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第48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恢弘灿烂,盛世雍容,四海安澜,万国来朝,大唐王朝开启了有史以来最为绚烂的盛世华章。

第38章 纲略

  这天下如此辽阔, 任何一个心怀壮志的君主, 都很难视若无睹,皇帝也不例外。

  面前的地图颇为详尽, 但也只是局限于大唐及其周边国都,在更远的地方, 都只是草草勾勒出轮廓, 不甚仔细。

  皇帝盯着看了半晌, 忽然一指地图西侧的空白地方, 那处被乔毓抹了几点朱砂:“这是什么意思”

  乔毓看了眼,道:“这里有矿。”

  皇帝又指向北方空白处的墨点:“这个呢?”

  乔毓道:“不同的矿。”

  皇帝目光热切起来, 紧盯着思忖片刻, 方才轻出一口气:“慢慢来。”

  他转向皇太子:“你怎么想?”

  “小姨母所说的倭国,一时半刻的打不过去的, ”皇太子徐徐道:“正如此前所说,若要攻打倭国, 必然要有水师帆船,通晓风向水势,此非一日之功,再则,又有高句丽、东突厥虎视眈眈……”

  他的手指在那几个国家所在之处一点, 又重新敛入袖中:“对于我们而言,时常寇边的东突厥,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父皇登基三年,厉兵秣马, 与民生息,已有与之一战之力,此外,小姨母所说的吐蕃王朝,也须得留意,既然已经知道此处来日会是劲敌,也当早做防范。”

  卫国公眉头微动:“太子殿下是说……”

  “囊日论赞既死,新旧两派激烈对抗,短时间内,幼主只怕很难将这个烂摊子收拾起来,”皇太子道:“对于大唐而言,一个四分五裂的吐蕃,远比统一起来的王朝有利。”

  卫国公看向皇帝,见他微微颔首,显露赞同之意,便道:“如此,可叫剑南道暗中配合,或可将其一分为二,彼此内耗……”

  皇太子道:“空谈无益,来日出军突厥,扬帆海外,都要有真金白银堆砌,只是现下民生凋敝,不可再加赋税……唔,或许可以鼓励商贸,征收商税。自汉朝时候起,便有丝绸之路,本朝早已重开,又有人自海外而来,未尝不是另一条思路……”

  他说的条理分明,皇帝听得满意,略顿了顿,又叹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没有百姓与钱粮,一切都是空谈。天下动荡已久,人口凋零,贞观初年,不及三百万户,现下虽略有好转,但仍要谨慎处之。”

  有的时候,人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准确的方向,只要不走弯路,缓步前行,最终总能抵达终点。

  有乔毓在,短时间之内,他们不会走到歪路上。

  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方向便能成功的,脱离了脚下基础,再美好的未来,也只是眼前画饼罢了,看得到,吃不到。

  内殿中只有皇帝、皇太子、卫国公与乔毓四人,并无宫人内侍在侧,如此站在那地图面前端详良久,又往书案前去落座详谈。

  皇太子研磨,皇帝执笔,锋锐的眉梢一挑,道:“你说朕曾经开创盛世,那时候,朕是怎么做的?”

  乔毓被他问的脑袋有点懵,略微思忖,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钦佩来:“你做的很多……”

  “那便叫朕来问,你慢慢答。”皇帝并不因此自矜,提笔蘸墨,道:“行政上有变革吗?国策有哪些?”

  “圣上登基之后,便以三省六部分权,又选贤举能,广开言路。战乱之后人口凋零,民少吏多,朝廷便组织裁撤冗官,轻徭薄赋,鼓励农桑。”

  这些都有些笼统,乔毓顿了顿,又道:“此外,又对府兵制、均田制与科举进行改革,又以均田制为基础,推行租庸调制,节制力役的征发,不夺农时……”

  她说的时候,皇帝便提笔记录,乔毓说完之后又过了会儿,他才慢慢停笔,对着纸上内容看了会儿,道:“万事有利有弊,这些策略有独到之处,想来也有所疏漏,后世人应当有所总结。”

  乔毓有些钦佩了,点头道:“确实有。”

  皇帝却没有急着问,又道:“朕在位期间,对外征讨如何?”

  乔毓想了想,道:“贞观四年——也就是明年,东突厥覆灭,贞观九年打吐谷浑,贞观十三年灭高昌,贞观十九年打高句丽……”

  “那个,”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虽然都说是从容班师,但我觉得,你好像打输了……”

  “……”皇帝斜她一眼,道:“后来呢,高句丽灭国了吗?”

  乔毓挺起胸脯,一指皇太子,颇有些与有荣焉之感:“我外甥灭的!”

  皇帝看了皇太子一眼,神情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欣慰,也没再就着这个话头问,将时间记载下来,道:“除此之外呢?你说贞观盛世,万国来朝,想必其时大唐国富民安,远非现在可比,具体是怎么做的?”

  “这说起来可就多了,”乔毓掰着手指头数,道:“兴修水利,开垦荒地,鼓励生育、农桑,大唐逐渐恢复元气,这是其一;军事强盛,建立安西四镇,扫平了前往西域的道路,丝绸之路再度昌盛,这是其二;最后,便是商业的发展了……”

  皇帝将她所言一一记录,最终停笔时,已近万言,他对着所录文字细阅一遍,又问皇太子:“你都听清楚了?”

  皇太子正色道:“是。”

  皇帝便将那些纸张摞起,珍而重之的握在手里,向乔毓道:“朕即位之初,大唐不过二百三十万户,你所说的贞观盛世,又有多少户?”

  乔毓道:“约有三百六十万户。”

  皇帝微微蹙眉,乔毓又道:“厚积而薄发,等到我所说的那个龟孙……啊呸,我是说那位天子在时,共计有九百万户,人口约有九千万之多。”

  皇帝不喜反忧:“你也说后来遭逢大乱,大唐由盛转衰,却不知战乱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的确,乔毓心下微黯,那场巨大的混乱之后,九千万人口遭到腰斩,只剩了五千万左右。

  剩下的那些人呢?

  没了。

  人没有必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嗟叹,皇帝并不在这上边儿过多感慨,又道:“那时候,朕是如何鼓励生育,促进人口增长的?”

  “无非就是减轻徭役,鼓励寡妇再嫁,生男则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算作他的私产,又规定男女成婚年岁,”说及此处,乔毓呆了一下:“我十六了,还超了一岁。”

  卫国公失笑道:“无非是交些人头税罢了,无妨。”

  “早生孩子其实不好,对孩子对母亲都是如此,”乔毓通晓医术,轻叹口气,道:“不过国事如此,也没办法。”

  她所说的那些法子,早在皇帝即位之初便开始实施,听到并没有什么新鲜内容,不禁有些失望。

  “我听人说,民间溺婴之风不改,一户人家若有了两三个孩子,再生下来便会溺死,尤其是女婴,长此以往,男女失衡,想生孩子也生不出来了。”

  乔毓建言道:“圣上或许应该从这儿入手。”

  “天下哪有愿意杀死孩子的父母?无非是没有法子罢了,”皇帝也是人父,说及此处,颇为感伤:“民生凋敝,土地收成弱,生了也养不起,只能如此。”

  杀婴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大名鼎鼎的孟尝君便险些被父亲杀死,原因居然是他出生在五月初五,不吉利。

  当然,因为这种缘故杀婴的毕竟只是少数奇葩,更多的人的确是因为无可奈何。

  皇帝轻叹口气,又问乔毓:“后世人对此可有什么办法吗?”

  “杀婴无非是因为无力养活,若是百姓生活富足,粮食丰收,便不会再这样了。”

  乔毓想了想,道:“我觉得,人口想要增长,其实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天下太平,没有征战,二是能吃饱饭。”

  她指了指地图上的南方地区,道:“相较于北方,南方其实更适合耕种,气候适宜,雨水也充沛,水稻能两年三熟、一年两熟,再好些的地方,一年三熟的都有,我对此没有经验,圣上或许可以派人前去种植,验证一下这说法。”

  “还有,”乔毓继续道:“若干年之后,一群辫子头建立的王朝,人口突破了一亿,正是因为从海外引进了高产作物。那几种粮食不挑地,种下去就能长,收获多,养活的人自然也多……”

  她说的缓慢,皇帝与皇太子听得聚精会神,见她停住,迫切道:“那几种高产作物来自哪里?海外,难道是倭国?”

  “不是,”乔毓指了指地图的一角,道:“在这儿。”

  皇帝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几分遗憾,皇太子也有些惋惜。

  “当务之急,还是先鼓励民生,增加人口,”皇帝深吸口气,定了定心:“说到底,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字:钱。”

  “的确,”皇太子道:“若要人口,便要减轻百姓赋税,尤其是人头税;鼓励民生,便要兴修水利,诸多抚恤,同样离不开钱。”

  父子二人心意相通,对视一眼,忽然转过头去,齐齐盯着乔毓看。

  乔毓被看毛了:“我可没钱!”

  皇帝忍俊不禁道:“没问你要。”

  皇太子解释道:“父皇登基三年,能想的法子早就想了,小姨母知晓后世,或许会有些不同的建议。”

  乔毓还真是仔细想了想,道:“自古重农抑商,本朝虽不似从前那般严禁,却沿袭旧例,说到底,平常百姓有几个钱啊,不如想着松一松缰绳,再在商人身上加以赋税。”

  皇帝不置可否,又道:“还有呢?”

  “尽快打通西域,将丝绸之路再搞起来,外国商人们来的多了,也能带动大唐经济,再则,也该注重沿海城市的发展,鼓励海上贸易。”

  乔毓道:“此外,便是些小玩意儿了,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来。”

  皇帝忽然道:“矿呢?”

  乔毓没反应过来:“什么?”

  “大唐境内,有哪些容易开采,且还没有被发现的矿?”

  皇帝道:“总不能所有矿都远在天边,就大唐没有。”

  “当然不是。”乔毓寻了那张地图,想要圈起来,又见此处没有炭笔,不好下手,皇帝见状,便提笔道:“你说,朕记下来便是。”

  “在饶州的潘阳县有铜矿,在金陵梅山有铁矿,在临汀郡的龙岩县有金矿,在朔州有煤矿,”乔毓大略上说了几个,两眼都在发光:“这些矿不说是最大的,也是数一数二,足够开采好些年了。”

  皇帝一一记录在纸上,叫乔毓看过,见没有错漏,方才叹道:“大唐休养生息几年,已经恢复元气,商贸复苏,市场上流通的钱币见少,户部一直想再铸一批开元通宝,但已知的铜矿就是那些,拙荆见肘,你说的这些,正好用得着。”

  乔毓想起自己梦中所见,多提了一句:“铸钱太多可不是好事,或许会有通货膨……反正就是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朕知道。”皇帝微微笑了起来,目光在金陵梅山的铁矿上一扫,追问道:“除去金陵,别处便没有铁矿了吗?”

  “有倒是有,还很多呢,好像比梅山的铁矿还要多,”乔毓无辜的看着他,一摊手,道:“但是在高句丽境内,你说气人不气人?”

  皇帝:“……”

  忽然间好想扩充军备,明天就打过去。

  “总而言之,还是先赚钱,此外,也别忘了训练水师,准备出海,”乔毓笑嘻嘻道:“圣上,你的高产作物和矿藏都在海外等着你呢。”

  “哪有这么容易?”皇帝笑道:“此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朕有生之年未必能见到,或许要寄托到太子身上了。”

  “那可不一定,”乔毓反倒很乐观:“我从前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等奇遇,圣上怎知自己不能等到那一日?”

  “开创盛世的天子,连这点底气都没有吗?”

  “好!”皇帝被她所言激起了雄心壮志,大笑道:“朕当勉力一试!”

  贞观三年的四月,似乎同往常年没有什么区别,又像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发现。

  连显德殿中的四人,都不知自己今日所说,会对未来造成多么大的影响,更不知这会对世界造成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像是蝴蝶破茧而出的最初,坚韧的茧发出轻微的颤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但它毕竟是发生了,等到茧破碟出的那一瞬,任谁都会觉得惊艳赞叹。

  ……

  乔毓在宫中带了将近一日,直到傍晚时分,才与卫国公一道归府。

  “此事只你我、圣上与皇太子四人知晓,”卫国公悄声嘱咐她:“愿再无第五人知晓,即便是长姐。”

  乔毓明白他的意思,含笑道:“大哥放心,我有分寸的。”

  小妹是爱闯祸,但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的,卫国公对此并不忧心,笑了一笑,领着她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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