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她说着就要拉起人往外走,却被戚星阑拽住。回眸便见那人面上没了笑容,凤攸宁的心中顿时没了底。
“怎么了?”
戚星阑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她,“师父已经连夜回了断虚山,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走了?”她瞧着那信封上写着的“宁儿亲启”四个字怔了半晌才接了过来。
昨日明明答应了今早再走的,怎么连夜便离开了?她都未能好好送一送呢……
方才的欢欣被这封信消了个彻底,她摩挲了几下信封上的字迹,心里不是滋味儿。
“还有一事。”他站起身来,伸手拉住凤攸宁的手,指尖轻轻刮了刮着她的手背。
他这副样子,凤攸宁的心不由一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抬眼望向那对此刻眸色复杂的桃花眼,“怎么……”
“我要去边境了。”
☆、拥抱
初阳升起, 金色的光透过窗纱映得整间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初春的暖意也比前几日愈发的明显了些。
“怎么……”凤攸宁捏着一封信与那人面对面站着, 静候他的下文, 心中却不由得紧张。
“我要去边境了。”戚星阑定定望着她,神色复杂,“今早父皇派人送了消息来,让我们即刻回宫。你母国那边……”
听得事情涉及母国, 她的心跳不由得一顿,手中的信差点没拿稳掉落在地上,“可是衍国已经朝崇国发兵了?”
戚星阑看着她,那对杏眸中流露出的慌乱是他从未见过的。凤攸宁向来是一个遇事沉稳很有决断的人,这会儿慌成这般让他不由得心疼。
“恩。”他伸手捏了捏凤攸宁的肩膀, 沉声道,“盛征那边已经收到了调兵的圣旨。未防衍国趁机偷袭,只从东南边境调去了五万, 剩下的五万大军要我亲自带去西南支援。”
皇帝的思虑确实没错,如今衍国虎视眈眈, 崇承两国皆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出兵的对象, 调虎离山之计也并非不可能。
承国支援十万大军,再加上崇国本土的兵力, 若是应用得当应该能够敌过衍国……
凤攸宁的心思急转, 掌心都冒了冷汗,“陛下让你何时启程去西南?”
“明日。”
明日?这般匆忙……看来此战来势汹汹,衍国已然是坐不住了, 不论是崇国还是承国他都必定要吞掉一个。
她紧张得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攥成了拳,拇指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食指的关节。
“明日便启程,可你的身子……”
戚星阑体内的毒才被清理干净,今日虽是瞧着较昨日好了些,但看起来总还是有些虚弱的。明日又要匆匆远赴西南边境,量他从前身体强健,如今也是会吃不消的。
凤攸宁这一颗心悬着,怎么都安稳不下来。
“师父昨日给我服了加快恢复内息的药,此刻已无大碍,你莫要忧心了。”他瞧着那人整张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干脆将人揽进怀里抱着,抚着他的脊背柔声安慰。
“放心,我定会尽全力保护好你母国的安危。”
“可是……”
可她担心的不只是母国的安慰,崇国的江山和百姓固然重要,但她此刻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有面前这个人,她更怕的也是战场上刀剑无眼——
凤攸宁没敢再想下去,只乖乖伏在他的胸口,将一张小脸埋进他的胸膛,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皇帝急召回宫,两人也不敢耽搁,好歹收拾了一番便匆匆忙忙回了宫里。
凤攸宁被直接送回了东宫,戚星阑则是去了承御宫同老皇帝商议此次南行之事。
只是她回了正沅殿后心中还是无法安稳,干脆去了定晨殿忙前忙后的拉着潜策给戚星阑收拾了行李,又坐在书房里发怔了许久。
等到戚星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红霞染得东宫一片浓烈鲜艳之色,像是着了火一般看着让人灼心。
那人先去了正沅殿,却并未见着她,这才知晓凤攸宁一直在定晨殿忙活。
戚星阑又匆匆回了定晨殿,见潜策候在门口。
“殿下,娘娘给你收拾好了明日要带的行李,现下已在书房待了大半天了。”
潜策的话音还没落,他便已大步进了书房,四下寻着那人的身影。
“宁儿?”
无人应答。
戚星阑眉头不由得拧成了“川”字,朝着里间望去,只见那纤瘦的身影正倚在榻上手臂撑在桌上支着头,双眸紧闭,眉头轻蹙,小脸被窗外洒进来的晚霞映得一片红扑扑的,平添了几分可爱。
他放轻步子进了屋,蹲在她身前静静望着,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轻描画她的眉眼。
这人儿从初见时便是将他的心思都掠夺了去,聪慧胆大又心思细腻,着实让他对女人刮目相看。
再后来,她满是戒备的模样,无条件顺从的模样,再到如今愿意对他不设防备,坦然相对的模样……
这些时时刻刻都牵动着他的心弦,让他如何能够安心地赴边境征战沙场?
可那是她的母国,有她的亲人和朋友,有她割舍不下的渗入骨子里的思乡情。
他去了,也不失为一种守护她的方式。
戚星阑这般想着,眉眼间总算有了些欣慰,“宁儿……”他轻唤她的名字,起身在她额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疼惜,又不舍。
凤攸宁的额角冒了汗,她梦到戚星阑在战场上厮杀,他猩红色的披风随着风儿扬起,猎猎作响,手中的长剑不断地对准迎面而来的敌人……
忽的有一把短剑从他的身后刺来,那拿着短剑的手上戴了一枚眼熟的玉扳指,还有染了血污的明黄色衣角闪过。
她想尖叫着让戚星阑躲开,可在梦里她只是一个旁观者,发不出声音甚至都动弹不得。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柄短剑由背后没入他心脏的位置——
“星阑!”她猛地睁开了双眼,从那噩梦中挣扎了出来。
原本正准备将她抱到床上去睡的戚星阑伸出的手在半空猛的一顿,转而抚上了她的脸颊。
“我在,宁儿,我在这儿。”他柔声安慰着,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凤攸宁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还未从方才那恐怖的梦中醒过来。
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大手,她忍不住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个梦太真实了,就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她眼看着戚星阑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剑,直直地倒在了她的面前……
戚星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怔了好一会儿才反抱住她,大手轻轻摩挲着她后脑被束起的发丝。
感觉到胸口一片湿热,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吓到了吧,别怕,有我在呢。”
听得她这样说,她的眼泪便是更收不住了,在他怀里一直哭到天色完全沉了下来这才松手。
不过这样长久的拥抱倒也是圆了太子殿下的心愿,他享受着被她拥抱被她珍惜和依赖的感觉,心中的不舍更添了几分。
怀中的人儿软软的,此刻又可怜巴巴,让他舍不得放手。
凤攸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见他也正垂眸望着自己,这才稍稍回了神,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是做了噩梦才会……”
“无妨。”戚星阑伸手为她拭了拭脸上残留的泪痕,指腹轻轻捻过她的眼角,柔声道,“我就在这儿,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凤攸宁不由得面上一热,方才的失礼已经让她无地自容了,这会儿他又说这样的话,着实是羞煞人了。
她别开目光去看他处,“殿下何时回来的,我竟未曾发觉。”
“大概是在你想我的时候罢。”他如是说着,将她的小手包在了掌心。
凤攸宁的脸色更红了几分,娇滴滴的又被那双杏眸衬得极为可爱。
对于太子殿下动不动就来一句的情话,她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从前都是硬生生给怼回去,这会儿偏又觉得没了话,只得装哑巴。
戚星阑很是喜欢她这副乖巧又娇羞的模样,本还因为不舍离开而阴郁的心情这会儿不由大好。
“哭了半晌可是饿了?”
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她还真就觉得腹中饥饿。
从阑宁居回来之后,她便到了定晨殿里收拾东西,午膳都只是吃了几口青菜,瞧着平日里最爱的那几道佳肴也是没有胃口,能撑到现在才觉着饿已是不易了。
凤攸宁点点头,“饿了。”
“我叫人传膳到你那儿,如何?”戚星阑说着从衣架上拿了件大氅给披在她的身上,牵着人往外走。
她便也任他带着出了定晨殿,朝着正沅殿而去。
濯束被安排着去传膳了,潜策又被留在了定晨殿。这会儿东宫的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手牵手慢悠悠的走着。
戚星阑手里提了宫灯,暖黄色的光照亮脚下的路,也在路上投下他们二人被拉得长长的影子。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她乖乖跟在他身侧。
明明没有几步的路程,他们二人却是走了很久,等到了正沅殿的时候,晚膳已经在偏殿备好了,晴微和绮烟在殿门口候着两位主子。
眼瞧着他俩那般手牵手恩爱的走了过来,心中都不由得跟着一起高兴。
“公主,殿下,晚膳已经备好了。”晴微过去朝着二人行礼,绮烟一旁亦是。
“好。”凤攸宁微微颔首,身上裹着那人的大氅,没挨着半点冻,浑身都是暖烘烘的,连带着心里也是。
她抬起头去看身旁那人,本想着让他松开手,可谁知他丝毫没那意思,直到进了偏殿始终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
可凤攸宁总要脱了厚绒绒的大氅坐下吃饭的,况且她已是饿了许久了,这会儿闻着那些饭菜的香味都意识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又看向戚星阑,小声道:“殿下,松开我吧,要用膳了。”
那人垂眸瞧她一眼,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今日你便坐在我身旁,我喂你。”
此话一出,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由得会心一笑。
从前他们家这位主子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腻歪的话,如今他们也算是长了眼了。
凤攸宁略有些尴尬,脸色也不只是因为屋里热还是怎么,泛上两朵红云。
她挣了挣手,“殿下莫要闹了,臣妾总不能穿着这件大氅吃饭吧?”
太子殿下虽是不愿意,可她这理由他又不能拒绝,只得作罢,悻悻松了手,兀自在桌前落座。
凤攸宁在他对面坐下,瞧着他那一副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殿下这是犯小孩儿脾气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女主做的那个梦,这梦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