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殿下,您身上的伤可大好了?”她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果然见戚星阑的身子僵了一下。
他转过身,便见她一对杏眸中眸光潋滟,眼中映着他高大的身影。
“什么伤?”
“上次在驿站……”凤攸宁意识到此事或许是不能声张出来的,便将剩下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转而问道,“那药可还好用?”
“恩。”戚星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侧别着的药瓶,淡淡的挤了一个鼻音。
那药他并没用完,当时应急用了一些,恢复确实不错,但没过多久他就被潜策和濯束救回了承国境内,那药他便习惯性的贴身带着。
“你手上的烫伤……”他忽的想起来这个,便两步并一步的跨到她面前,不由分说的拉过了她的手。
那突如其来温热的触感让凤攸宁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可戚星阑的力气大,她怎么都没挣脱,只能尴尬的笑着告诉他已经没事了。
他眼瞧着那一小片红色确实淡了些,她手上又还残留那药膏的草药清香,便也没再说什么,堪堪松了手朝着内殿走去。
凤攸宁松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
两人进了屋,在榻上落座。
凤攸宁本想着叫晴微来奉茶,忽的想到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都已经不知去了哪儿。
“殿下,晴微和绮烟可是您支开的?”
戚星阑不置可否,只抬了抬下巴,让她看向屏风后。
果不其然,晴微与绮烟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进了内殿,人人手里都拎着食盒,在她惊讶的目光中有条不紊的将饭菜上齐。
众人退下,留下的晴微与绮烟给两位主子奉了茶,便也准备退下。唯一不同的是,她俩此刻脸上都是笑吟吟的,好似有什么喜事一般。
凤攸宁只怔怔的看着,不知戚星阑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是……”
太子起身,先一步坐到了桌前,“我听她们说你没胃口,想着兴许是祁京的饭菜不合胃口,便往膳房招了个你们云京的厨子,来尝尝。”
云京的厨子?
凤攸宁这才细看了桌上的那些饭菜,果然都是她以往在宫中常吃的菜式,还有她最爱吃的点梅酥酪。
她不明所以去看那人,“殿下何故要安排这些?”
戚星阑却沉默了,过了半晌才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赔罪吧,给你。”
不知为何,凤攸宁竟是从那对桃花眼中瞧出了真诚与疼惜。
她与戚星阑不本就是为了应付外面的流言蜚语才装作恩爱模样的吗?今日在皇后和寇暮雨面前亦是……
怎地这会儿东宫里没了旁人,反而要这般又是放烟花又是做她家乡菜的赔罪?
她想不明白。
可对面坐着的那人却起身为她倒了杯酒递过去,“这杯酒,我敬你。”
凤攸宁怔怔的接过酒杯,眼看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在她的杯沿上轻轻碰了一下。
“你本算是我的救命恩人,瞒你是我不对,可我亦是有不能说的苦衷。”他说着,目光却一直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此事日后若有契机,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可好?”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着早些将此事了结也好,便点头应下,“好。”
二人将酒一饮而尽,戚星阑这才放了心,平日里紧锁着的眉头也不自觉的舒展了。
“多谢。”
凤攸宁朝他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虽和戚星阑不止一次的这般单独接触,但以往的主导都是她,如今戚星阑要做些什么她全然不知,不免心有不安。可看到那人今日和善又真诚的模样,心里偏又能安定一些。
大概是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对彼此有了了解吧。
这么想着,她便见戚星阑坐在对面一杯又一杯的灌酒下肚,像是有什么愁事一般。
凤攸宁想起之前听晴微说得,衍国似有异动,太子这几日便是忙着这些,才没能好好吃饭。
只是上次除夕夜里戚星阑喝多了拽着她谈天说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明日便是上元佳节,他若是再喝多了……
她没敢想下去,便伸手拦住了想要再倒酒的戚星阑,“殿下似是有什么忧心之事,不如同臣妾讲讲?”
他抬眼看她,手便不自觉的将酒杯放回到了桌上。
“刚好,听闻你也对政事有所了解,可知衍国与我们是何形势?”他虽已半壶酒下肚,眸中却仍旧是一片清明。
果然是此事。
凤攸宁心中了然,笑道:“衍国乃是众国中最强大的存在,近些年有扩张领土之意,周边根基不稳的小国已有几个都被衍国收入囊中,如今还剩的便只有崇国和承国了。”
戚星阑点头,笑着看她,“你很聪明,答应了和亲。”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饭菜,不由得想起少时的种种,笑容里便掺了些苦涩。
“父皇临终前将崇国的江山社稷和尚幼的弟弟交给了我,我自然是有为国家牺牲一切的觉悟。况且,皇室子女的婚姻大事,没人能逃过政治与利益的支配。”
“所以你嫁给我也是因为所谓的政治与利益?”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凤攸宁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后也只能笑着点头,“是。”
“无妨,”戚星阑却笑了,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晃着酒杯。
看着杯中那色泽澄澈却香气浓郁的烈酒,他淡淡说道:“我会将它改变的。”
他这话说得声音轻了些,凤攸宁没听清,“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戚星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将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点梅酥酪递到了凤攸宁的面前。
他忽的想起方才在殿外她脱口而出的“戚”字,便又说道:“日后无人在时,不必那么多规矩,唤我名字便好。”
名字吗……凤攸宁的目光本是紧紧盯着那碗酥酪的,结果他一说这话,便惹得她不由抬起眼来看他。
只不过这话好熟悉,她怎么觉得之前戚星阑也同她说过“不必太多规矩”的话……
“规矩还是要的,我们崇国很重礼节。”她这般说着,舀了一勺酥酪放进嘴里。
奶香味合着糖渍梅花的甜香一同在口中蔓延,缠绕着唇齿舌尖……就是有些凉。
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身子。
戚星阑抬眼看她,提醒道:“凉,少吃。”
“好。”她吃得开心,自然也是顺口便答应了,只是这副乖巧的模样却是戚星阑未曾见过的。
他怔怔地望着她,忽然就好想听她叫自己名字的声音。
“以后,叫我星阑。”
“好……啊?”凤攸宁下意识的答应,可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猛地抬起头来看他,“殿下方才说什么?”
戚星阑勾唇笑了一下,眼里都是盈盈的笑意,“叫我星阑,叫一声听听。”
“这……”她有点难为情,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能说出来。
也不知道这太子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好端端的殿下不让叫,怎么她就非要叫那种腻腻歪歪的名字?
这怎么开得了口啊……
戚星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见她那副难为情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目光便顺着她的眉眼一直往下,这才瞧见她的唇边沾了酥酪里的奶浆,乳白色的奶浆衬得她樱桃一般的嘴唇尤为得吸引人。
他不自觉起身走了过去。
凤攸宁正纠结着如何开口拒绝这个奇葩的要求,便见那人起身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殿、殿下……”她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戚星阑却在她面前俯下了身。
一时间,那张俊颜近在咫尺,凤攸宁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自己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戚星阑本不觉得什么,凑近了之后方才闻到了她身上那种淡淡的香气,像是花香又掺杂着一种奶香,与所有熏香的味道都不相同,令心旷神怡。
眼看着他的手伸了过来,凤攸宁下意识的闭了眼。总之不管是想要做什么,都是闭上眼睛比较安全吧!
她这么想着,便觉得唇边痒了一下,下一刻便听得某人笑吟吟的声音响在头顶。
“叫一声星阑听听。”
凤攸宁不是很确定他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让“敌人”近身了,最简单的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方法就是顺从。
她狠狠咬牙,“星、星阑。”
“恩……”戚星阑的唇角肆意上扬。
他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眼看着面前的女人紧张地闭着眼任他摆布,实在是忍不住心情大好。
“那再叫一声夫君?”
“夫……”她开了口,却觉得不太对劲。
戚星阑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离她很近,倒像是站在旁边?
凤攸宁猛地睁眼,果然,戚星阑正站在她面前,笑得眉眼都弯了。
那双眼睛笑弯了的样子竟是像两道弯弯的月牙,没了平日里的冷厉,格外的讨喜可爱。
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太子殿下莫名便觉得脸颊发烫,忽的板上了脸,伸手在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
“花痴。”
凤攸宁吃痛,捂着额头暗暗瞪了他的背影一眼,“不就是多看了一眼么……怎么就是花痴了。”
只是她没看到那人背过身后,脸上的笑容。
一顿晚饭吃罢,夜色已是更深,繁星笼罩,合着那柔和的月光倾泻而下。
吃着家乡的味道,凤攸宁自然也是胃口好了些,只不过越发的思念父母和弟弟,还有颐清殿的那棵合欢。
便也跟着戚星阑又喝了几杯。
她喝得不多,微醺而已,但却没拦住太子,一个不着眼便已见那人拄着下巴坐在桌前,望着她傻笑。
凤攸宁不由得皱眉头,看来今晚这太子殿下是又要宿在正沅殿了。
她早就说吧,应该搬去浣芜殿的,也免得戚星阑一睡在这儿,她就只能到榻上凑合一宿。
她叫人将饭菜撤了,又想着唤潜策和濯束进来 ,同上次一样把人扶到床上更衣。
只是她叫了许多声,就只进来了晴微和绮烟。
“濯束和潜策呢?”
“公主,濯束傍晚时便被太子殿下派出宫去了,潜策……奴也未曾见着。”晴微如实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