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浆果不甜
东宫的仪仗行至锦鸯殿的宫门口, 远远地便听得殿内传来的舞乐声。
凤攸宁的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路她虽冷静沉稳得很, 可等稍后进了那锦鸯殿, 瞧见那个害得晴微至今昏迷不醒的人,她还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冲上去甩那人一鞭子。
戚星阑感觉到了身旁那人周身愈来愈低的温度,不由得握住她埋在衣袖中的小手,触感冰凉。
感受到那人掌心传来的温热, 凤攸宁偏头朝他扯了扯唇角,柔声道:“我没事,别担心。”
这句话怎么可信?
太子殿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牵着人一同朝着殿内走去。
“放心,万事有我将你护在身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他们俩能听得到。
凤攸宁听得清晰,沉了一路的心也总算是稍有缓和。
有戚星阑在身旁,她便也不怕了。起码那人会在她冲的时候给拦下来, 免得酿下大祸。
这般想着,两人已是走至了殿门口, 一旁候着的小太监扬声道:“太子, 太子妃到!”
两人皆是深吸一口气,款步迈进了门。
皇帝高坐于上, 左手旁的宴席坐着一众朝臣, 离皇帝最近的席位上却并未见得严熠与他侍卫阿质的身影。右手旁则是太子与太子妃的席位,以及后宫各位娘娘和公主们的。
太子与太子妃走上前朝着皇帝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到了一旁落座。
坐下那一刻, 凤攸宁的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进来就瞧见那张脸,她便是还能缓一缓。
戚星阑感受到她的紧张,便又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捏玩。
“手这样亮,可是穿得少了?”
她摇摇头,没说话。
殿门口忽的又传来一声通报:“衍国皇帝到!”
听得如此,众人不由都随着戚晟站起身,等候贵宾的入场。
老皇帝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上满是笑容,他伸手朝着左手旁的席位指了指:“贵宾请上座。”
严熠负手走了进来,朝着戚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却独独在凤攸宁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转身入了座。
阿质跟在他身后,那魁梧的身影,便是单只往那儿也让人心中有所忌惮。
“各位不必这般客气,都随意吧,随意。”严熠那张一眼便能让人深觉惊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总想是带了寒凉之色,看了便令人心头一紧。
凤攸宁始终垂着眉眼没去看他,只随着身旁戚星阑的动作站起,又坐下。
皇帝派人去东宫的时候,只说了要她一定要来,却不曾告知为何。
向来是因为她是崇国长公主的身份,叫她来是为了安抚她的心……
众人坐回到位子上,便听得老皇帝的声音响在殿中。
“今日此宴是为我们的贵宾接风洗尘,”他说着看向了严熠,手中的酒杯朝那人抬了一下,“朕敬你。”
身旁的婢女忙给严熠的杯中斟满了酒,只是因他的样貌走了神,洒了一滴在杯外。
严熠没急着搭理戚晟,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个小宫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陛下,你们承国的宫女还真都是如此没有规矩啊。”她幽幽道,拿起桌上的酒杯,垂眸瞧着里面澄澈的酒。
老皇帝的脸色沉了半分,“此话从何而来?”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便是连奏乐都停了。
只听得严熠笑了一声,他的指尖轻轻敲在桌上,那双如画的眉眼缓缓抬起望向坐在对面的那始终微垂着头的人。
“那需得问问太子妃娘娘了。”
他的语气轻巧,可在凤攸宁听来却像是将一座山重重压在了她身上一般。
她怵他,没有原因,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恐惧一般。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凤攸宁的身上,像是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一样。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裙,掌心都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戚星阑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正要开口替她打圆场,便觉着那人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两下。
下一刻,凤攸宁带笑的声音便响在了他的耳边。
“衍国陛下大人有大量,何必与小姑娘们计较。”她说着起身朝着皇帝福了福身,“回父皇,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不懂事,在御花园冲撞了衍国陛下,已领罚了。”
她这番话,重点并非在晴微冲撞了严熠,而是在于严熠曾到过御花园。
一时间殿中窃窃私语的声音四下响起,尤其是各宫前来陪宴的妃嫔们,都暗自惊讶这衍国皇帝竟是私闯了后宫。
可严熠却像是并不在意这些,他将酒杯放下,笑着对上凤攸宁那带着隐忍情绪的目光,轻挑了下眉。
“这怪就怪你们承国皇宫的路太多了,我走错便到了御花园。”他说着又抬眼去看面色不太好的戚晟,“陛下,这弯弯绕绕的太多了,可就不好玩儿了。”
戚晟沉了沉脸色,终还是扯了下嘴角,“确实。不过今晚既是为你接风洗尘,不提那些事也罢。”
严熠微点了下头,“好啊。”他话音还没落,手中的那杯酒就已经被泼到了那宫女的脸上。
那宫女年纪不大,冷不丁的被这么一泼,先是吓了一跳,而后险些哭了出来。
这种反应自然是触了严熠的霉头,他懒懒地撩起眼皮看向身后的阿质。阿质立马领会其意,伸手便掐住了那宫女的脖子。
那小宫女不过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从阿质的手中滑落,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一时间,殿中的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尤其是老皇帝,脸色堪比锅底。
戚晟终是忍无可忍,狠狠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桌上,“严熠,你这是何意?”
“既然陛下也同意不该弯弯绕绕,我自然是要有话直说,有事直接动手了。”严熠的眉眼间没了那阴森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色。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眸去看恼火的那人。
“我今日来,便是要带走她,凤攸宁。”
眼瞧着那人的指尖指向自己,凤攸宁的心猛地一沉。
一旁的戚星阑默不作声的将人护在了身后,是另一只手抚上腰上挂着的佩剑,眸色微沉。
“凤攸宁乃是我承国的太子妃,岂是你说带走便能带走的?”皇帝还没说话,倒是皇后先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如是说。
严熠瞥她一眼,并不作回答,反而是看向了戚星阑。
“呦,太子殿下这是要护妻了?”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里是满满的笑意,只是那笑总归不是什么好的。
戚星阑微抬下巴,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我戚星阑的人,你带不走。”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我衍国多得是美女,丝毫不比你身后的那位逊色!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如何?”严熠说着已走到了他俩面前,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
凤攸宁的目光落在了那枚扳指上,隐在袖中的手早已握成拳。
她狠狠咬着牙对上那人冷冽的目光,即便是被戚星阑护在了身后,面上也不曾显露出半点惧怕之色。
戚星阑不着痕迹的向身旁跨了一步,将她严严实实的给挡在了身后,“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交易可做。”
“哦……我忘了。”严熠忽的笑了一下,垂眸出看自己手上的那枚隐隐泛着寒光的扳指,“她是崇国派来和亲的,是你们两国联盟的牺牲品。那不如……”他说着往前凑了凑,笑道:“朕也将自己的姐妹送予你,换她,如何?”
能用这种口气说出这些话的人已是与禽兽无甚区别,戚星阑的手握紧了剑柄,恨不得下一刻便将剑拔出割了那人的喉。
“我说了,不换。”他冷声说着,眉间的戾气愈发的浓重。
阿质似是感受到危险,两步便跨到了两人中间,将主子护在身后。
那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极了一条护主的疯狗。
众人心中微颤,严熠却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阿质,没事的,我还应付得来。”
众人眼看着那上一刻还双眼通红要杀人的魁梧男人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乖乖退到了严熠的身后,都忍不住心中暗自惊讶。
但此刻并非他们该惊讶的时候,人人都在想着,若是这衍国来得疯子皇帝要大开杀戒,自己应当从哪里逃命出去。
他们各自心怀鬼胎,却不曾有人真正关心严熠为何要带走凤攸宁。
“陛下,”严熠笑着转过身来去看高高在上的老皇帝,“若是让我带走这个女人,衍国便可保证永不会攻承国的一座城池。考虑一下?”
一个女人换来大承国土永不被侵犯,确实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可她要带走的是凤攸宁,是崇国长公主,承国的太子妃,更何况她肚里还怀着承国皇室的血脉。
且不说严熠所言是否有可信性,便是凭着凤攸宁的身份,这交易断是不成的。
戚晟沉吟片刻,“你执意要带她走,原因?”
“父皇!”戚星阑隐约觉着老皇帝有了松口之意,忍不住便唤了一句。
恰巧殿外吹进来一丝冷风,凤攸宁不由瑟缩一下。
“怎么,我若是说出原因,陛下便让我带走她?”严熠倒是很乐意看他们父子离心的戏码,自然是要在这把火上再添几根柴。
戚晟没有搭理儿子,只望着严熠,“她既嫁入我戚家,便是我戚家的人。朕身为父皇,问一句原因,岂不是应当?”
严熠点了点头,“好。”
他的目光冷冷掠过戚星阑,落在他身后的凤攸宁身上,“这个女人,我看上了,我要纳她为妃。这个理由如何?”
话音还未落,便听得殿内响起一道凌厉的剑鸣声。
下一刻,戚星阑手中的长剑已指向了那人的喉咙。
“不如何。”
☆、紧握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听我说一句,我真的没想虐,这段只是剧情紧凑了点,答应我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锦鸯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戚星阑的剑尖抵在严熠的喉头,冰冷的目光对上那人眸中的笑意, 顷刻间便让殿内又寒冷了几分。
“严熠, 今日有我在,你谁也带不走。”他冷声说着,剑尖又往前逼近了几分。
“哦。”那人偏头笑了一下,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冷漠得如同冬日里的寒冰。
“我还有一个交易,这个怕是陛下会更感兴趣一些。”严熠说着转向戚晟,丝毫没有在意戚星阑抵在他喉咙上的剑。
凤攸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手此刻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色。
如今崇国正遭衍国的攻打, 叛徒霍弋之又不知所踪,若是已逃入了衍国,大崇此次便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