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第42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乔毓耳朵尖,相隔一段距离,便听远处似有争执声,心下一凛,快马前去,便见乔静叉着腰站在空地前,手提软鞭,似乎正同面前几个年轻人争辩。

  她目光在那几人马匹的标志上一扫而过,便带了三分凉意,翻身下马,到乔静身前去,摸了摸乔菀的头,关切道:“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们在这儿准备吃的吗?”

  “他们欺人太甚!”

  乔静一指不远处树上插着的那支箭,冷笑道:“竟敢在背后放冷箭,故意恐吓我们!”

  “乔二娘,我们已经说了,这只是一个误会,再则,这箭不也没伤到人吗?可你呢?”

  对面那几人面带薄怒,纷纷道:“不分青红皂白,便叫人将我们拦住,举鞭便打,简直是野蛮成性!”

  “误会?”

  乔静嗤笑道:“这儿就是一片空地,连只山鸡都没有,你们平白无故射箭玩儿?还是说你们脑子有病,连带着眼也瞎了?!”

  “乔二娘,你嘴上放干净点!”那几人怒道:“难道这就是乔家的家教?”

  “呸!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碰见你们这种,就只能说脏话了!”

  乔静道:“你们暗箭伤人,就很有教养吗?!”

  那几人面色涨红,神情不忿,正待说句什么,乔毓却站到乔静前边儿去,止住了他们接下来的话头。

  “没受伤?”她问乔静和乔菀。

  “我们没事儿,”乔菀道:“小姑母不必担心。”

  乔静随之点头。

  “你们当然没事,”对面那几人抬起手臂,展示自己身上的鞭痕,不满道:“受伤的是我们!简直是跋扈至极……”

  乔毓并不搭腔,示意乔南将两个侄女拉到身后去,方才道:“唐家的人?”

  唐六郎面色微变,与两个族兄对视一眼,又坦然道:“唐家的人怎么了,你不敢见吗?乔家虽是高门,但唐家亦是侯府,总不至于望尘莫及?”

  乔毓微微一笑,转了转不远处树上那支箭,卢五郎便忙不迭去取了来,递到她手上去。

  乔毓低头看了眼,“咔嚓”折成两半儿,丢到地上去,道:“捡起来,把它吃了,这事就算完了。”

  唐六郎面色一变,几乎以为是自己耳朵坏了,左右看看,讪笑道:“乔家姑姑,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乔毓两手环胸,下巴微抬:“同你开玩笑?你配吗?”

  唐六郎神情重新转冷,漠然道:“乔家姑姑,这事儿可跟你堵在门上要钱不一样,我难道也在人前说过,要生吃你一支箭吗?”

  说完,他冷笑着转身:“简直莫名其妙,我们走!”

  因为前几日那场变故,南安侯府破财之余,又丢尽了脸面,府中所有人都没脸出门,很是萎靡。

  唐六郎年少气盛,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今日约了两个族兄散心,不想竟遇上了乔家人。

  他没胆子伤人,但轻轻放过,又不甘心,左思右想之后,便拈弓搭箭,想要吓一吓乔家两个女儿,若能叫她们屁滚尿流,岂不是出一口恶气?

  哪曾想到乔静这般生猛,竟然得理不饶人,更晦气的是,又遇上乔毓了。

  唐六郎对她有些打怵,再看着她那张与明德皇后相仿的面容,更想起太上皇鸡飞蛋打的指望,心下愈加愤恨,不愿久留,便待离去。

  乔毓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抬起一脚踢在他腿弯,唐六郎还没反应过来,人便飞出了三丈远,结结实实的啃了一嘴泥。

  “你做什么?”

  他勉强爬起身,形容狼狈,语气怨恨的丢了顶大帽子过去:“乔家如此张狂跋扈,难道是要造反吗?!”

  “唐六郎,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

  有其余人赶来,见状冷笑道:“有本事便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实在不行便去演武场比试,欺负两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唐六郎面颊涨红,讷讷不语。

  乔毓弯下腰,将地上那支箭捡起,缓缓递到他面前:“箭头上的磨痕很浅,箭身也很硬挺,没有骤然受力引发的崩裂,可见射箭的人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因为他的本意不是击杀猎物,只为恫吓。”

  “你该感谢自己箭术不俗,没有伤到她们,”乔毓冷冷道:“否则,你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敢杀我?哈哈,你敢杀我?!”

  唐六郎脸上又闪过一抹讥讽,不屑道:“乔家姑姑,你以为自己是谁?明德皇后吗?”

  左右还有人在,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鄙薄:“你是跟她生的相像,但你毕竟不是她,也永远都无法取代她。谁知道你到底是乔家的女儿,还是乔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替身?”

  乔毓心里渐渐涌上一股怒气来,她微微眯起眼,语气却平静如初:“你知道的倒是很多。”

  “是很多,”唐六郎凝神打量她一会儿,有些得意,又有些可怜的道:“山鸡是没法变凤凰的,不是你的,即便得到了,最终也会失去。”

  乔毓微微笑了起来,神情中同样带着怜悯:“那也比永远上不了台面,只能躲在阴沟里叫嚣的老鼠要好得多。你这样不被重视的子嗣,也只能这样寻求一点存在感了。”

  “你知道什么?!”

  唐六郎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暴怒道:“你不过是一条可怜虫,有什么资格可怜我?!”

  乔毓状若无奈的摊了摊手,目光却是戏谑的。

  “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取代明德皇后,入主中宫?”

  唐六郎讥笑出声,得意道:“人是斗不过天的,明德皇后再好,不也死了?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

  乔毓的手扶在了刀柄上,面色却与先前一般无二,状似未曾听清一般,询问道:“你说什么?”

  唐六郎见她假做未曾听清,只道是她在自欺欺人,心下得意至极,连周遭还有别人在都暂且忘了:“我说你与明德皇后其实是一类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头来却……”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唐家另外两个面色惊慌的子弟拉住,一个扯他衣袖,一个掩住他嘴,低声怒道:“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要死吗?!”

  唐六郎恍然惊醒,这才察觉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面色急变,汗出如浆。

  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有其余人打猎归来,零零散散的也有七八人之多,更不必说还有乔家众人在。

  “他喝多了,昏了头,”唐六郎身侧看起来年长些的郎君冷汗连连,左右赔笑,又向乔毓躬身作揖,央求道:“六郎醉了,说出这些该死的浑话,乔家姑姑一定不要同他计较……”

  说完,又厉声向唐六郎道:“还不快向乔家姑姑谢罪!”

  到了此刻,唐六郎如何不知乔毓方才是有意引诱自己说出这些,心中悔恨,只得拉下脸去,俯首做低道:“乔家姑姑见谅,我实在是……”

  “多大点儿事啊,”乔毓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拔刀出鞘,和蔼道:“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注意点就行了。”

  刀光一闪,血色喷溅。

  乔毓归刀入鞘,平静道:“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还活着,这就需要别人稍稍帮一点儿小忙了。”

  “唐六郎出言不逊,公然侮辱明德皇后,大不敬,十恶居其六,属不赦之罪,”她转向呆若木鸡的唐家二人,道:“《贞观律》是这么说的?”

  唐家二人面色惨白,看眼死不瞑目的唐六郎,嘴唇动了动,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没错,就是这么说的,你们若是不信,尽管回去查,”乔毓欣然笑道:“法无禁止即可为,我也怕自己闯祸,将《贞观律》”背的透熟才敢出门,今日可不就用上了?

  唐家二人:“……”

  其余人:“……”

  “二娘,念书还是有用的,”乔毓摸了摸乔静的头发,笑道:“你看,若是碰见个读书少的,遇上这事可就要抓瞎了。”

  乔静:“……6666666。”

  

第34章 坦白

  事情发展到了这地步, 显然是谁都没想到的。

  唐六郎倒地不起, 双目圆睁,神情中尤且带着几分惊诧, 还有些难以置信。

  她怎么敢这么做?!

  她怎么敢?!

  众人都看得呆住, 连乔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唐家仅存的两人面色僵白,怔楞的看着唐六郎死不瞑目的尸首, 大半晌过去,方才抬手去指乔毓, 颤声道:“你杀了他……”

  “对, ”乔毓颔首道:“我杀了他。”

  “你,你简直是疯了!”

  那年长些的郎君眼见这一幕, 精神濒临崩溃, 语无伦次道:“六郎有罪, 也该交由有司论处, 如何就……怎么就轮得到你杀人?!”

  “六哥,六哥!”

  年幼那人似乎同唐六郎颇有交情, 面露痛色, 瘫坐在地,试探着摇晃他尸身,呆滞好一会儿, 终于抬头, 神情怨毒,对乔毓怒目而视。

  “你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好,真是好!”

  他冷笑连连, 站起身来,一字字道:“乔家人这样威风,大抵真是要造反了……”

  乔安与乔南齐齐变色,乔静与乔菀也是面露担忧。

  乔南脑筋转得快,正待近前去说句什么,却被堂兄拦住了。

  乔安眉宇间略带几分忧色,却不慌乱:“小姑母行事自有章法,且听她如何辩解便是。”

  乔南回过神来,扭头去看乔毓,果然见她神情自若,满脸坦然,到了这关头,面上竟还带着三分微笑。

  “两位,”不同于唐家人的咬牙切齿,乔毓倒很平静,微微一抬下巴,道:“怎么称呼?”

  那二人面色冷厉,没有言语,倒是卢五郎瞧了眼,道:“年长些的是唐三郎,年少些的是唐十一郎,都是南安侯府的族侄,并非本家。”

  “你们可能觉得我太过凶残,杀人不眨眼,不过,这其实都是误会。”

  乔毓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两手交叠,向唐三郎与唐十一郎笑了笑,和蔼道:“其实我这个人,最喜欢讲道理了。”

  “我来问你们,”她一指死去的唐六郎,面色转冷:“明德皇后薨逝不过两月,尚在孝中,他便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辱蔑,说什么‘皇后早逝,是她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之类大逆不道的话,是否触及十恶之六大不敬,罪在不赦?!”

  唐六郎方才那一席话,听到的人不在少数,唐三郎即便想要反驳,也无颜硬杠,只得道:“六郎出言冒失,的确有过……”

  “唐三郎,不要文过饰非,前不久百官宴饮,中书舍人许敬宗因同僚容貌滑稽而发笑,就被御史弹劾,以国孝失礼,贬谪出京,此事才过去多久?”

  “中书舍人只是无心一笑便被贬谪,唐三郎,”乔毓漠然道:“你来告诉我,像唐六郎这样公然辱蔑明德皇后的,该不该死?”

  许敬宗被贬之事早就传遍长安,唐三郎如何不知,讷讷半晌,终于艰难道:“六郎有罪,的确该死,但也该交由有司论处,不该由你私刑处置!”

  “好,你既承认他该死,那我们便继续往下说,”乔毓冷笑一声,继续道:“武德三年,株洲人陶令为冤死的父亲报仇,手刃仇人,刺史以为子为父尽孝,不当死,上达天听,恭请太上皇裁决,你知道太上皇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唐三郎早已出仕,如何不知此事,倏然汗下,勉强道:“此事,此事……”

  乔毓微笑道:“太上皇讲:杀一罪子,未足行宪;活一孝子,实广风德。不仅无罪释之,还大加褒赞!”

  “子报父仇,又是有理有据,自然可以赦免,但今日之事,却非如此!”

  唐三郎脸皮抽搐几下,勉强道:“明德皇后既非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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