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乔家两兄弟哈哈大笑,动作灵活的躲闪过去,飞快的跑掉了:“溜了溜了!”
周遭人哄笑成一团,那人也忍不住笑了,最后道:“别人能喊,我们也能喊,谁怕谁?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其余人起哄起来:“我们也留在这儿喊,看他们谁挺得住!”
乔毓听得笑了起来,韩国夫人咋舌道:“看你,开了一个坏头。”
“没事儿,”乔毓低笑道:“这事儿也就是头一个喊出来有用,后边人都有防备了,作用没那么大。”
此处的人有些多了,大半又是郎君,她便想着换个地方说话,见不远处有几株石榴,枝头红花开的热闹,底下也没人,便同韩国夫人与昭和公主一道过去了。
仆从们送了座椅过去,几人便倚着栏杆说话,乔毓冷不丁一回头,竟在不远处瞧见了一个熟人。
眉眼英秀,气度雅正,正是那日她进宫时遇见的,武安大长公主的孙儿林缙。
他也察觉到了乔毓的目光,微微垂首,以示敬意。
乔毓悄悄问韩国夫人:“林缙怎么在这儿?”
“他是跟着淑质来的,”韩国夫人揶揄的看了昭和公主一眼,低笑道:“圣上有意叫他尚主,淑质若是出宫,时常叫他陪着,一是看顾,二来也多相处些……”
乔毓恍然。
昭和公主十三岁了,不算大,但也不算是小,皇帝宠爱幼女,早些为她筛选驸马,也不奇怪。
乔毓看重家人,当然也爱护子侄,知道那可能是将来的外甥女婿,不免再多打量几眼。
林缙家世不俗,相貌更是出挑,能被皇帝选中,派到昭和公主身边,想必是没什么毛病了。
乔毓越看越满意,又问昭和公主:“阿琰仿佛还叫他表哥,他今年多大了?”
昭和公主想了想,不甚确定道:“仿佛是二十了。”
乔毓看她这态度,似乎没怎么往心里去,不禁多问一句:“你不喜欢他吗?”
昭和公主坦然道:“不喜欢。”
乔毓有些诧异,道:“他不好吗?我觉得各方面都挺合适的。”
“合适并不意味着就会喜欢呀,”小姑娘年纪小,倒是看得很明白:“天底下郎才女貌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配成双?”
她摇晃着母亲的手臂,撒娇道:“小姨母,你去劝劝父皇,叫他别操心这些了,我若有心上人,会同他说的。”
这种事乔毓真不怎么敢往身上揽,为难一会儿,道:“我怎么好去说这些?还是叫你外祖母去讲,她是长辈,圣上也格外敬重。”
“也行,”昭和公主想了想,道:“我不喜欢他,但也不讨厌,我们俩差着七岁,若是来日成婚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岂不叫人空等这么些年?这可不好。”
韩国夫人点了点她额头,笑道:“你还挺体贴。”
说远处传来轰鸣的鼓声,新一轮的比试开始了,几人扶着栏杆去看,便见年轻郎君们成排坐在龙舟之上,额头勒着红色带子,手中船桨连贯挥舞,龙舟在水面上飞速前行,带着一片水波。
之前登场过的年轻郎君们便站在乔毓他们方才站的位置,学着她的样儿,两手合拢搁在嘴边儿,扬声大喊:“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
还有人在喊:“再加把劲儿,开三指了!”
诸如此类的声音,回荡在曲江池边,此起彼伏,知道的是在赛龙舟,不知道的以为这儿临时改产房了呢。
乔毓听得忍俊不禁,却觉远处有目光向此处投来,她对此十分敏感,扭头去看,却见盯着这儿瞧的人还不少。
常珪夫妻俩、邢国公夫妻俩、前不久见过的安国公,剩下的那些就不认识了。
怎么回事,没见过新品种的大锤吗?
乔毓有些莫名,又不好说什么,扭过头去,背对着坐席那边儿了。
……
今日这场比试,怕是历年当中最混乱的一次,但也是气氛最为热烈,众人情绪最为高涨的一次。
裴家与章家两组遭受了来自乔毓的致命打击,最先出局,那对于乔家而言,剩下的对手便只是安国公府吴家那一队了。
乔安去年输了,心里边儿就憋着气,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呼声,到最后还真叫他赢了。
这样的比试,输赢大家都瞧在眼里,没什么好纠结的,他们那一队有十二人,皇帝便自内库中十二柄剑赐下,以做嘉奖。
乔安高兴坏了,其余人也是如此,倒不是因为那把御赐的剑,而是因为成功的一雪前耻。
他们表达喜悦的方式就是将乔安高高举起,抛到天空之中,再蜂拥而散。
“你们这群王八蛋!”
乔安捂着屁股,跌跌撞撞的追着他们打,众人哈哈大笑着跑开,空气里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这比试苏怀信与许樟也参赛了,瞥见乔毓之后,专程过去跟她说话。
“大锤哥,铁柱哥,谢了啊。”许樟说的诚挚。
在某种意义上,苏怀信跟乔安他们其实不算是一代人了,两年前起,他便不再参加端午的龙舟比赛,这次再加入,主要还是怕许樟一个人在那儿不自在。
同理,乔安是卫国公府的人,想找个人组队那还不容易?
专程叫上许樟,也是为了叫他拓展人脉,认识一下长安各府的郎君们。
这些情分许樟如何不明白,只是现下无能为力,说的再多也是徒劳,还不如藏在心里,来日再报。
乔毓与苏怀信也明白他这心思,也没觉得自己吃亏,嘻嘻哈哈的坐在一起扯了会儿,才问许樟:“过得好吗?”
“不好,老头子就跟中了降头一样,什么都依从李氏。”
许樟显然是吃过苦了,头疼欲裂道:“你要说她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那也就算了,可她不是啊。你要说她是当朝公主,备受宠爱,食邑万户,还自带府军,那也罢了,可她就是婢女出身……”
许樟是个乐天派,难为宁国公能把他搞成这样。
乔毓有点幸灾乐祸:“出什么事儿了?”
苏怀信虽没说话,神情中也透着几分好奇。
许樟纠结了大半日,见左右无人,长叹口气,言简意赅道:“李氏被老头子捉奸在床了。”
哇,刺激啊!
乔毓追问道:“后来呢?又一次把她原谅?”
许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许久之后,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来:“后来,老头子多了一个义子,我多了一个义兄。”
乔毓:“……”
苏怀信:“……”
这也可以?
许樟生无可恋道:“听说有人背后管我叫小绿头鸭。”
“……”乔毓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别理会那些人。”
苏怀信也道:“要不然,你就搬到外边儿去住,也清净些。”
许樟道:“你们笑,别硬憋着,对身体不好。”
“……”乔毓道:“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许樟道:“请便。”
乔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怀信:“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你们还真笑了!还笑的这么大声!”
许樟怒发冲冠,跳起来掐他们俩的脖子:“老天在上,我愿用我爹十年寿命,换他们被人叫小绿头鸭!”
第41章 事变
乔毓笑的肚子疼,想要安慰, 又觉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说呢, 这事儿是宁国公府的家事, 宁国公跟李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能说什么?
又没有律令规定, 说乐意戴绿帽子有罪。
但从许樟的角度看,就十分之操蛋了。
她叹口气,附和苏怀信道:“要不,你就先搬出去住,眼不见心不烦,再寻个差事做, 自己养活自己就是了。”
宁国公毕竟是他的父亲, 许樟也是勋贵之后, 恩荫入仕, 寻个职务也不难,何必留在许家受气。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许樟神情苦闷, 道:“老头子不许我走,我有什么办法?”
乔毓有些诧异:“宁国公还蛮在乎你的啊。”
“……那是因为他还没想到办法,叫我二弟承继世子之位。”
许樟脸上遍是无奈:“我母亲是他的发妻,我是他的嫡长子,规矩都摆在那儿,他再想叫二弟承爵,也无能为力。京中这么多公府侯府,也只有我们家, 闹的跟个笑话似的。”
大唐对于公府、侯府世子的册立,有着明确的规定。
正妻所出的长子,是第一序位的继承人,若长子过世,便册其嫡长子为世孙,若长子没有儿息便过世,就册长子的同母弟为世子,若没有同母弟,则按照嫡子之外诸子的齿序进行选定,最为年长之人承继爵位。
许樟是嫡长子,有他梗在前边儿,李氏生的儿子怎么也不可能承继爵位。
嫡长子十岁那年,太常寺便会上表,请定世子名分,京中公候府邸不在少数,也只有宁国公府,儿子都这么大了,世子还没定下来。
乔毓知道许樟这情况,还专程去打探过,略微了解几分:“宁国公闹成这样,太常寺不管吗?圣上也没说什么?”
这话刚说完,她就明白过来了。
皇帝自己都不是安安生生从太上皇那儿接班的,这会儿臣下府中出了这种事,怕也不太好开口。
苏怀信轻轻道:“宁国公是圣上的潜邸之臣,玄武门之变前夕,圣上暗令他往洛阳经营,太上皇发觉异常,将宁国公扣留拷问,他咬紧牙根,只字未吐。毕竟是老臣,涉及的又是家私,圣上……”
乔毓为之默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都不怕,你们为何苦着脸?”
许樟豁达一笑,道:“我也曾经为此失落过,但转念一想,这其实也没什么。”
“老头子对我和我母亲是不好,但宁国公的爵位的确是他自己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想要传给谁,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又何必为此自怨自艾?”
他轻叹口气,道:“我小的时候,他在外征战,总共也就见过那么几面,哪来什么情分。后来天下安定,他又将我母亲休弃,我留在老家,便再也没见过他,好容易到了长安,却又深陷泥潭,每次见了生人,自我介绍说是宁国公之子的时候,我都在想,还不如跟人说我自幼丧父呢……”
乔毓听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拍拍他肩,正待劝慰几句,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怒斥:“满口胡言,简直混账!”
几人吃了一惊,下意识扭头去看,却见不远处站了个中年男子,眉头拧个疙瘩,对着几人怒目而视:
“何谓人义?不过父慈、子孝、兄良、弟悌,即便不知此言,也该知道子不言父过,如此信口胡言,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