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歌
崔晋庭笑脸一抹,“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那些自以为高明的招数,不过是那些花娘哄着你玩的,根本不合适,得意个什么啊?”
“嘿!你这么过河拆桥,以后还想不想我给你出招了?”薛居正打趣他。
崔晋庭冷哼,“少添乱。”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薛居正心里跟猫爪的一样,“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和娘子什么反应。”
崔晋庭立刻瞪他,“猥琐、下流!”
薛居正眼睛都亮,声音都变调了,“你……你都干了什么?”
崔晋庭义正言辞,“我说你打听别人的私事,猥琐,下流。”
特么,需要我给你出主意的时候,你当我是兄弟;如今刚刚尝到甜头,我就成了别人。有你这么翻脸不认人。薛居正看他那一脸提防,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好好好,你不说是吧,等和娘子来了,我自己看。就不信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可是注定让薛居正失望了,从这一日开始,瑶华就再也不来了。药方写好了,请芟秋转交了吴山,而且里面不知道是添加了黄连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让崔晋庭是真正的苦不堪言。
连薛太妃开口让她送汤送香,瑶华也是当时端在手里,出了院子就让别人送过去。
薛太妃人前没表情,背后哈哈哈,跟芟秋嘀咕,“瑶华是不是被崔小二惹毛了。所以避他如洪水猛兽。”
芟秋有点发愁,“会不会瑶华真的对他无意,所以才?”
薛太妃眨眨眼,“不会吧?单相思?”
芟秋,“我看瑶华好像对二郎一点表示都没有呢!”
薛太妃到底不好意思追着瑶华问,于是去探望崔晋庭的时候,忍不住打探了两句,“你是不是得罪瑶华了?怎么这几天她死活都不肯再过来?”
崔晋庭脸皮再厚也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说那些事,顾左右而言它,“我这伤好的差不多了,还请太妃帮我放出点风声,就说伤势恶化,一时半会起不来身了。”
薛太妃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又要开始行动了,不由得十分心疼,“这伤还没好利索呢,再歇上些时日吧。”
崔晋庭正色,“这会儿正是那老贼难得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等下去,我这顿板子可就白挨了。”
薛太妃也很无奈,“罢了,你赶紧好好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咦,吴山怎么没把香给你点上。这香是我亲自给你调的,可以让你安心凝神。”
她站了起来,亲自去把那香点上。不一会儿,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房中悠然散开。那香气淡然幽谧,却比她平日调的十相自在少了几分甜腻,多了几分松柏般的淡淡凉意,薛太妃深深地吸了一口,面露犹疑,又深吸了两口,细细地品了品,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什么也没说,带着芟秋离开了阁楼。
芟秋是她肚里的知心虫,薛太妃但凡有点什么不对,她都能觉察得出来。待离开了阁楼一段距离,芟秋便问,“娘娘笑什么?”
薛太妃笑,“笑我们都是瞎操心。瑶华这丫头,藏得可真深。”
芟秋将方才片刻在脑子里都过了一遍,“是香?”
薛太妃点点头,“这丫头的人品行事,确实不错。若真的能跟二郎结成一段良缘,我也是乐见其成。不过如今二郎有不得不做的要事,瑶华也不像肯松口的样子。我们倒是不适合再添乱。顺其自然吧。”
自此,薛太妃也不再刻意地让瑶华往崔晋庭那边去。反而把她带在身边,抄经闲聊,讲些往日后宫前朝的趣事,当她是个正经的晚辈教诲。
瑶华能感受出来薛太妃的善意,静下心来,跟薛太妃和芟秋学了不少东西。待又过了几日,闵婶带着恩哥儿又来看她。
薛太妃十分喜欢恩哥儿,拉着恩哥儿在厢房里说话,闵婶拉着瑶华,递给她一份帖子,“这是那边府上特意送过来的。说是徐老太太下个月初一要过寿。”
瑶华接过那帖子,知道不好打发。陪伴薛太妃的事情到底不能大肆张扬,可是徐老太太过寿,她要是不露面,就实在说不过去了。“我知道了,你就回那边,说我到时一定过去。”
恩哥儿陪着薛太妃用完了午膳,又玩了一会儿,便要回去了。瑶华送了他们离开。回去的时候,就扫到了小径边的树丛抖了抖,“谁,出来。”
只见一身劲装的崔晋庭慢慢地从树后面转了出来。
崔晋庭偷偷扫了她两眼,脸慢慢地红了起来。
“你……”他这满脸羞涩难以启齿的样子,瑶华也被弄得好生尴尬,明明没干什么,搞得好像私会一样,“你伤还没好呢,干嘛穿成这样。”
崔晋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悄悄地潜出山庄去办事了。他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改了,“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信他才怪呢。不用他说,瑶华也知道他出去有事。她掉头就走,走了两步,又驻足丢下一句话来,“自己多加小心。”
崔晋庭喂了一声,“你能不能给我煲点甜汤啊,天天喝苦药,我都快苦死了!”
瑶华背着他的嘴角微微一翘,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崔晋庭半夜返回的时候,吴山还在房中等着他。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公子,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吧。”
他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除了一碗汤药,还有一盅桂花山药丸子。金灿灿的桂花飘浮在晶莹的汤水上,再倒映在崔晋庭的两眼之中,几乎闪闪发光。他对着那碗汤,几乎笑成了一个傻子。
待过了观音圣诞,瑶华便跟薛太妃辞行。薛太妃嘱咐她,“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就寻个借口脱身,躲到我这里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上我这里抢人。”
瑶华安慰她,“太妃放心,我只希望我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再说,我若是不点头,她们也不至于立刻做出打打杀杀的事情来。总是有机会的。”
芟秋也嘱咐她,“若真的躲不过,你就佯装答应,回头太妃自然可以帮你讨回公道的。”
瑶华真心谢过她们。在这道馆里住了大半个月,是她这些年来鲜少的轻松时光,薛太妃虽然一张刀子嘴,口中总是得理不饶人,其实是个聪慧、博学、胸有格局的女人,对于小辈们也十分爱护。每日陪在薛太妃的身边,那些心底的隐忧仿佛就被分担了,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可越是这样,瑶华就越不愿让那些恶心的事情打扰了薛太妃的清静。
瑶华回到了鹿鸣湖边的宅子,恩哥儿正在翘首以待,“姐姐,你终于回来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瑶华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瑶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询问了他的学业。用完晚膳之后,闵婶来找她,“姑娘,那边老太太过寿,我们该准备什么?”
她见瑶华沉吟着,心中实在不忿,又冷笑道,“自从去年与那府上认亲以来,姑娘每次去那边从不曾空手,各种年节,也从来没有少过礼物。若我们真的图个什么,花了这些钱,倒也不冤。可姑娘所求的,不过是相安无事。便是这样,他们都不能成全。我真的是不愿意花钱便宜这些白眼狼。”
瑶华也有气,但她甚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闻言摇摇头,“可是这个中详情只有我们知道。老太太过寿,相熟的人家,必然要到场不少。我们若是寒酸了,反而要被人瞧不起。明天去寻个奇巧的物件,越张扬越好,也让众人知道,我们姐弟可不是靠着他们府上过日子的。”
瑶华第二日出去寻了一圈,看中了几样东西,没有急着出手。但晚上刚睡下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着她的后窗格子。
“谁?”
“是我。”崔晋庭在窗外低声道。
瑶华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你还想进来不成?”
崔晋庭道,“我奔波了一天,一会儿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你好歹让我进去歇一会儿。”
瑶华想要把他关在外面,但想到他的伤,到底还是起了身,穿戴整齐,开窗让他进来了。
崔晋庭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还蒙着黑巾,见到她,一把把面巾扯了下来,露出一个微笑。
瑶华一指窗边的长榻,“过去趴着吧。”
崔晋庭嘟了嘟嘴,“那榻上冰凉的。”
瑶华冷笑了一下,往后走了几步,从瓷瓶里拔了个物件出来。转过身来,挑眉问他,“我床上倒是暖和,你还想趴到那里不成?”
崔晋庭看了看她手中的鸡毛掸子,后腰陡然一紧,吞了吞口水,“怎么会,我还是站着说话吧。”
瑶华紧咬的牙都快关不住涌起的笑意了,她努力绷着脸,倒了杯水递给他,“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崔晋庭倒是想好好吃一顿,可这个时辰了,少不得要劳累瑶华下厨,他不想麻烦她,“不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别出去买寿礼了,明日我让罗掌柜给你送一件过来。到时候你就说是太妃赐给你的就行。”
瑶华想了想,“多少钱,我回头给你。”
崔晋庭上前一步,“你我还客气什么。”
瑶华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抬,“好好说话!”
崔晋庭低声一笑,“就不。”嘴上这么说,到底没敢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眉眼弯弯地瞄着瑶华,“好了,就想跟你说这个,我走啦。”
他走到窗前,准备推开窗子跳出去,听得瑶华在后面低声道,“等一下。”
他一转身,见瑶华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正在用一个锦囊装些点心进去,然后丢给了他,“饿的时候吃点。”
崔晋庭一把接住,灿然一笑,塞进怀里,翻出窗外。
冷风嗖嗖地吹了进来,瑶华连忙过去关窗,手刚碰到窗边,崔晋庭又探出脑袋来,“记得惦记我。”
瑶华被吓得心口噗通直跳,双目瞪得溜圆,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脑袋,回过神来后,转头就去找鸡毛掸子,崔晋庭笑着跑了。
第37章 惹是生非
次日罗芳菲果然来了,送来了一件半人高的锦盒。当着瑶华的面打开,是一套麝香木制屏风,上面是金漆细描的群仙贺寿图。木料极佳,雕工精细,十分气派。
“这套屏风是前朝大家顾禅逸所制,有一年太妃生辰,今上就把它作为贺礼送给了太妃娘娘。”罗芳菲给她解释。
瑶华眉头微皱,“他怎么把太妃的东西哄来了,而且还如此贵重,我怎么能拿太妃的心爱之物送人。”
罗芳菲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太妃的好东西多着呢,那庄子的库房里,只怕有一半都是这些东西。再说了,各花入个眼,太妃不怎么喜欢顾禅逸的东西,觉得他做出的东西有些谄媚之嫌,跟他的名字实在是不相符。对于别人来说是个名物,但对于太妃来说,不过是个占地方落灰的东西。你只管拿去用。”
瑶华想了想,“不管太妃喜欢不喜欢,也是太妃特意从她的私藏里挑出来的。我拿了还是过意不去。我这里实在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但有套玄光墨,是我刚刚入京的时候亲手制的,如今差不多可以用了。你帮我带给太妃。”
罗芳菲无奈地摇头,“瞧瞧,你又来了。你就这么受不得别人对你好。一点便宜也不肯占。这样算得清清楚楚,太生分,没人情味。我托大说你一句,这样不行的,人跟人之间,总得有点互相需要,要是你什么都不要,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长此以往,不行的。”
瑶华被她这么一说,低头想了想,“谢谢姐姐的劝告。那劳烦姐姐回去帮我向太妃致谢。我那套玄光墨,便等着合适的机会,再送给太妃。”
罗芳菲笑,“这还差不多。我听芟秋姑姑的意思,太妃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可别伤了她的心。”
瑶华有些哭笑不得,“明白了,多谢罗姐姐指点。”
罗芳菲捂住嘴笑,“这句姐姐我生受了,也不知道还能听几日,你且多喊两句来听听。”
瑶华微窘,坚决地转移了话题。
等到三月初一,瑶华带着恩哥儿去了那边的府上。
整个和府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因为要拜寿的人多,去寿安堂多有不便,和煜便在和府的花园里搭起了暖阁和台子。男女宾客分成两边,徐老太太高坐中间寿台,等着来宾前来给她贺寿。
瑶华到的时候,园中已经来了不少宾客。瑶华带着恩哥儿从女宾那侧走到寿台,给徐老太太叩头拜寿。
一个婆子扬声唱着瑶华送的贺礼,“……顾禅逸群仙贺寿屏风一套……”
顾禅逸的东西可是寻常见不到的。陪在徐老太太身边世家夫人、官家太太们纷纷停下了说笑,慎重地打量正在拜寿的瑶华姐弟。然后悄悄议论起来,“这姑娘是谁?生得真不错。”
有与和家往来密切些的,便介绍起瑶华的来历。
心思活泛的夫人们便起了心思,“能拿顾禅逸的东西来给老太太做个散寿,这个姑娘身家不错啊!”没有爹娘又怎样,年纪大点又怎样,只要嫁妆丰厚,还有和煜这等的伯父。这样的姑娘便是不能掌管中馈,完全可以聘给娘家的子侄。扶持一把娘家也是不错的。
待瑶华拜完了寿,便有夫人请她过去说话。
瑶华便嘱咐了恩哥儿几句,让恩哥儿去了男宾的席面上。自己笑吟吟地去应付那些夫人了。今日她情愿跟那些夫人们待在一起废话,也不想沾和家人的边。
恩哥儿出了拜寿暖阁,由小厮领着去了男宾的席上。他年纪还小,又没有父兄照应,和家给他安排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帘脚不严,也没有暖炉,冷风丝丝的透了进来,有些刺骨的阴冷。
恩哥儿也不计较这个,裹紧了衣服,自己稍稍挪了下席面,避开了风口,跪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吃着席面上的干果。突然就听见有人笑着说了一声,“这是谁家的小孩,看起来跟个小大人似的。怪有意思的。”
恩哥儿一抬头,有一意气风发的俊美青年站在他面前,含笑低头看他,不是崔晋庭又是谁。
恩哥儿眨眨眼,抬头看着崔晋庭默不作声。
崔晋庭心里暗笑,这个小鬼头的机灵劲儿,跟他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喂,小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走吧,跟我过去那边玩。”
恩哥儿抬头道,“我姐说了,要乖乖的,别惹事。”
崔晋庭伸手一提溜他的领子,把他从席间拎了起来,低声道,“这角落里漏风,冷热对冲,小心撞了风邪。”然后又大声道,“我看你有趣,陪我上那边坐坐。让你来你就来,哪儿那么多的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