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天的柳叶
朝花应了一声。
“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松快些。”
“那是妾的荣幸。”朝花垂着眼,手指从男人额头移到肩膀,替他轻柔按捏肩头。
手再往里移,就能够上脖颈。
不知多少次,她想着如果竭尽全力,能不能掐死这个人。
可是终究只能想一想。
朝花目光落在腕间那只金镶七宝镯上。
随着她手腕动作,那只镯子也跟着轻轻晃动。
她弯唇,笑意苦涩。
她守着这个镯子,这只镯子也困住了她。
让她身在炼狱,不得解脱。
倘若秀月真在有间酒肆,或许她可以找个机会把镯子交给秀月。
她守了十二年,太累了,就让秀月妹妹接替她吧。
到那时,她要试试能不能把这个男人一起带走,拖他到地狱去给郡主赔罪。
那个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剑眉星目,无疑是好看的。
可再好看的皮囊也掩不住他的恶心虚伪。
真的那般爱重郡主,为何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来?
既然做了那样的事,又何必摆出这样深情的姿态。
朝花想着这些,忽觉手上一沉。
一只大手把她的手握住。
“殿下?”
卫羌没有说话,拉着她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风雨声仍未停,朝花轻声道:“殿下,您该回去歇了。”
卫羌睁了睁眼,懒懒道:“今晚不走了。”
朝花脸色微变。
太子不得留宿侍妾处这样的规矩当然没有,但这么多年来,太子在她这里过夜的次数并不多。
她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个男人该不会察觉到她心存杀机,才不敢留宿。
“那妾去沐浴。”
卫羌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乏了,并没有睁眼。
朝花快步去了浴房,在木桶中泡了好一阵子才回返。
回来时,那个男人似乎睡熟了,呼吸平稳悠长。
朝花坐下来,默默看着他。
好一会儿后,确定卫羌真的睡熟了,她轻手轻脚绕到床头,拉开暗格取出一个小瓷瓶。
小小的瓷瓶,烛光下泛着冷光,却不及朝花的心更冷。
她一次都不敢再赌。
这十二年间,她其实有过一个孩子。
那时的她还不懂太多,只知道一遍一遍洗刷身体。
可还是有孕了,直到月事迟了十余日才被诊断出来。
她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激动。
他抚着她的腹部,满心欢喜。
她知道他欢喜什么。
这个自欺欺人的男人,把她腹中胎儿当成了他与郡主的孩子。
他想得美!
她背着人拼命捶打肚子,生生把这个孩子打了下来,足足躺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
她心痛,她有罪。
她不能再让自己有孕。
朝花倒出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一道惊呼声响起:“选侍,您在干什么?”
朝花只觉血往上涌,动作僵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翠红扑了过来,死死拽住朝花的手,惊呼道:“选侍,您怎么能乱吃药呢!”
这么大的喊声,连另一名宫婢青儿都听到动静跑了进来。
跟在青儿后面的,是更多宫人。
卫羌翻身坐起来,皱眉盯着朝花与翠红,声音冷得骇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翠红扑通跪下,举着从朝花手中夺过来的小瓷瓶,高声道:“殿下,奴婢发现选侍在吃药——”
卫羌不悦打断她的话:“选侍身体弱,服用调养身体的药丸还需要你一个奴婢大惊小怪?”
“殿下,选侍每次都是在承了您的恩泽之后吃这种药的!”
第185章 发作
卫羌听了翠红这话,眼神骤然深沉。
承恩之后吃的药?
“玉娘,这是什么药?”卫羌望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淡淡问。
朝花跪了下来,指甲死死掐着手心。
卫羌居高临下,看着她露出的纤细脖颈。
那般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断掉。
“到底是什么药?”朝花的不语,令卫羌心生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那个伏地的女子轻声道:“是避子药。”
这话一出,惊呼声四起,翠红更是不敢置信般睁大了眼睛。
她以为怎么也要传来太医检查一番,让玉选侍哑口无言。
万万没想到玉选侍就这么承认了。
朝花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坠冰窟。
她偷服避子药被翠红当场叫破,太子就在眼前。
倘若死咬着不承认,太子叫来太医查验,得知真相后只会更加愤怒。
与其如此,不如直接承认,留一线生机。
而卫羌听到“避子药”这三个字,一股怒火登时升腾而起,冲击得他头疼欲裂。
他走到朝花面前,一把把她拽起,厉声质问:“避子药?你为何会服用避子药?”
朝花垂着头不说话。
在此处当差的宫人足有十数人,此刻全都被惊动过来。
卫羌冰冷目光扫这些人一眼,喝道:“你们都出去!”
宫人们潮水般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你究竟为何要服用避子药?”卫羌额角冒着青筋,咬牙问。
这么多年,他就盼着与玉娘有个孩子。
玉娘是洛儿最喜欢的婢女之一,她的孩子洛儿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这个女人竟敢服用避子药!
卫羌越想越怒,捏得朝花手腕生疼。
朝花泪水簌簌而落,终于开了口:“妾怕郡主怪我——”
卫羌瞳孔骤然一缩:“你是说洛儿恨着我?”
朝花不说话了。
“你说啊,洛儿是不是恨着我,所以你才不愿意生下一男半女?”男人红着眼逼问苍白柔弱的女子,完全忘了怜惜。
他此刻只有愤怒与害怕。
他愤怒这个女人的欺骗,害怕洛儿不会原谅他。
“洛儿是不是给你托梦过,不许你生下我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洛儿在恨着他的同时,也在意着他吧?
朝花捂住脸,泣道:“没有,郡主从来没有给我托梦过。我想郡主是在怪我——”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明日起,你就搬出玉阆斋。””卫羌再听不下去,把朝花用力往外一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跪了一地的宫人,战战兢兢不敢吭声。
卫羌冷冷扫视,最后视线落在翠红身上。
翠红低着头,颤巍巍喊:“殿下——”
卫羌照着她心窝踹了一脚,大步离去。
太子发作了玉选侍,命玉选侍搬出玉阆斋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很快传遍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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