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歌
恩哥儿不作声了,缩着脖子低着头,像是个被恶霸欺凌的无助小孩,被崔晋庭拎走了。
崔晋仪如今尚是和家未来的乘龙快婿,因此崔家的席面是在相当重要舒适的位置。崔晋仪见崔晋庭出去走了一圈,竟然拎回来一个话都不敢说的小孩。连忙阻止道,“二弟,今日是徐老太太的寿宴,切切不可造次。”
崔晋庭早就算准他会出来“伸张正义”,冷笑,“正因为是寿宴,所以才要热闹热闹。我今日可是给你面子,陪你来贺寿了。怎么着,难不成还要我跟你似的,四处陪笑不成。再说了,还没开席呢,我不过找人解解闷,又没难为他,你有什么意见?”
崔晋仪看了恩哥儿一眼,“他不过是个孩子。”
崔晋庭呵了一声,“不然你给我找个陪客过来,我就放了他。”
厅中其他的公子哥们听得此言,顿时做鸟兽散。
崔晋仪只好重重地叹气。
崔晋庭一松开恩哥儿的领子,把他放到自己的席间,把果碟推到了恩哥儿的面前,“吃!”然后抬头对崔晋仪挑衅地笑了笑,“你瞧,我也是极守礼的,我对他多好。”
崔晋仪愤怒地甩袖而去。
崔晋庭嗤笑一声,在恩哥儿身边坐下,低声问,“冷不冷了?”
恩哥儿低头剥着松子,一粒一粒慢悠悠地送入口中,像只可爱的小松鼠,低声道,“不冷。”
旁人离他们远远的,只见崔晋庭一会儿戳戳他脑袋,一会儿又“逼”他吃东西。只当崔晋庭在拿小孩撒气。不过既然有人吸引了崔晋庭的注意,今日想必大家要安全的多。青年们的席间再次响起了说笑热闹的声音。
闵江一直在外面遥遥关注着恩哥儿,但是见拎走恩哥儿的是崔晋庭,心中自然有数,也没来多事禀报。和家的下人们也没来跟瑶华说一声,所以瑶华并不知道男宾这边发生了什么。
有几位夫人对她的态度颇为和蔼,拉着她坐下一起说话。瑶华言语有趣,让人如沐春风,便是原本对瑶华没什么心思的夫人都有些替她惋惜。而那些想替娘家晚辈子侄相看的夫人,已经默默地将对象从娘家晚辈,换去了自己的小儿子。
正说着话,突然有人咦了一声,“这不是阮太师的小女儿吗?她怎么回来?”
几位夫人立刻抬头朝女宾走廊望了过去。
只见走廊那里走来了一行人。领路的仆妇后面跟着一位小娘子,个子不高,却带了一顶足有一尺高的头冠,上面镶嵌珠宝翠玉,明晃晃的几乎要闪瞎众人的眼睛,浑身的服饰贵重奢华,便是戏台上的旦角都没有她醒目。
有位夫人笑道,“阮小娘子,还真是明艳动人!”明艳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了些。
瑶华忍不住朝她一笑。那夫人淘气地冲她一眨眼。瑶华不由莞尔,觉得她很有趣。
阮元菡身边光是丫鬟就带了六个,在她身边排成两排,那架势,倒是挺像她姐姐阮皇后出行的。徐老太太未等她来到身前,就先陪上笑脸,“阮小娘子,真是贵客。”
阮元菡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说了几句贺词圆了场面。
徐老太太只当没看出她的不耐,“老身也不是什么整寿,还劳驾阮小娘子前来,既然来了,就好好玩乐一番。我让人陪着小娘子去逛逛。”
阮元菡瞪了一眼正要挪动步子的大丫鬟婉莲,“老太太,听说您家二姑娘和
瑶芝美貌动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我倾慕已久,今日何不一见。”
徐老太太脸色一僵,这阮元菡是什么意思?她口中打了个呵呵,“自然是在的。婉莲,去请二姑娘来作陪。对了,将华姑娘也请来。”瑶芝那丫头骄纵惯了,如今背后也有贵人撑腰,但是跟阮家也是切不断的干系,两人切切不能翻脸。如今,只能希望一惯稳妥的瑶华来打这个圆场了。
忙有丫鬟来请瑶华。
瑶华跟几位夫人道了声失陪,便跟着那丫鬟去了。
阮元菡没有见过瑶芝,一见瑶华款款而来,立刻瞪大了眼睛,恨不能将瑶华每根汗毛都看得仔细。
她今日哪里是来给徐老太太拜寿的,明明就是听说情郎崔晋仪今日以东床快婿的身份来和家拜寿,醋海生波,有心来跟瑶芝比个高下。可便是她抱着十分挑剔的眼光去打量瑶华,也只能在心里咒骂:长这么高做什么,不知道男人喜欢小鸟依人吗?生得不丑,却不知道打扮。衣衫寡淡,有什么好看的。
瑶华只感觉全身上下被阮元菡的目光扎了千八百个洞,她心中多少猜出来阮元菡是来干什么的,她可不准备替瑶芝挡这个无妄之灾。走到徐老太太面前,盈盈一拜,“伯祖母,您有和吩咐?”
不是和瑶芝?阮元菡又打量她一番,心里更添堵了:怎么和家专出勾人的狐狸精。
徐老太太笑着说,“华姐儿,这位是阮太师的掌上明珠,皇后娘娘的幼妹,阮小娘子,你陪着她去跟瑶芝一同玩耍。这位可是贵客,你可得帮我陪好了。”
瑶华笑笑,也不推辞,“阮娘子,二妹妹在小娘子的席面上,你可要现在就去?”
阮元菡扬着下巴,“走。”
瑶华朝徐老太太和旁边的夫人们又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还请阮娘子随我一同前往。”
阮元菡心中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拿架子。等出了这间屋子,我非叫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改,一直在改,纠结病上来了。这两天索性停下来进度,将这几十章存稿翻来覆去的改,总是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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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相见甚欢
待出了暖阁,瑶华不等她开口,便笑着说话了,“早听说过阮娘子的美名,今日一见,才发现阮姑娘跟我以为的,竟然大不相同。”
阮元菡细眉高挑,“你说什么?”说得要是不中听,那就是你自己往我刀口上撞。
瑶华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阮娘子这般仪态,在同龄的小娘子里少有人及。便是没见你,这样的气度一眼便知不是寻常的世家娘子们可比。而且,今日的宾客里,也只有阮娘子无需长辈领着前来赴宴。光是这份行事,也得让我刮目相看了。”
瑶华没准备得罪她,也没准备让她踩着自己。这话只看各人怎么品味了。
但阮元菡只听了表面上的意思。瑶华的这番话可是说到她的心坎里去了。她平日虽然得意自己有个太师亲爹、皇后姐姐,但是心中一直觉得便是自己跟这两人没有关系,也是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而且平日里,别人夸她,几乎都得说上一句,“不亏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太师好教养”什么的,听得她耳朵都生茧了,十分不耐烦。这个和瑶……瑶什么来着,倒是会说话。
阮元菡的高挑的眉毛立刻平顺了下去。
瑶华一边引路,一边闲聊似的问她,“阮娘子喜欢玩什么?我一会儿问问府中是否有现成的。虽说是来拜寿的,也是我们难得一起玩耍的机会,你可要尽兴才是。”
阮元菡见她比自己大了几岁,对自己的态度也与平日里那些小娘子们敬畏谄媚、强颜欢笑不同,心中的戾气不自觉得散了几分。
“那你那二妹妹都擅长什么呢?”阮元菡强扯出个笑脸,打听一下情敌的事情。
瑶芝擅长什么?
瑶华想了想,外面倒是传瑶芝温柔貌美,精通诗词书画,是京城顶尖的才女。可是瑶芝的墨宝她是见过的,勉强算个工整,实在是谈不上出色。
她脸上流露出些为难的神色来,“二妹妹擅长什么?你可问倒我了。我是去年才来京城的,平日里姐妹们在一起也是说说笑笑,并没做些其他的。实在不知道二妹妹擅长什么。不过二妹妹自小由伯母的精心教导,想必应该是样样精通的。”
阮元菡嗤笑了出来。哪有样样精通的人,若是和瑶芝真有什么过人的长处,瑶芝的这位姐姐怎么会说不出来。
“既然瑶芝什么都精通,一会儿可要见识见识。”阮元菡笑了。
瑶华转头看了看她,“阮娘子,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大家自可以尽情玩乐。但若是说见识,”她掩袖一笑,“宫中的娘娘们才是惊才绝艳呢,你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惯见高明,若是用见识两个字,我可真要替妹妹们汗颜了。只能先通风报信,让她们献丑不如藏拙了。”
不说瑶芝不如她,只说瑶芝不如宫中的娘娘们。这话既全了阮元菡的颜面,也不落和府的威风。
阮元菡听着无法反驳。
后面跟着阮元菡的一位丫鬟也赔笑道,“是啊,姑娘。今日我们是客,给老太太拜寿才是最重要的。”
这丫鬟是阮元菡的贴身丫鬟,对阮元菡为何不请自来上和家拜寿,她是再清楚不过。
阮元菡传信约崔晋仪私会,得知崔晋仪来不了,而且还要上和府拜寿,她就气得在闺房里发过一次疯,将房中的珍玩打砸得一塌糊涂,叫嚣着要来和府给和瑶芝点颜色看看,谁都拦不住她,只能心惊胆战的陪着她来了。可要是一会儿跟和瑶芝真的冲突起来,阮元菡再不小心说出什么没过脑子的话,她们这些服侍的人,谁都别想活到明日了。
眼见这位和家的堂姑娘话说得软和,自己姑娘居然能听得进去,她连忙顺水推舟,“而且啊,这位瑶华姑娘说得对,您今日是客,和家姑娘都说出献丑不如藏拙的话了,必然不会拿出真本事来。您要是真的想见识见识,不妨过几日开个花会或者诗会,请和家的小娘子们都去聚一聚,倒是没有长辈在场,大家也可以真的见识一番,您说是不是?”
阮元菡回头瞪她。
那丫鬟可怜巴巴地回看着她,也不敢说什么万一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去之类的话。阮元菡骄纵惯了,说这些话,根本劝阻不了,只会适得其反。
瑶华也不接话,只在前面轻声道,“阮娘子这边请。”
前面早有小丫鬟赶去给瑶芝报信了。
瑶芝得知阮元菡不请自来,嘲讽地笑了,心中鄙视:还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呢,什么眼神,一个绣花枕头般的崔晋仪也当个宝。想要只管拿去,我才不稀罕呢。但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只能强忍不耐烦,打起精神,面上堆笑,迎了出去。
瑶华见瑶芝竟然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心中有些诧异。按理说,瑶芝已经知道了崔晋仪跟阮元菡搅和在一起的事了,如今阮元菡打倒醋瓶杀上门,瑶芝本应该底气十足,不给阮元菡面子才是。就算是看在阮皇后和阮太师的面子,也不至于这般作态。实在是太谄媚了些。
这到底是瑶芝本性欺软怕硬,还是另有原因。
不过既然瑶芝没有跟阮元菡翻脸的意思,她也就懒得去操这个心了,替她们去圆场面。
瑶芝将阮元菡请了进去,将她从头到脚狠夸了一顿。那热切讨好的姿态,连瑶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阮元菡没有想到和瑶芝如此服软,心中得意。见厅中众人除了瑶华低着头自顾品茗,其他人都是探头探脑,对着她俩嘀嘀咕咕的。她冷哼一声,“二姑娘,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可好。”
瑶芝笑道,“那是自然。”
阮元菡的丫鬟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忙道,“华姑娘不妨一同前去。”
瑶华笑吟吟地看了那丫鬟一眼,“我看阮娘子和瑶芝妹妹颇为投缘,小娘子们说点贴己话,我去多不合适啊。”
阮元菡的丫鬟实在是怕阮元菡说出什么太过分的话,惹得瑶芝翻脸,“这不是贵家老太太让您陪着嘛。”
瑶华点点头,“说的也是。”她站起身来,跟在瑶芝和阮元菡身后出了花厅,突然道,“两位,我方才茶水喝多了,且去方便一下。一会儿再来找你们,如何?”
阮元菡和瑶芝都各怀心思,一听她这话,忙道,“你自去,一会儿我们还在此处见面。”
瑶华笑了笑,也不理那丫鬟,径自去了。把那丫鬟气得暗自跳脚。
瑶华其实也没其他地方可去的,见此处离瑶兰的院子不远,索性准备过去看看。
那瑶兰的丫鬟见是她来了,惊喜地连忙将她请了进去。
瑶兰还在床上躺着呢,见她进来,忙坐起拉着瑶华坐到床边,对那丫鬟道,“你出去守着,若是有人来了,赶紧知会一声。”
那丫鬟忙道,“您放心,我把院子门反锁上了,谁也进不来。我这就去门口守着。”
待她走后,瑶兰拉着瑶华的手直哆嗦,“姐姐,多谢你慈悲心肠,救我一命。”
瑶华拍拍她手,“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吓成了这副模样?”
瑶兰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双眼睛满是不安和怨恨,“姐姐不住在这府中,所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是我可是自小长在这府里的。说句不该说的话,祖母、母亲、爹爹,还有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她忍不住哭了出来,“虽说婚嫁之事,应当听从长辈的安排的。如今二姐姐已经另寻得贵人,只等了结了与崔家的婚事就嫁过去。可是同样是和家的女儿,他们为什么要拿我去填那个坑。崔家大郎跟阮太师的小女儿的暧昧纠缠,如今谁人不知。我就算嫁过去,那阮家能留着我占着那个位置?我这条命难道就不是命吗?”
瑶华诧异,“你知道了什么?”
瑶兰顾不上仪态,抓起一块帕子擦去眼泪鼻涕,“和家的事情,虽然由主子们做主,但是办事的都是下面的人,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一丝不漏的消息。自从我得了姐姐的提醒,就让我的奶妈妈去帮我打探。才知道二姐姐哪里是去烧香拜神,根本就是去会情郎的。拉着我去,一来是掩人耳目,二来,真的万一走漏了风声,这腌臜的罪名必然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瑶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听了姐姐的话,装病不出。她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姐姐身上。要不是姐姐得了薛太妃的青眼,只怕早就不得安身了。”
瑶华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位哭得像小白兔一样的稚嫩少女,心想:真应该把崔晋庭喊来看看,他老觉得她城府深,手段了得,瞧瞧面前这位庶女,居然能在徐老太太和蒋氏掌控的和府中,把薛太妃的消息都打听到手。甚至可能,自己当时的那番提醒,恐怕也是多此一举。
瑶华想到这里,未免有些意兴阑珊,没了深究的意思。
瑶兰没有察觉瑶华的心思,继续道,“我大概揣摩到了父亲和祖母的心思,不过就是让人替嫁罢了。反正都是和家的女儿,崔家那边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娶谁都不重要。嫁过去之后,至于是病故,还是被休离,不过是崔家的一句话,和家根本不会有人出头。等处理掉了替嫁的人,崔大郎和阮娘子自然就可以双宿双飞了。原来他们一直想打着姐姐的主意,后来姐姐得了薛太妃的青眼,寿安堂那边都气坏了,于是将主意又动到了我的身上。可无论是我或者是姐姐,凭什么就这么被糟践?谁嫁去了那个虎狼窝子,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瑶兰哀哀地哭求,“姐姐,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嫁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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