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箫
“婚服厚重,穿久了太累啦!”谢云苔边说边张望,“你爹呢?”
“那边!”苏婧指给她看,谢云苔循着望去,原是在向韦不问敬酒。
苏衔与苏家关系当真极差,筹办婚事时他都不想请父亲与继母来,道拜高堂可以拜韦不问。谢云苔听闻皇帝为此怒斥了他一顿,他又提出那拜岳父岳母好了,又被骂了一顿。
最后婚礼上便没了拜高堂这一步,他宁可谁都不拜也不肯拜苏家的父母。
眼下亦是这般,谢云苔看到他毕恭毕敬地向韦不问敬着酒,苏家众人却都被冷落在旁。连苏婧都有所察觉,给她指过之后就趴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太爷爷太奶奶、还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好像都不太高兴哩!”
“没有,阿婧不要瞎担心。”谢云苔抱一抱她,“阿婧去玩吧,娘去找你爹。”
说罢她便走向他,他不愿多理苏家,她便也没有在苏家席前多停半步。她是想料理好家中关系的,但也没道理与他拧着来。
“师父。”谢云苔上前朝韦不问福身,苏衔闻声转头,二话不说绕到她身后将她抱住。
“……”谢云苔挣了挣,他不管不顾地拢在她身上:“好烦啊,为什么婚礼这么麻烦,我和新娘说的话还没和宾客说得多,我娶的是谁啊——”
韦不问与沈小飞对视一眼,都一脸无语。谢云苔低斥:“放开我!别胡闹!”
“新娘子还凶我!!!”苏衔开始耍赖,颔首叭地在她侧颊上吻过,还得寸进尺,“你也亲我一口。”
周遭宾客:“……”
谢云苔气恼:“我不,你放开!”
“你不亲我不放。”他胡搅蛮缠。
她无可奈还,只好偏一偏头,薄唇十分敷衍地在他侧颊上一碰。他这才满意,“信守承诺”地将她放开,淡看周围闷头吃饭的一众宾朋,眼中几许莫名其妙的炫耀。
活该为相四年被弹劾五百多次——谢云苔偷眼白他,轻轻一哼,转身走了。
她还是独自去敬宾朋吧,一直跟他在一起,他肯定会没完没了地胡闹!
“咦小苔——”苏衔还偏要叫她,好在被沈小飞打断:“师兄。”
沈小飞头疼地揉着太阳穴:“你等会儿再缠着嫂嫂,我跟你说点事。”
苏衔收回目光,咂一咂嘴:“快说。”
席上,谢云苔四处应酬着宾朋,没事干的苏婧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苏婧本就生得可爱,这样乖乖跟着刚过门的继母引得众人都笑。
喜欢孩子的妇人都不免把她招呼到近前逗一逗,苏婧并无惧色,谢云苔便也不管,只嘱咐她走路要当心,众人敬酒不免人来人往不要被撞到。
直至听到有人笑问:“哎,你娘若以后生了弟弟妹妹,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呀?”
谢云苔黛眉一蹙,转头望去。
她不喜欢这样的话,不仅因为母亲的提点,更因为她小时候也被人这样问过。有些做长辈的便是这样奇怪,心知小孩子天真纯善,就偏要问些让他们恐惧的问题,然后看着他们的局促不安捧腹大笑。
如此发问的初衷或许并不恶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对小孩子而言却是讨厌得很。
谢云苔上前将笑容僵住的苏婧一揽,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面前的妇人:“这位夫人说什么呢?”
她含着笑,声音却冷,那妇人滞了滞,起身颔首:“妾身与她说笑……”
谢云苔的视线从席上一划。这桌席偏,可见席上之人既不会身份贵重亦不可能与苏衔亲近,那就没什么可非要留面子的。
“这位夫人,你夫君若日后另有新欢,休妻另娶不要你了,你怎么办?”她笑吟吟地问道。
面前妇人的面色愈发尴尬:“夫人,您这话就……”
“如出一辙的玩笑话罢了。夫人这般年纪历经世事仍不爱听,我家阿婧凭什么就要乖乖听着?”说罢她便不再看那妇人,紧紧一搂阿婧,柔声哄道,“不要听外人胡说哦!爹娘都不会不要阿婧的,阿婧这辈子都是咱们相府的长女呢!”
……谁不知道相爷的长女是从苏家过继来的!
那妇人当众难堪心下忿忿,直想拿这话反击。牙关紧紧咬着,终是忍下了。
她得罪不起丞相,眼前这位丞相夫人看着也不好招惹。
“娘抱我好不好……”苏婧在她怀里声音小小的问,说完自己就摇了头,“不要了不要了,娘会累。”
谢云苔听得出她多少还是被激出了不安,嗯了一声,便将她抱起:“走,娘带你用膳去。”
与苏婧一道回房用了膳,谢云苔就没再回到席上,苏婧不多时便打了哈欠,由嬷嬷带回去睡觉。谢云苔在洞房中等着,入夜时分,苏衔终于进了屋来。
他多少喝了些酒,饶是功夫上乘也显了醉意。美酒将他上挑的眼角染出些许红晕,谢云苔歪着头看他,久违地又觉得他像个狐妖了。
一袭大红衣袍的狐妖,还挺好看!
她这般想着,“狐妖”嬉笑着将她拥住,一点矜持都没有,手就不老实地摸向了她的衣带。
她忽而僵了,一动不动。他的吻落在她颈间,手认认真真地又摸索了一会儿,将她腰带解开。
接着,他终于意识到她僵住了。
“谢云苔。”苏衔不满地皱起眉声讨,“你怎么不理我。”
“嗯?哦!”她猝然回神,打起精神,也摸向他的腰带。
婚服好复杂哦!
她手上颤着,好半晌才将他的腰带解下去,大红婚袍随之一松,她又兢兢业业地寻他衣上的其他系带。
但他好似突然失了耐性,打横将她一抱,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
把她放到床上,他反手一扯,床帐垂下来。谢云苔满眼都是喜庆的红色,除却大红就是他了。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很久之前她第一次躺到他床上的时候,心里忽而好那次一样慌了。
“苏苏苏……苏衔!”她的朱唇在他眼前轻轻战栗,撩得他心弦怦然而动,颔首猛然吻下。
苏衔,我害怕!
——将要出口的喊声好巧不巧地被他噎住,成了一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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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就算位在丞相官位重要, 成婚次日也不必上朝。苏衔放纵地睡了个懒觉,梦中继续了睡前的欢愉,仔细钻研小苔的百八十种吃法。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手往旁边一摸,苏衔皱眉。
——起得挺早?
坐起身看看, 房间中别无人影, 也不知她了哪里。他打着哈欠先去盥洗,又拿起床边提前备好的衣衫打算去屏风后换,绕过屏风,却见她坐在屏风后的绣墩上, 双手捂着脸。
“咦?”他立在旁边看看她, “怎么了?”
“没事。”谢云苔瓮声。苏衔想想:“不舒服吗?我喊大夫来?”
“……没有。”她支支吾吾地摇头, “你不必管我。”
“怎么了?”他不免担忧,在她面前蹲下身,关切地望着她。
隔着双手,她察觉到他的目光。愈发局促, 声音更轻:“没关系的。我就是觉得……我不太……我不太好……”
“?”苏衔更加不解,“什么不太好?”
身体不适?昨天累着了?
他忖度半晌,再度道:“我去喊大夫来。”言毕起身, 但被她一把拉住:“没事的!”
他转头,她正双颊通红:“不……不要喊大夫。”
苏衔抱臂:“怎么了啊?”
谢云苔脸上更热了:“别问。”
“我能不问吗?”他皱眉, 重新蹲在她面前,信手在她脸上戳一戳,“快说啊, 又没有外人,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啊?”
“我……”谢云苔满心窘迫,闷了半晌,才又说出话,“我竟觉得……我竟觉得那种事是舒服的……”
声音低若蚊蝇地说完,她哭出声。
苏衔一慌,赶忙将她拥住。也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小心翼翼地细作追问。
谢云苔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半天,他才恍悟她指的是什么。
——她那句话的意思是,她竟觉得床笫之欢是舒服的。
这种事对姑娘家而言难以启齿,虽然为了生儿育女必须为之,但同时又将其视为洪水猛兽。民间儒生更对此横加批判,谁若说这样的事是好的,那就必是个荡|妇,只有荡|妇才会以此为乐。
是以在谢云苔朦朦胧胧的印象里,一直觉得这事必是可怕的。但昨晚过去,她却只觉兴奋舒适,晨起睁眼看到他的脸,她亦不由自主地回味起昨夜。
……她怎么能这样呢!
“我不是故意那么想的!”谢云苔埋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羞愧包裹全身。苏衔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一只手挠头,心里哭笑不得。
“什么啊……”他摒着笑把她从绣墩上拉起来,用力拥住,“没事啊,没事。这种事当然舒服啊,你喜欢就对了。”
她若觉得苦不堪言,那是他不行!
她现在念着,他心里美滋滋。
他撇撇嘴:“别信那些腐儒瞎说,说这种话的人肯定又短又小。”
谢云苔脱口而出:“什么又短又小?”
说完猛地恍惚,她再度用力地往他怀里拱去:“不许说了不许说了呜呜呜呜——”
“好啦好啦。”苏衔含着笑哄着,俯首吻她,“没事哈,真的不丢人,你喜欢就告诉我便是,又不跟外人说,是吧?”
“……嗯。”她应得闷闷。抽泣两声,反手把他抱住,“那你不许笑话我,也不……也不嫌弃我吧?”
苏衔笑出两声:“瞎说什么。”说着一弯腰,直接把她横抱起来,“走啊吃饭,我饿了。”
走了几步便至桌边,他将她放下,自己又折回屏风后更了衣,便唤人传膳。这是新婚后的头一个清晨,按规矩该去向公婆敬茶才是,谢云苔心里装着这事,边吃豆沙包边看他,最后直言问:“你是不是没打算让我去敬茶?”
“不去。”苏衔勾唇轻笑,往她粥碗里丢小菜,“茶有什么可敬的?你若觉得精神尚可,一会儿跟我去殷临曜那里。”
殷临曜?
谢云苔回忆了一下:“皇长子殿下?”
“嗯。”苏衔口吻轻松,“他近来一直病着,昨日原要来道贺都没来成,我去看看。”
“好。”谢云苔点点头,安心地继续吃豆沙包。苏衔端起瓷碗抿了口豆浆,眸中凌光一划即逝。
临近晌午,相府的马车停在了皇长子府门口。府中下人疾步迎出,恭迎二人入府。
皇长子妃亲自迎至次进门内,打量苏衔:“相爷没带夫人进宫问安?”