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第96章

作者:初云之初 标签: 宫廷侯爵 爽文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却没想到,他出门走了一圈儿,便直接将人找回来了。

  昌武郡公目光有些复杂,远远瞧着朱虚侯领着小妹走,似乎是要往萧家去,不禁有些忐忑,偷眼悄悄皇帝,道:“他这是……”

  “小妹这会儿怕也不想见我们。”常山王妃顿了顿,道:“叫她冷静一会儿吧。”

  皇帝面色沉静,看不出半分端倪。

  “人找到了就好。”卫国公叹口气,道:“先回去吃点东西,再图其他吧。”

  ……

  乔毓这夜睡得并不安稳,合眼没多久,便发起烧来。

  朱虚侯对此似乎不觉意外,吩咐人去取了冰来,化开之后蘸水,帮她冷敷降热。

  皇帝与乔家人匆匆吃过饭,便往萧家去,进屋一瞧,却见乔毓小脸儿烧的通红,嘴唇都有些干裂,嘟嘟囔囔的,不知再呓语些什么。

  昌武郡公心急如焚,想要说句什么,却被卫国公先一步拉住了。

  他轻轻摇头,示意弟弟不要打扰朱虚侯。

  朱虚侯似乎没察觉到这几人的到来,自冰水中拧了巾子,动作轻柔的搭在乔毓额头,伸手去探了探她面颊,察觉热的吓人,又开了方子,叫人去煎药。

  乔毓烧的有些糊涂了,睡梦中发出模糊不清的絮语,他便在床榻边坐了,握住她手,静静的陪伴在侧,浑然没有招呼其余人落座歇息的意思。

  乔家人面色复杂,皇帝神情沉静,就近寻个位置坐下,无言的手在一边儿。

  仆婢很快送了药来,药气在空气中蒸腾,朱虚侯用汤匙盛了些尝过,又仔细吹凉,一勺勺喂给乔毓了。

  这或许是众人所度过的最长的一夜了。

  短短的几个时辰,却像是被拉得无限长,没有人敢合眼,也没有人做声,只静默着守在一侧,直到天光破晓,晨曦入户。

  乔毓的烧降下来了,额头也不再发烫,只是嘴唇有些干裂,想来再过些时候,也会好的。

  常山王妃隐约能猜到她昨晚是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从死亡的边缘,逃回到生的希望这一侧的。

  她站起身,便觉肢体似乎有些僵硬,略微活动一下,近前去,有些胆怯的道:“她,她还好吗?”

  勉强说完一句话,常山王妃的眼眶便湿了。

  朱虚侯身体原就不好,枯熬一夜,眉宇间倦色沉沉,语气却仍旧温和:“她很好。乔毓活过来了。”

  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对视一眼,齐齐发出一声安心与满足的喟叹,常山王妃也是无声哽咽。

  皇帝枯坐一夜,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似乎也散了,倏然倚在墙边,似哭似笑的捂住了脸。

  “诸位且回去歇息,叫她在这儿些时候吧。”

  朱虚侯的目光依次在几人面上掠过,又低下头去,抚了抚乔毓发丝:“她也是人,也会觉得累,受了委屈的时候,也会觉得难过。不要把她当成坚韧刚强的乔妍,她叫乔毓,现在还只是一个新生的孩子。”

  众人默然,倒没有再说什么,近前去看过乔毓之后,轻声谢过朱虚侯,便转身离去。

  皇帝出了萧家府门,便见旭日东升,日光和暖,只是那光芒照在身上,似乎不觉得暖,反倒带着淡淡的凉意。

  “立夏,”他道:“阿妍她去的时候,是不是很怨我?”

  立夏听得微怔,旋即摇头:“没有。”

  她神情中浮现出几分回忆,徐徐道:“女郎不怨乔家,也没怨过圣上。她说,当年的圣上与乔家,是合则两利,就那桩婚事而言,圣上没吃亏,乔家也没吃亏,她怨不得您。至于后来那些事……”

  立夏有些感伤,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女郎前两次生产,圣上都不在身边,皇太子与秦王出生将近一月,才姗姗来迟。圣上是主君,但也是她的丈夫,可是每当她需要圣上的时候,您都不在。奴婢们嘴上不说,心里是替女郎委屈的。可她反倒训斥我们,说圣上胸怀大志,大局为重,并不是不在意妻小,她说,您有您的难处,她都明白。”

  皇帝听得默然,却没做声,良久之后,终于点点头,上马离去。

  ……

  乔毓再度睁开眼时,便见周遭一片明亮,似乎已经是白昼。

  她喉咙有些痛,眼睛也有些干涩,转着左右看了看,却见近处无人,朱虚侯坐在窗前,低着头,似乎正在翻书。

  阳光照在他脸上,叫他更添几分温润,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是柔和的,没有攻击性的,只是静静坐在那儿,都叫人觉得安心。

  世南哥哥。

  她默默念了一遍心里浮现出的那个名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朱虚侯抬头去看,见她醒了,也不觉得吃惊,将书合上,起身到床榻边落座,没急着问什么,而是取了杯温水,喂着她喝下去了。

  乔毓干涸的喉咙得到缓解,着实舒服了好多,朱虚侯便令人送了米粥来,拿汤匙盛着,喂她吃了一碗,又帮她擦了把脸。

  巾子似乎蘸过冰水,夏日里擦在脸上,叫人有种觉得舒爽。

  乔毓有种活过来了的感觉,在床上躺了会儿,看他重新将那本书捡起翻阅,却没有说话的意思,终于清了清嗓子,道:“世南哥哥?”

  朱虚侯将书本放在膝上,看着她,道:“你记起我来了?”

  乔毓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她有些茫然的道:“我只是觉得,好像应该这么叫你……”

  朱虚侯笑了一下,说:“那就是没想起来。”

  他生的极为俊秀,不同于乔家男人的英挺,整个人都有种玉石般的温润,说不出的端方和煦。

  乔毓看得呆了一下,顿了会儿,道:“我见过你。刚进长安的时候,我迷路了,是你叫人送我回去的。”

  朱虚侯道:“我那时还不知那便是你。”

  乔毓听他这般言说,不禁想起昨日那堪称荒诞的真相来,面色微黯,诚恳道:“我,我真的是乔妍吗?”

  朱虚侯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注视着她,轻轻说了句:“曾经是。”

  乔毓听得微怔,旋即又笑了。

  “也是,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她神情有些释然,道:“现在的我,是乔毓。”

  朱虚侯温和的看着她,道:“想通了?”

  乔毓道:“嗯!”

  朱虚侯眉宇间浮现出几分笑意:“还难受吗?”

  乔毓坐起身来,试着活动一下筋骨,长舒口气,道:“活过来了!”

  朱虚侯轻轻颔首,忽然一指床前空地,道:“下来,站好。”

  乔毓呆了:“啊?”

  朱虚侯脸上笑意敛去,神情庄肃,重复道:“下来,站好。”

  不知道为什么,乔毓忽然间有点怕他。

  这感觉就像是老鼠遇见猫一样,即便那是只身体不太好的猫,而自己是只又大又肥的老鼠,但也克制不住物种相克的畏惧本能。

  她哼哧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下了床,站到了他面前,想了想,又将两手交叠在一起,看起来跟个乖宝宝似的。

  “阿毓,”朱虚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很怕,知道你难以接受,也知道你的崩溃从何而来。我是真的心疼你。”

  乔毓怔住了。

  朱虚侯却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那时候有多惊惧不安,但这并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阿毓,我知道你记不得过往,甚至于直到现在,也记不起往昔之事,”他道:“可我也想请你扪心自问,你归家之后,乔老夫人害过你吗?常山王妃害过你吗?卫国公与昌武郡公害过你吗?”

  乔毓还记得自己昨日对母亲说的那些混账话,更记得乔老夫人斑驳的泪眼,闻言心头钝痛,愧疚的说不出话来。

  “尖锐的言辞,只能伤害到在意你的人,”朱虚侯看着她,道:“我知道你说那些话是崩溃下的激愤之言,并非本心,你的家人们也知道,但伤害还是造成了。”

  乔毓听得悔恨,脑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朱虚侯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道:“待会儿回家,去跟他们道个歉,好不好?”

  乔毓喉咙发酸,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你有你的志向,有你的追求,这自然很好,从圣上到皇太子,再到乔家,有人反对了吗?没有。”

  “你知道这世道对于女人而言有多艰难,所以也格外珍惜这机会,可是到最后,轻而易举放弃这机会的人也是你。”

  朱虚侯神情恬淡,道:“圣上束缚你了吗?乔家逼你进宫,去做继后了吗?皇太子与秦王、晋王、昭和公主逼你进宫去做继母了吗?”

  乔毓低着头,无言以对。

  “没有人强迫你,也没有人想拘束你,他们爱你,心甘情愿成全你。”

  “阿毓,”朱虚侯道:“你怎么可以因为一时激愤,而全盘否定掉他们对你的拳拳爱护?”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乔毓哽咽道:“我明明是乔毓,怎么可能会变成另一个人呢,我那时候真的接受不了……”

  “我明白,他们也明白。”朱虚侯自怀中取了帕子,递与她,道:“去道个歉,把话说开,好不好?”

  “嗯!”乔毓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拿帕子胡乱擦了几把,抽泣着点了点头。

  “还有,”朱虚侯最后道:“我听说你与博亭侯生了争执,又将他们家的女郎带到万年县去了,有没有这回事?”

  乔毓小声道:“有的……”

  “那么阿毓,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一去不回,孔家的女郎留在万年,会是何等的窘迫?”

  朱虚侯神情中添了三分肃然,道:“你将她带出去,便要对她负责,半道将人丢下,这算怎么回事?她抛下一切随你离去,你便如何回报于她吗?”

  “对不起,我错了。”

  乔毓歉疚极了,低头道:“我会去找她道歉,请求她原谅我的。”

  朱虚侯却叹口气,静静看着她,也说了句:“对不起。”

  乔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对不起。”

  朱虚侯近前去,目光感伤,温声道:“我说的这些,所有人都明白,只是我毕竟是局外人,不知道你昨日的痛苦,也难以体谅你那一瞬的崩溃,一厢情愿的站在道德高地指责你。对不起。”

  乔毓却不知他竟这般体谅自己,更不想他会对自己致歉,听得微微怔住,回过神来之后,却笑着回视他,道:“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她道:“还有,谢谢你!”

  乔毓的目光重新泛起神采,那是一种生命所特有的鲜活与张扬,依稀是那个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少女。

  她叉腰大笑,振奋道:“我乔大锤又回来了!”

  朱虚侯含笑看着她,忽然之间,湿了眼眶。

  他伸臂抱住她,哽咽道:“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第70章 中意

  近乡情更怯, 不敢问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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