“我是骗了姐姐,可我亦有自己的苦衷!”
李御直接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这些解释!”
“总归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兴趣听,陛下可否下车,我要离京了!”
她眉宇间尽是漠然和失望,赵璟听她还要赶自己下马车,忙牢牢抱住她的腰乞求道:“御姐姐,你要打我好,骂我也好,我都由你!可你能不能别这么狠心离开我!”
“太师在朝猖狂,我若不如此,范党怎会对我放松戒备?我承认我听到你要去洛州和陆怀相亲时,嫉妒得发狂,便将这计划提前……”
李御狠心想将他的手给撇开,他却越箍越紧,抱住她道:“御姐姐,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得自己都觉得快要魔怔了!”
第29章
“我知道在你心中定会觉得我很卑劣!”他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 递到她手中:“你若是恨我,就拿它刺我, 我决不反抗半分……”
李御虽攥着它, 可手却一直在抖,她紧闭上眼睛, 嘴唇启了又张,就是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她与他, 终究还是情分在, 莫说要她拿刀狠狠捅他,就是让她对他恶语相骂, 她也无法说出来。
手中的匕首倏然掉落在地上。
李御攥紧手指, 冷声道:“你走!现在就给我出去!”
他没听她的话, 而是固执地再次抱住她, 他的臂膀十分强健有力,让她无法挣脱。
偏他还表现得像个委屈的孩子,将下巴抵靠在她的细肩上, 呢声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我动手!御姐姐你想过没有,也许你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
“从前我也以为自己只当你是姐姐,可是后来看到祖母有意为你择婿后, 我是看那些男人谁都不顺眼, 觉得谁也配不上我的好姐姐!”
“可是你那么好,又不能一辈子不嫁人!我就想,那御姐姐就干脆就嫁我好了, 反正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他声音都有些颤,“这些日子,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离不开你。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自己偏偏会被认回宫里,如果当年父皇没将我认回去,我就能在李府伴你一辈子了,哪怕是以姐弟的身份守护你一生。”
李御听他向她说着这些大胆又露骨的话,实在是想不清楚他对自己是何时动了心思的。
她冷静道:“阿璟,你对我说这些,无非是你太缺爱了!先皇后早逝,先帝对你又不甚宠爱,让你分不清楚,你对我的到底是爱,还是亲情!”
赵璟将她拉近,让她感受自己身上的变化,“有哪个做弟弟的会对自己的姐姐起这种想法?更何况你我本就不是血亲,所以我分的十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