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第53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他似乎怒极,面色铁青,紧紧瞪着许樟,再说不下去了。

  乔毓上下打量他一眼,小声问许樟:“你爹?”

  “……”许樟眉头跳了一下:“我不认识。”

  二人一道扭头去苏怀信。

  后者咳了一声,道:“是博亭侯孔郁,也是孔圣人的第三十世孙。”

  见这几人还在交头接耳,博亭侯怒气愈胜:“父母之恩大过天,你竟敢在背后如此诅咒怨恨……”

  许樟真想一脚把他踢到曲江池里边儿,叫好生洗洗脑子,忍了忍,方才道:“我只听说过: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你只说我不该背后说父亲长短,怎么不说我父亲做的如何过分?”

  博亭侯怒道:“你还敢狡辩……”

  许樟毫不客气道:“侯爷,你既说我信口胡言,枉顾纲常,那我也来问你,我是宁国公嫡长子,板上钉钉的世子人选,这会儿人都十八了,怎么还没定下来啊?你抽个空儿去跟我爹说道说道?”

  “这是许兄家事,我如何好插手!”博亭侯为之一滞,又冷冷道:“你不要岔开话题……”

  乔毓念书的时候就不喜欢儒家典籍,知晓后世之后,便更加不喜欢了。

  三纲五常暂且罢了,后边儿又搞出一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鬼话,叫女人立贞洁牌坊,争着守活寡还引以为傲,这都算些什么事儿?

  孔子自己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都贞观三年了,周公召公后嗣不知何在,孔家凭什么还被人供奉着?

  皇帝得位不正,所以格外在意世人的看法,对于士林儒家的态度也偏向友善,博亭侯这样寸功未建的文人,只因为是孔家后嗣,就平白得了个侯爵之位。

  若换成乔毓,非赶到倭国去挖矿不可。

  “博亭侯,枉你口称规矩,三句话不离纲常,”她站到许樟前边儿去,嗤笑道:“你见了我,怎么连腰都没弯一下?”

  博亭侯此前虽没见过她,却听闻过乔家四娘的鼎鼎大名,看她一眼,眉头蹙得更紧:“孤男寡女在此,简直伤风败俗!”

  “什么孤男寡女,多难听啊,”乔毓斜他一眼,纠正道:“明明是两男一女,看清楚再说话。”

  博亭侯被她这话梗得心口疼,手指哆嗦,指着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乔毓笑嘻嘻的走过去,一巴掌将他手臂拨开,博亭侯神情中不禁闪过一抹惊惧,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面色愈加难看了。

  奇怪,我有什么吓人吗?

  乔毓心下不解,却也懒得纠结,抱着胸冷冷道:“再不滚我揍你!”

  按照博亭侯素日的秉性,这时候就该坚持到底的,然而眼前这副面孔给了他无限的威慑,他僵了一会儿,还是恨恨一甩袖,转身离去。

  乔毓看不惯他这副模样,从树上拧了个半生不熟的石榴,径直砸到他后脑勺上,那石榴弹了一下,滚到了不远处的草丛上。

  博亭侯握着后脑勺,回头怒目而视,便见那三人吹着口哨,跟流氓似的,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心头惊怒,最后竟也忍了,转身大步离去。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乔毓冷哼一声,又向许樟道:“别理他。”

  许樟摆摆手,无所谓道:“跟我家那些事儿比起来,这算什么。”

  苏怀信叹了口气,正想说句什么,耳畔却听到一阵弓弦紧绷的异响,心下一颤,扬声喝道:“敌袭!”

  今日端午,又刚赛过龙舟,周遭气氛正盛,他虽出声示警,其余人想要反应过来,却也困难。

  一支利箭呼啸而过,不知是射中了谁,血色一闪即逝,惊叫声旋即响起,再远一些的地方,看台处似乎也乱了起来。

  乔毓方才同两个义弟说话,选的位置便有些偏,眼见事情有变,心就慌了。

  别人也就罢了,乔老夫人还在那儿呢!

  她来不及多想,话都没说,便匆忙往看台那儿去了。

  苏怀信同样挂心父母,也是疾奔而去。

  许樟无牵无挂,便不似那二人那般慌乱——要是他爹今天死了,他非敲锣打鼓庆贺一个月不可。

  想归想,他动作却不迟疑,跟着两个义兄过去,看能不能帮点什么忙。

  不知是从哪儿冒出一群刺客来,先是暗放冷箭惊乱人群,后来又扑入场中,直奔看台方向而去。

  乔毓唯恐母亲和姐姐出事,心脏跳的飞快,匆忙过去的时候,见到了韩国夫人与昭和公主,二人正被林缙护在身后,几个禁军防卫在前。

  她安下心来,话也不说,便待离去,冷不防有人扔过来什么,回首借住,却是一柄鄣刀。

  天子面前不得佩戴兵刃,在这儿的人多半手无寸铁,面对这等异变未免反应不及,只有负责警戒护卫的禁军们佩有兵器。

  乔毓手握刀柄,就有种找到本体的安心感,向林缙点一下头,直往看台处去。

  事发突然,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仆婢们的惊叫声与兵刃相击的脆响交汇在一起,更显得杂乱无序,人群拥挤,奔向看台的路似乎被拉得无限长。

  也是赶得巧了,乔毓穿过人流,越过花坛时,正好瞧见前不久刚见过的博亭侯了。

  他是文人,不通武艺,这时候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正慌乱的往不远处桥洞处躲避。

  乔毓瞥了眼,懒得理会,倒是许樟,经过的时候顺带着踢了他一脚,博亭侯腰背受力,咕噜噜滚过去,碰到桥洞才停下。

  博亭侯勃然大怒:“你这……”

  许樟敷衍的留了个假笑,扔下句:“举手之劳,道谢就不必了。”便飞速离去,只留博亭侯在那儿七窍生烟。

  情况并没有乔毓想象中那么坏。

  她到了地方去看,便见乔老夫人与乔家一众女眷被昌武郡公与乔安等小辈护在身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而卫国公却协同禁卫,守护在皇帝与几位皇子身边。

  今日盛宴,各府郎君不在少数,抵御几个刺客倒不困难,甚至有高门夫人手持兵刃,护卫在前。

  卫国公府的坐席距离皇帝等人迫近,有刺客冲到近前去,手中利刃还没下挥,便被常山王妃举刀架住,一脚踢开之后,反手割了脖子,血淌的跟喷泉似的。

  乔毓下意识打个哆嗦,就被常山王妃瞅见了:“去哪儿了?伤到没有?”

  乔毓喊道:“我没事儿!”

  刺客主要是冲着皇帝父子几人去的,故而别处的压力便没有那么大。

  李氏皇族尚武,皇帝也是马背上打的天下,与皇太子长身而立,手中提刀,神情并未因这变故有所改动,禁卫们护在前边儿,逐渐清缴所剩无几的刺客。

  较之场中禁卫,刺客的人数并不占优,身手也有所不如,只是事发突然,方才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这会儿禁军掌控局面,再去应对刺客,自然就是砍瓜切菜了。

  好好的端午节闹成这样,注定是不能善了了,不仅如此,恐怕最终还会蔓延成一场巨大的风暴。

  乔毓在心里叹口气,下意识去找京兆尹,就见那可怜的人儿擦着冷汗,看起来像是要哭了——毕竟在长安发生这种事,他首当其冲。

  仅剩的几个刺客已经是强弩之末,见状便咬破口中药囊自尽,其余人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乔毓眼明手快,一刀背打在近处刺客脖子后边儿,那人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晕死过去了,禁卫们忙近前去将人按住,三两下将他下颌卸了。

  局面已经稳定,皇帝的脸色方才阴沉下来,怒喝道:“京兆尹?!”

  “臣在。”这一回,京兆尹是真的哭了。

  皇帝这厢问责官员,秦王便组织着将一众女眷安置妥当,皇太子则去指挥禁军警戒,又叫人将那仅存的刺客带走,以备日后审问。

  乔毓跑到乔老夫人身边去,左右看看,见是无恙,方才道:“吓死我了。”

  乔老夫人见惯了大风大浪,这一点小场面,并不放在心上,语气微急道:“三郎受伤了,你去帮他看看。”

  乔毓心头一跳,凑过去一瞧,便见乔安手臂中了一刀,淅沥沥的往下滴血。

  她蘸了几滴一瞧,松口气道:“刀上没毒。”

  说着,便从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取出伤药,往伤口上倒了点儿,又将他衣袖切断,小心翼翼的将伤口裹好了。

  “没事儿,”乔毓摸了摸侄子的脑袋,安抚道:“养一阵子就好了。”

  皇帝出行,必然是带着太医的,但场中伤者不在少数,不免会顾及不到,乔毓跟乔老夫人和常山王妃说了声,便去帮忙了。

  人有亲疏远近,乔毓也不例外,先去看了邢国公夫人,见她无恙,又去问常珪夫妻。

  常夫人紧紧盯着她看,目光有些古怪:“你也会医术?”

  “会啊,”乔毓不明所以:“有什么不对吗?”

  常夫人怔了几瞬,眼眶忽然湿了,猛地抓住她手,似乎想要说句什么,冷不丁被常珪推了下,方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她笑着掩饰:“那边儿有人受伤了,你快去看看。”

  乔毓心下奇怪,见她不欲直言,便没有问,冲他们俩一点头,转身走了。

  她一离开,常夫人的眼泪便流下来了,她看向丈夫,悄声问:“是不是……”

  常珪喉咙发酸,哽咽着点了点头。

  乔毓没注意到这些,不远处有个年轻女郎崴了脚,疼的站不起身,她近前去一搭手,便知是骨头错位了。

  乔毓砸一下嘴,忽然一指远处:“哇,有人在飞!”

  那女郎面露讶色,下意识扭头去看,忽觉脚踝一阵剧痛,好容易才忍下来,没有痛呼出声。

  “好啦,”乔毓搭着她手臂,道:“你站起试试看。”

  那女郎缓缓站起身来,略微动了动,虽觉还有些痛,较之先前却要好得多,莞尔一笑,屈膝施礼,再三向乔毓称谢。

  她生的很好看,素衣碧裙,亭亭如一支新荷,娴雅端庄。

  乔毓自己走不了这种风格,倒很喜欢这样的姑娘,笑着问了声:“你是哪家女郎?改天可以一起出去玩儿嘛。”

  那女郎笑意温婉,再度屈膝,道:“秦国夫人有礼,家父乃博亭侯孔郁,小女单名一个蕴字,家中行四。”

  “……”乔毓:“博亭侯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她有点儿囧,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巧韩国夫人打发人来寻她,忙借着这个由头溜了。

  方才混乱起来的时候,韩国夫人正同昭和公主在一处,被禁卫护的严实,没受什么伤,这会儿四下里找乔毓,是昭和公主怕母亲伤到了,非得亲自看看才安心。

  乔毓好久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了,被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儿,才道:“好了没有?这不是没事儿嘛。”

  昭和公主再三嘱咐:“小姨母,这样很危险的,以后再遇上这种事,你不要再往前冲了,要先保护好自己……”

  乔毓最喜欢乖巧的小姑娘了,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知道啦。”

  昭和公主将她的手拨开,郁卒道:“你要往心里记,不要只是嘴上答应。”

  乔毓道:“好好好。”

  昭和公主半信半疑,韩国夫人听这口气,便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边儿记,正摇头失笑,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嚷嚷:“那个会看病的女郎呢?还不快些过来,长公主殿下伤到了……”

  乔毓听这口气,便觉得不高兴:

  她是出于好心去帮忙的,可不是闲的蛋疼去当使唤丫头,你们家长公主殿下的伤又不是我砍的,关我屁事。

  她不高兴,昭和公主更不高兴。

  母亲愿意去帮忙是她心善,可不代表就要被别人使唤吩咐,钥匙三分钱一把,十文钱三把,有人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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